第十六节 奋战 作者:吹牛者 郭逸一個虎扑趴倒满是乱石的地上,胸口被石头咯了一下,差点背過气去。人在危急关头爆发出来的潜力還是惊人的,连续几個翻身就爬到了块大石头旁,這一分钟不到的時間裡,他已经瞥见萨琳娜似乎是中了箭,倒在地上不动了。 薛子良的反应比他還快,大约因为他人高马大,目标明显,多数箭都是朝他去的,瞬间就中了四五枝,郭逸只见他趴在地上如同鱼一般在满是卵石的地上快速游动,一手甩下背上的背包,一手已经拽住了萨琳娜的背包带,将她拖了過来。羽箭還是不住的朝這边招呼,准头却差了许多。 “郭,开枪!”薛子良一边拉人,一边回头嚎叫着。郭逸被他满脸扭曲的肌肉吓得一激凛,他到底是個常年坐办公室的人士,应变能力差点,這会刚刚回過神来,端起手枪朝着弓箭射来的方向连开了几枪,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打了几发,草丛裡瞬间传来了痛苦的尖叫声。 趁着這個空挡,薛子良已经把萨琳娜拽到了自己的背上,猫着腰猛跑起来,郭逸赶紧跟了上来,仓皇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大约是中箭了,可是他根本不敢去看。 从附近的树林和荒草中窜出十多個人,凶猛扑来,手执六七尺长的白木棍子,朝着他们乱打。郭逸猝不及防,身上挨了好多棍子,幸亏背包替他挡掉了不少力量。他连开了二枪击倒了一個才把其他人逼退了。 “往前冲!”薛子良吼着,顺手拣起掉在地上的一根白木棍子――棍子的主人衣着古怪,正痛苦在地上扭动呻吟。他虽背着一個人,但自持力大被不惊惶,刚才中的几箭不是被防弹衣挡掉了就是沒中要害。此时他知道翻身回跑断然沒有生路,唯有往前冲才有可能破围。 郭逸刚才脑袋上挨了一棍,此时头晕目眩,而且糟糕的是,混乱中打光了子弹的手枪也掉了。但是当他看见一個穿青衫的人,提着一柄长刀,在在前面指挥人群阻拦追杀,他的精神忽然振作,大吼一声,直向他奔去。那人看他過来,并不躲避,挥舞着刀迎了過来。這一瞬间郭逸的脑袋轰了一声――這是在演古装剧嗎?!来人明明头挽发髻,身穿青衫长衫,犹豫间对方的刀已经劈砍過来,正中他的肩胛,剧痛让他几乎木棍脱手,周边的几個人也冲過来用白木棍子朝他乱打,郭逸倒在地上,一面拼死护住脑袋,一面挥舞着木棒抵抗,惊惶中心思却清明如镜――自己要被這些人活活打死了!正在绝望中,忽听霹雳一般的巨吼: 小郭面前的一個家伙的脑袋忽然在他眼前开了瓢,脑浆、鲜血和碎骨片一起迸飞出去,直喷了他一身,那红白相间四散纷飞的景色让他几十年之后還记忆犹新。 已经跑出一段路的薛子良看到同伴被困,赶紧放下萨琳娜又重新赶回来,背后偷袭一棍子砸烂了一個人的脑袋,旁边的人看到来人如此凶悍,一時間都慌乱起来,乘着着這会,郭逸连滚带爬的冲了過去。 然而這起子人却并不逃散,听到有人用不知道什么话吼了几声,十几個人又聚拢着冲了過来,薛子良因为要把萨琳娜背上,缓了片刻,被人追了上来,连中了几棍子,却都砸在萨琳娜身上,女的叫了一声,嘴裡喷出血来,流了薛子良一脸。 郭逸见薛子良背着人行动累赘,眼看就要被人击倒,顾不得身上痛楚,赶紧挥舞着棍子返回来拦阻,冲在前面几個人用白木棍子蒙头乱打,像落下的雨点一般。此时此刻面临生死存亡,郭逸发了狂一般的挥舞棍子,硬生生的把对方逼退了好几步。 此时心定了一些,见对方都是些形容枯槁之辈,身高体量都比他们小一号,胆气又上来了。见他们挥舞棍子毫无章法,大开大阖的乱砸而已,便站定脚步,使出当年军训时跟教官学得刺刀术,乘他们慌乱后推间向前猛进一大步,一個前进突刺,木棍虽然沒有枪头,但這全力一击也生生的将对方的下巴、鼻梁撞得粉碎,那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捂着脸满地乱滚,哀号连连。 青衫人一面吼着什么,一面身先士卒的冲了過来,当面就是一刀。郭逸侧身一偏,一個“防左侧击”,棍子尾端狠命的砸在青衫人的脸上,电光火石的一瞬,随着一声惨叫一個黑白相间的眼珠飞了出来。 袭击他们的十几個人见他满身血污,面目狰狞。一棍就将头领打倒,心裡顿时起了怯意,一声呼啸拖了青衫人落荒而走。许多年后,這一带的人们還活龙活现地传說着当时郭逸和薛子良以一当十,两杆哨棒打得对手落荒而逃的奋战情形。 “好样的!郭,你简直就是B乳ceLee!”(注:李小龙的英文名。) 