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执酒共白首4
怎么会有這么坏的人,居然倚老卖老,招摇撞骗被识破后還拒不认错。
要不是他想出来用她孙子认惩罚她的招,她可能连刑法都背不全。
不過靠打她孙子,她终于将那些刑法都被全了,沒办法,她孙子都快打得皮开肉绽了,为了保住她孙子,她不得不加快背刑法的速度。
看她那越背越熟练,脸越来越白,知道招摇撞骗的后果和這一遭后,相信再给她十個胆子也不敢骗人了。
糯糯這才感觉自己气顺了一点点。
“陈小公子。”
“哎呀,长得跟许大人一模一样,我先前怎么就沒认出来呢?”
“都长這么大了,哎,长得可真好,跟许大人陈大人一样,都是极标志的人物。”
出了县衙,原来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把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儿子来他们盛北的事說了出去。
盛北百姓人口本就密集,這一传,几乎就是這么小半天的功夫,整個盛北的人都知道了陈诺。
除了走不开的人,大半的人都跑来看他了。
其实大家对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容貌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毕竟已经過去十几年,除了当初的老人和小孩,现在新出生的孩子,哪裡還有记得他们的。
而百姓们对两人的接触也不是太多,只是人還在的时候,知道這個人是谁,人一走,记忆就模糊了。
记忆可以模糊,但恩情不能忘。
這裡的一山一水,一花一草,都有他们两人的影子,当初的小孩如今的老人又怎么可能忘得掉。
如今两人已身居高位,他们也不好再去打扰,但他们的孩子回来了,回到盛北了,他们理应好好招待。
“陈小公子,去我家吃面吧,我的面還是许大人教我做的呢,這么多年也不知道手艺长进了沒有,你帮我尝尝,不收费。”
“陈小公子,家我家吃饭吧,盛北的特产吃食我家都有,保管你十天半個月都不带能吃到重样的。”
“陈小公子……”
出了县衙,陈诺身旁就围着一堆叫嚣着要他去他家吃饭的百姓。
百姓就是這么朴实,他们对待一個人好,就是把所有他们觉得最好的吃食一股脑地塞给他。
大家在京城从来沒有感受過這么质朴热情的百姓。
一個個都觉得十分稀奇。
“哥,你们好热情啊,好好啊。”垚垚跟在他哥身旁,看着周围的百姓虽然一個個都围在他哥身旁,但沒有一個人冲上来挤他们,中间至少隔了两個人的距离,由衷地說道。
糯糯也是突然一下被盛北的百姓的热情给弄懵了,他看着贼在他身旁一双双真挚而期盼的眼睛,說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他知道他這是受他爹和阿爹的余荫。
沒有他们为盛北百姓的付出,就沒有今天他被如此热情对待的一天。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這一份热情,但他說不出拒绝的话。
他在想,如果是他爹和他阿爹在這裡,他们会怎么做?
他爹教過他,万事不问情,只问心,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想通后,他這才慢慢回神,向周边热情的百姓回道:“是嗎,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但大家可不能不收钱,我爹說了,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我也不缺钱。”
“哈哈哈哈哈。”原本大家還担心陈诺会对他们有所抵触,毕竟,他们是因为他父辈的关系才如此的,大家公子嘛,身上都带着有一股傲气,但他们现在看他沒有任何芥蒂地跟他们聊天的方式,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许大人,一颗心顿时放了下去,轻松地笑了起来。
“你就放心地吃,吃不垮我們。”
他们笑,糯糯也笑。
“陈小公子這次来盛北是有正事還是来游玩。”大家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這才有人问道。
要是有事,他们可得帮陈小公子做了。
“出来游玩。”糯糯老老实实回道,“顺便带着哥哥姐姐還有弟弟妹妹回来看看。”
“欸,這才对嘛,常回来看看。”百姓一听糯糯只是出来游玩的,不免有些失望,他们帮不到什么忙了,不過糯糯說他回来看看,一下子就给他们的感觉像回家了一样,立马道,“盛北永远是你的第二個家。”
“是。”糯糯乖巧地点头,“大家都是我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
“這可当不得当不得。”大家摆手,可不敢给糯糯当爷爷奶奶叔叔伯伯,那岂不是平白高了许大人和陈大人一辈和许大人陈大人平起平坐了?
不過糯糯能這样叫他们,他们心裡還是很开心的,证明许大人和陈大人从来沒有忘记過他们盛北。
“陈小公子。”有人问道,“你们到盛北可有下榻的地方了?”
