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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黄唯明(下)

作者:波罗揭谛
第193章黄唯明(下)

  算命一事且放后面。

  眼下得先好好回答张易之叔父的問題,向张易之叔父、林兴德叔父以及老丈人景福瑞明确传达一個消息,以免他们在消息不全的情况下,做出误判。

  黄天认真說道:“叔父,此事与我无关,所以我不怎么想。”

  张易之一听,深深地看了黄天一眼。

  确定黄天一片坦然,沒有隐瞒,更沒有哄骗,张易之嘴角不禁泛出微笑:“如此最好。”

  說完,张易之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這是選擇相信黄天的坦然,揭過了郑大一事,关心起旁的来了。

  黄天当即顺着张易之的话头,把了无和尚、莲生和尚之间的交互說了出来。

  “唔……”

  张易之听完,沉吟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摆手,“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他不要過多掺和就行。”

  “嗯。”

  黄天点头答应。

  這本来就是他的想法。

  莲生和尚作为攘奸卫指挥同知,上级上级的上级,让他一個小小的天牢狱卒牢头做些事情,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黄天除了执行的份,沒有别的選擇。

  不過执行也有不同的执行方式,可以非常积极,也可以应付了事。

  于黄天而言,积极不好,应付也不太妥当,公事公办就行。

  這么想,自然也這么做。

  此事略過,张易之脸色忽地变得古怪起来,不住上下打量黄天。

  得,一看這架势,黄天便明白,张易之叔父此刻心裡在想什么,又想问什么。

  不用张易之问出口。

  黄天主动說道:“是的,我确实学到了魏公‘天心’法的皮毛。”

  “嗯。”

  张易之刻意板起脸,点头,然后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說道,“看来伱還是個读书种子啊,也不知唯明大哥当年真沒看出来,還是怎样。生生把你耽搁了。”

  子不言父過。

  這句话,黄天不好接,索性不接。

  “你回吧。”

  张易之看出黄天的些许不自然,轻轻摆手,示意黄天离去。

  “是,叔父。”

  黄天从善如流,当即退出勇毅将军值房。

  這时,马上就要到正午了。

  以往的话,黄天基本都在攘奸卫的食堂吃午饭,很少回去。

  今天,黄天選擇回家。

  出了攘奸卫,意外地发现,老张走在自己前头。

  似乎脑后长了眼睛,老张沒有回头,就发现了黄天的踪影。

  “哟,黄头,你今天中午也回去啊。”

  老张转過身,向黄头打起招呼,发出询问。

  “嗯。”

  黄天应了声,随意說道,“回家有点事。”

  “好嘞,黄头慢走,我有事先走一步。”

  老张挥挥手,脚下步伐加快,三两步路就转過一個巷口,匆匆前行。

  黄天也不好奇,任由老张去,自己迤迤然回家。

  福伯与黄母对黄天今日中午临时起意回来一趟,稍感惊讶。

  不過家裡就是家裡,不管何时回家,总短不了一口吃的。

  福伯很快招呼厨房摆上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家裡的饭菜,或许在卖相上,有可能比不過饭店、酒馆裡的,但是在口味上,基本都是最适合自己的。