郭逸无力的挥了下手,软瘫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他进安全部门多年,执行過的任务多了,从来沒有這样胆战心惊的到奈何桥边走上一圈的感觉。此时精神一松懈,浑身疼,脸上湿乎乎的,一摸居然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那伙莫名其妙的家伙的。 “郭,我們快走吧,這伙人也许還会回来!”薛子良招呼着。 “我得看看情况!”郭逸說着,拿棍子当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向倒下的几具尸体,他想搜查一下這伙奇怪的人物,顺便也看看能不能把手枪找回来。 重新上路又走了一公裡,几個人实在都有些吃不住了,身上的伤痛愈来愈厉害,而且也未发觉有人追踪過来,决定先躲起来休息一下包扎伤口,再考虑何去何从。前面河流拐了一個大弯,形成一片乱石滩,河水在石头间倾泻奔腾,响声如雷。便在河畔寻找了一個僻静的地方,這裡河岸边乱石堆的一個石窟,周边草高林密,旁人很难发现。 薛子良用橡皮水袋从河边打来清水,洗去血污检视伤口。他虽然中箭如刺猬,实际上并沒有着肉的,箭大部分射到了背包上,其他也都给防弹背心拦住了。除了脸、手在地上翻滚的时候磨破了一些之外,沒有伤口。身上挨的棍子也最少。 郭逸也中了好几处箭,幸好他一出发就把防刺背心穿上了,沒有射破只有一箭射在他的胳膊上,但被厚实的作训服布料缓冲了下,入肉很浅,稍微一拔就出来了。薛子良看着锈迹斑斑的箭头,连连摇头,用急救包裡的消毒水给他消毒。 “郭,你得注射破伤风。”他說着,“虽然伤口不深,但這箭头……” “知道,现在不沒办法么……”郭逸此时累脱了形,浑身都疼。不光是破伤风,他脑袋上被砸破了一個口子,按理說是该缝合一下伤口,眼下也只好先清洗消毒包扎起来,肩膀上的一刀被防刺背心挡住了,但是這会疼得连胳膊都举不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伤了筋骨。身上又挨了许多棍子,他深怕自己有骨头断了或者受了内伤,幸好一路走来,還沒有异样。 相形之下,萨琳娜的状况却不大理想。她有一处中箭伤了腿,幸好有护膝的带子挡了一下,入肉不深。但是她在背薛子驮着跑的时候实际上当了肉盾,背上连挨了几棍子,看起来是受了点内伤。問題是她在发烧。大约是感冒引起的。急救包裡有退烧药,薛子良用水化开,喂她吃了下去。 外面鲜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石窟很小,萨琳娜躺着,他们的腿就都在外面了,薛子良从背包裡翻出防水布给每人盖了一块。 郭逸的脑袋疼,心裡更是乱成一团。刚才的那一场苦斗,生死攸关之外又给他带来了其他烦恼。這些人无论从衣着還是模样,都是不折不扣的古代人形象,一开始他還抱着怀疑的心态,揪了下死人的发髻,发觉那是真得,并不是头套,再看他们粗劣的衣服、武器,不可能是拍电视的道具――那头领的刀子,就是一把真正的铁家伙,不是机制的钢片刀具。 几個死人身上沒什么东西,除了一些铜钱和零碎。小郭掏出来端详了半天,大致看出是“天启通宝”,天启是哪年?他不记得了,就记得天启是崇祯的哥哥,大明的倒数第二代皇帝。几乎每個死人身上都有個小荷包,裡面有個弯曲的铁皮,還有块石头和松散的棉絮状的草。郭逸颠来倒去的研究了半天,沒看出這是這是啥玩意。 “這是火镰。”薛子良凑了過来。 “什么?” “火镰。”他把防水布拉了一拉,“你還是中国人,這是你们祖宗取火的工具。” “靠,你祖宗不也是中国人……”郭逸骂了一句,问,“你怎么知道的?”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裡有陈列品的,我看過。你看――”薛子良拿過火镰和小石头,左手拿住火石并将火绒压在火石与手指间,右手握紧火镰,将刃部对准火石猛击,碰撞迸发出来许多火星,“我是沒练习過,博物馆演示的人打几次就能把把火星引着火绒,很奇妙。” 郭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脊上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