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雛鷹簪發
陸元徹搖頭，認真道道：“原來歌舞伎人們竟也是要下狠功夫的，編舞，編曲竟都如此認真。”
文徽行笑道：“那是自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天下，是什麼事都不好辦的。”
陸元徹這邊見過了翠梅，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天色也已經晚了下來，於是三人也在胭脂巷口別過。
回園子的馬車上，軒轅臨依舊靠着軒窗，簾外是徐徐流動的街景，黛瓦白牆，碧落沉星，光華暗淡，他垂着眉睫，看不清眸色，半晌才淡淡開口：“文府的事，本侯已經去查了，相信不日定會有迴音了，處理完蘇州的事，我們便返京吧。”
他語氣極淡，卻處處透着篤定，讓人沒由來的可信。
可話出了口，卻久久不見迴音，軒轅臨於是將目光從窗外移開，挪到車廂裏。卻發現，文徽行已經靠着木質的車廂，沉沉睡去了。
車輪落在凸凹不平的青石路上，她的頭在車廂上輕輕嗑了幾下，卻仍舊未醒。今日一早出門，豐收祭上她又玩得歡，許是累壞了。
眸底深潭，徒生波瀾，他怔怔望着她了許久，蜜色車簾的縫隙間，清月餘暉，縷縷落在她低垂的面容上，斑駁如夏日隔牆的花影，隨着馬車前行而徐徐流轉。
不受控制地，他擡手想觸碰她額間散落的髮絲，卻還是停住，因爲她發間還插着他隨手買來的那枚鯉魚籤。運如錦鯉，是人們打心眼裏的幻想。
低垂着酣睡的面頰上，微微咬着的紅脣，讓他胸口呼吸一窒，繼而想到了平溪堂的那個夜裏，三盞米酒醉的不成樣子的她，落入自己的懷中時的樣子。
那時，她的紅脣輕輕擦過了他的面頰，柔軟如暮春的柳絮，輕柔如梅上的輕雪，讓他頓時起了一身的毛栗子，也就是那一刻，心中的長堤轟然倒塌，潰不成軍。
軒轅臨最後還是伸手小心地從她發間取出來那一枚精巧的鯉魚籤，收進了袖中。馬車輕輕晃動間，他的手探入懷中，捧出了一枚小巧錦盒。
細長的錦盒間躺着一枚簪，白銀簪身，透着淡淡清冷光華，簪頭是白玉雕琢的一隻小鷹，遠看還當是一隻飛舞的鳳凰，但近看就能看見，這隻小鳥，爪牙鋒利，眼神凌厲，分明是一隻鷹。
一隻極厲害的鷹，但卻是一隻雛鷹，真真像極了某個神鷹閣的三級諜者，只不過，儘管她文徽行確實聰明大膽，膽識不似豆蔻少女，也不過只是小聰明，脫不開一身奶味兒，還是一隻羽翼未豐的小雛鷹。
他脣角微彎，擡起手將那支雕刻着一隻雛鷹的白玉銀簪插進來文徽行的墨發間。
文徽行睡得不舒服，正將頭轉了個方向，嬌軟略燙的臉頰就這麼輕輕地落在了軒轅臨的手背上。
柔軟的觸感忽然而至，幾乎燙到了軒轅臨的心坎裏，他驀然一怔住，幾乎在一瞬間就縮回手。
文徽行似乎是因爲方纔的動作，驚醒了睡夢，有些茫然地睜開了眸子：“侯爺？”
軒轅臨已經在那個瞬間又迴歸到了坐在窗邊的姿勢。正一隻手支着下巴，佯裝正在看窗外街景，漫不經心，還帶着幾分戲謔，迴應她：“嗯，睡着了？”
文徽行摸摸臉，又摸摸頭總覺得剛纔好像碰到了什麼溫暖的東西。
“是有點乏了。”文徽行抽動了一下鼻子，腦中昏昏沉沉，也未多想。
軒轅臨轉臉看着窗外，始終沒有看她一眼，生怕自己面上升騰起的微紅，被她瞧出端倪。
好在馬車已經緩緩停在了園子前，他立刻下車起身去了平溪堂，以掩飾自己的異狀。
文徽行眼皮發重，在外邊晃悠了一天，又困又乏，難得軒轅臨沒找她說道說道什麼，立刻就告退回了自己的小閣，到頭便睡。
十月伊始，也代表着引蛇出洞即將開始。
沒想到楊勳楊判司竟是個急性子，帶着人手埋伏在城西，早早就佈置下了天羅地網。
翠梅也打扮成了民女，在城西的街市上徘徊。
城西繁華最勝，各色鋪子攤位一應俱全，翠梅挽着尋常髮髻，提着小籃，一身水紅色布衫，發上只簪了一支荊釵，溫婉如江南雨後的青石巷。
只是身量高了些，畢竟是北方女子，不同於江南女子的小巧玲瓏，但也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而楊勳的人就在她身邊不遠處或喬裝，或
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可是城南那邊就不一樣了。
陸元徹人生中第一次擁有了一個喬裝成女子的機會，他興奮地一晚上都沒睡着。
一大早就奪走了陸元元的妝奩，又鼓搗了大半天，還套上了一身緋紅衣衫。
顯得他體格健壯，毫無少女的清靈秀麗，十分像是一箇中年婦女，而且還是能罵街的那種。
小廝六子站在一旁，幾乎要笑暈了：“少爺，就您這副打扮，兇手一看見都嚇死了，哪裏還敢抓你啊？”
陸元徹正往臉上拍着香粉：“怎麼，小爺我扮上女子也是花容月貌的，難道不比陸元元那母老虎強？”
六子捂着嘴，躲到門邊笑去了。
陸元徹本還自信滿滿，可目光向着銅鏡裏就那麼一撇，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陸元徹看着鏡中的自己，如同一個被相公打了三天三夜的醜婆娘，那叫一個難看。
他頓時卸下氣來，趕緊取了水洗臉。他扮女人顯然是行不通了，可如今他上哪找一個合適的人選去啊。
正發愁時，他忽然看到了躲在門邊偷笑的六子，於是計上心來。
某個清晨，南平侯府的一個小院裏，發生了驚心動魄的一幕。
清秀脫俗小少年哭喊着：“少爺，我不要。”
而一個目光邪惡的男子正抓着他的手：“聽着，現在你就是六姑娘了。不要也得要。”
真別說，這六子扮上姑娘居然還挺好看的，陸元徹摸着下巴，讚歎着，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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