  更不用說黄家的厨娘厨艺好到沒得說。

  黄天大快朵颐,吃得很香。

  黄母见了,很是欢喜,不住地给黄天夹菜。

  其乐融融地用過午饭,母子俩闲聊了一会儿,喝了盏茶,各自忙自己的事去。

  黄母自去礼佛,黄天则进了书房。

  這间书房裡的所有物件,都是便宜父亲黄唯明亲手置办的。

  黄天继承以后,沒有任何改动,时常来這裡看书。

  但是,看书只是看书,黄天沒有做過什么探索。

  书房裡有几個暗格,暗格中都有些什么,全是黄母告诉他的。

  說得更准确一些,以前,黄天并沒有对便宜父亲生出多少好奇心。

  林兴德、张易之、景福瑞也好,莫青笙、祝青鸾也罢,便宜父亲黄唯明生前结下的人脉,也就只是人脉。

  在黄天看来,除了社交方面的意义,并沒有多少其他方面的深意。

  毕竟呼保义、及时雨一类的人物,虽然难得,但屡见不鲜。

  可是接连出现莲生和尚与许宗训這两個对便宜父亲黄唯明有敌意的人,就让黄天对便宜父亲生出了极大的好奇。

  坐在书桌后面,黄天拿起据說是便宜父亲最喜歡的貔貅镇纸,轻轻摩挲起来。

  片刻后,决心已定,神通“移星换斗”发动。

  书房裡各個物体上浮现出一缕缕或粗或细的天机丝线。

  有些丝线指向黄天自己,有些丝线指向黄母,有些丝线指向景妤,還有最大一部分丝线指向虚空。

  黄天眼睛微眯。

  凡存在,必留痕。

  但人死之后如灯灭,留下的影响失去持续的维持,会越来越低,以近于无。

  便宜父亲黄唯明失踪,被攘奸卫内部隐性认定为牺牲,可是過去不少年头了。

  与他相关的天机丝线不应当指向虚空,而应当断了,或者指向地府阴司。

  出现指向虚空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十分强力的人或物,在遮掩便宜父亲的天机。

  无论遮掩便宜父亲天机的是人,還是物,這件事都有诡异之处。

  “难怪攘奸卫的档案上到现在還是标注的失踪,而非死亡。”

  黄天心中自忖,随即蹙眉,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黄唯明是传說中藏得极深的反派,诈死脱身,为何要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呢?

  从這個角度出发,黄天做了一些假设,然后继续思考。

  钦天监监副许宗训是明明确确在黄天面前显露出对黄唯明的敌意的。

  能够做到钦天监的监副,老监正的副手,许宗训在星象与天机上,必然有着不俗的造诣。

  甚至可以說,许宗训正是大雍王朝天下,最擅长星象与天机的几人之一。

  黄天能够想到通過黄唯明生前所用之物的天机联系,去探查黄唯明的真实状态,沒道理许宗训想不到。

  更有可能的是,许宗训早就做了這样的事,却无法破开天机上的遮蔽,探查到黄唯明的真实状态。

  能够遮掩天机,遮掩到這种程度,自然也有篡改天机的能力。

  在天机层面制造一個黄唯明已死,且至少瞒過许宗训的假象,想来不难。

  神通“掩日”升级成神通“移星换斗”以后,黄天现在就能做到。

  “有問題!很有問題啊!”

  嘀咕一声,黄天眯了眯眼睛,断去天机层面的探查。

  确定便宜父亲黄唯明身上存有隐秘以后,黄天反而不想继续往下查了。

  原因很简单。

  与头一天见了妻子景妤,第二天就隐约察觉景妤可能与白莲教众突袭攘奸卫天牢一事有牵扯,什么也不问,直接出手帮忙遮掩一样。

  這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

  大义灭亲?

  傻子才会做這种事。

  黄唯明是正派還是反派,真死了還是诈死脱身……

  說句很自私的话,都与黄天无关。

  与黄天有关的是什么?

  是黄唯明给黄天留下了诸多庇佑,是黄唯明给黄天留下了丰厚家产,是黄唯明给黄天订了一個好婚约……

  与黄天有关的還有什么?

  有黄母毫无保留的爱,有福伯的忠诚,有林兴德、张易之、景福瑞几個叔父与岳丈的照顾……

  想到這裡,黄天嘴角微笑,放下貔貅镇纸,走出书房,来到堂屋。

  给黄公唯明灵位恭恭敬敬上了三柱香,黄天不管便宜父亲到底有沒有死,都诚心诚意给出祝福。

  唔……

  以“无极圣祖”的一品紫敕天尊空壳子位格,以太乙救苦天尊三品青敕星君的真实实力,

  再辅以神职“寻声赴感”、神职“救苦救难”和神通“移星换斗”、神通“斩妖除魔”、神通“掌握五雷”。

  想来不论便宜父亲是死是活,身在何方,只要仍在九州世界,总能收到来自孝顺儿子的祝福。

  看着三柱香向上飘去的袅袅青烟,黄天心情愉悦,和福伯招呼一声,便离家上值去了。

  福伯亲自陪黄天出门。

  在佛堂裡修佛的黄母缓缓走了出来,走到黄公唯明灵位面前,静静地看着燃得极快、青烟飘摇之上的三柱香,眼中露出一丝苦笑的情绪。

  “一個個的……”

  黄母轻声嘀咕,很是无奈,“都不让人省心。”

  自语完后,黄母沒有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三柱香快速燃烧殆尽,看着袅袅青烟不断飘摇而上,直至于无。

  送黄天出门的福伯回到堂屋,躬身站在一旁,默不出声。

  黄母转過身来,看向福伯,轻声說道:“阿福,你现在觉得少爷如何?”

  福伯身子躬得更弯了一些,郑重回道:“少爷自是极好极孝顺的。”

  “孝顺?”

  黄母撇嘴,“哄堂大孝嗎?他也不怕他父亲受不受得住!”

  福伯身子再躬,声音愈发郑重:“少爷自是孝顺的。”

  黄母沒有再說话,只是缓步向外走去。

  福伯见状,当即明白,夫人這是要去慈恩寺礼佛,赶紧直起身,出门安排马车。

  江南。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人驾着一艘竹排,顶着烈日,在江上作业。

  中年男人一举一动,都透出资深渔夫与鱼贩的气质。

  只是他的收获并不好。

  三两條小鱼小虾,卖了以后,连壶好一点的酒都买不到,只能买一些又酸又涩的浊酒。

  “唉!”

  中年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直起腰,捶了捶背,好似快要被沉重的生活压垮了一般。

  万裡无云,烈日当空的气象忽地在這时陡然一变。

  不知从哪儿来了极多极多的水汽。

  白云,乌云,黑云,霎時間递进而生。

  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象生出。

  轰隆隆,轰隆隆……

  层层黑云之上,雷霆轰鸣,霹雳闪烁。

  中年男人仰头看了看,愁苦的面容变得愈发愁苦。

  “這……”

  他的嘴唇颤抖起来,似乎不相信,好好的天,怎么說变就变了呢。

  “這……”

  他眼中透出浓浓的诧异与震惊。

  “這……”

  他愁苦的面容皱得好像一张痛苦面具。

  “這可真是……”

  他皱着一张苦瓜脸,眼中情绪无比复杂,轻声呢喃,“孝顺啊!”

  话音落下,蓄了一会儿势的雷霆霹雳不再只是酝酿,悍然劈下。

  砰!啪!!!!!

  中年男子的运气极好。

  直直劈下的雷电,在他脚下的竹排三丈远的地方炸开。

  强烈的电流也沒有直接炸在水面上,只是凌空释放。

  除了声势响了一些,对中年男人和他脚下的竹排沒有任何影响。

  甚至炸起的水浪都沒朝這边涌来。

  片刻后,水面下遭受了无妄之灾的鱼虾纷纷泛出水面。

  中年男人看见鱼虾,近乎本能地甩出手裡的渔網,将肚皮朝上,震晕了過去的鱼虾兜住。

  手上用力,三两下便将装满了的渔網拖了回来。

  “這可真是孝顺啊。”

  看着這一網抵得上他往日好几天才能打到的渔获,中年男人又一次喃喃自语。

  只不過从他愁苦更甚的面容上,看不出多少欣慰。

  更多的,還是蛋疼的情绪。

  這是什么孝子行为?

  当真是十分可孝呢,中年男人很感动。

  天穹之上,忽然而来的黑云,又忽然而散。

  雷霆霹雳也马上平息下去。

  沒有一滴雨落下。

  又重现万裡无云、烈日当空的气象,仿佛先前的黑云与雷霆,只是幻觉。

  這让在江上讨饭吃的渔民们,感到很是诧异。

  如此反常的气象变化,自然也引起了衙门官吏的注意,世外宗门的注意。

  以及正在附近休整,准备今晚上金山寺伐山破庙、拔除淫祀的联合队伍注意。

  钦天监的李监副仰着头,定定地看着沒有黑云与雷霆的澄澈天空,双手十指翻飞,不断掐诀捏印,测算天机。

  莫青笙、祝青鸾、楚人狂等四境修行者,一個個的面色深沉,也在尝试推算這番气象变故由谁引发,为何引发。

  队伍裡,景妤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内心与身体,不显出丝毫异样。

  但是她怀裡的雷击枣木符印在先前气象突变时生出的异动,真的让她无法彻底平静下去啊。

  “夫君,是你做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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