“還沒有呢。”糯糯摇摇头,他们从到盛北就在找人,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却发现是個骗子,哪裡還有心思操心住的地方,不過盛北這么多客栈也不怕沒有地方住宿,“大家别为我操心了,也别叫我陈小公子,我小名糯糯,叫我糯糯也可以。”
“糯糯——”当下就有人呢喃,“一听就是個黏人的孩子,是個好名字。”
“糯糯啊,去盛北学校住不。”不知道谁在人群裡问了问,“你爹和阿爹当年住着的那個院子還给他们留着呢,你们去住,都住得下。”
“——欸?”要是别人說什么客栈之类的,糯糯還好意思拒绝。
可有人說带他们去住他爹和阿爹住過的地方,糯糯一下就走不动道了。
他好想去看看啊,好想去看看爹爹阿爹曾经待過的地方。
不仅糯糯,垚垚也很心动,小声地跟糯糯說:“哥、哥我們去看看吧。”
糯糯還记得他出来不是一個人,他又向太上皇一行人看去。
太上皇也被盛北百姓的纯真质朴而有所牵动,如果不是真心为百姓,百姓是做不到這份付出的。
以前他只是听說盛北发展得特别好,怎么個好法,也只有一個模糊的想法。
可能就是吃得饱穿得暖吧。
這就是他对好的理解了。
但现在有所理解盛北的好了,屁股一种超脱世俗,世外桃源的好。
他脸上也沒有什么嫉妒和不快的表情,温热地点头道:“去看看吧。”
早就听說了盛北第一学校是這個世上第一所男女子、哥儿混校的学校。
开了女子、哥儿科举后,也是他们学校出来的举人秀才进士最多。
他早就想看看了,今儿正好有這個机会。
那個提出這個想法的人见糯糯真的采取了他的意见,高兴得像個孩子一样又蹦又跳地带他们去盛北第一学校了。
一踏进去,一行人同时张大了嘴:“真大啊。”
不怪他们如此惊讶,实在是京城根本沒有這么大的地修建這么大的学校。
而其他地方也很难有陈烈酒的魄力和财力把学校修建得如此盛大,因此他们走进学校都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稀奇。
“這些都是当年徐大人和陈大人共同设计的。”边走,這個還边给他们介绍,“這裡的一砖一瓦,都有许大人人和成大人的痕迹,当年人手不够,他们還帮忙砌過砖,和過泥沙呢。”
“不光大還很漂亮呢。”垚垚穿梭在学校裡的亭台楼阁间,看着像园林一样,每天都被人精心打理過的一花一草,感叹地說道,“一点都不像是修来做学校的。”
“可不是。”那人听到這话笑了笑,說起当年好笑的事情:“当时许大人和陈大人谁也沒說這修来是做学校的,還以为是陈大人给许大人修的宅院呢,后来学校招生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這么漂亮的地方竟然是修来教书的!”
大家听着這人的话穿過了学校前院的亭台楼榭和各处景色优美的园林进入到学校裡的教室处。
這会儿每间教室都在认认真真地上课,有了玻璃的缘故,盛北学校裡早就换上了玻璃窗户,透過玻璃窗就能看到教室裡面的情况。
不同于其他学校,這些学校的教室裡,每一個教室裡都有不同性别的人。
他们每個人都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地上课,对身旁出现的不同性格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觉得這是一件再挣钱不够的事情,根本不会用外头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他们。
甚至一行人還看到课桌后头,有個男子正努力地拿自己的笔记给点到起来回答問題的女子抄答案。
就跟正常学堂的同窗相处一模一样。
看到這裡大家都是会心一笑。
垚垚還撞了撞他哥:“哥,好像我跟你读书的时候。”
糯糯点点头,同窗有时候就是跟兄弟姐妹差不多的。
在走廊外听完各班级上课,沒有听到什么不适的地方,一群人這才放心朝着许怀谦和陈烈酒曾经住的院子而去。
“說是许大人和陈大人住過的地方,就是他们两人也沒有住太长的時間。”這人给几人解释,“一开始沒有学校的时候,许大人和陈大人都是住在帐篷裡的,后来有了学校,许大人才住到学校裡来的。”
“所以不怪当年我們大家误会這是陈大人给许大人修的住所了。”
房间门一打开,裡面的陈设還跟当年陈烈酒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阿爹那会儿怀着你。”這人說起往事来,回忆连连,“怕你爹看不到你出生,八個多月接近九個月就匆匆忙忙上路,行李都沒带多少,人就走了。”
“瞅瞅,這裡還留着他当年的账本和衣物這些呢。”
糯糯看過去,房间裡果然還有阿爹当年的衣物,只是衣服的颜色都已经沒了光彩,但款式還能看出他阿爹穿過的款式。
但糯糯沒有关注這些,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阿爹是在盛北怀他的這件事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听人說起這件事情呢,他沒听人說過,他爹居然是在盛北怀的他,他一直以为他是在京城怀上的,在京城出生的。
感觉到更加不可思议了:“我居然是在盛北怀上的?”
“不然呢?”太上皇奇怪,“你阿爹生你那天刚进京城,你就迫不及待地钻出来了,可把你爹给吓死了。”
“你爹那会儿刚升户部侍郎。”太上皇還记得当时的情形,“原本還算是挺有干劲的一個人,一听到你出生了,就跟丢了魂一样,一天衙也不好好上了,每天掐着点回去照顾你和你阿爹两個人。”那段時間,是太上皇为数见過不多的许怀谦迷茫阶段。
可能孩子来得太突然,毕竟,他和陈烈酒十年夫夫,他又是個病秧子,私底下所有人都在传,他是個断子绝孙的,他可能自己都觉得自己這辈子沒有孩子,這孩子一来,他一時間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吧。
好在许怀谦這人接受力强,迷茫過两天后就把逐渐接受了這事,還把孩子给带到朝堂上来带,這一举动后来也破了京城裡一些莫须有說這孩子不是许怀谦的事。
实在是這孩子长得太像许怀谦,就沒见過那么像的,旁人再怎么也說不出陈烈酒的不是来了。
糯糯听起這段過往,新鲜得不行。
带他们来看学校那人,见糯糯喜歡听他爹和他阿爹的故事,不免又多了些嘴。
“你阿爹怀裡时,最喜歡吃我們盛北的樱桃了,后来你阿爹回京城了,還有人用蚯蚓肥专门栽培了樱桃。”
說着還问道:“你们在京城有收到我們送去的樱桃吧?”
“有。”糯糯点头,每年开春過后,都有盛北的百姓给他们送东西,裡面都会夹着几大箱又香又甜的樱桃。
他阿爹吃不完,会给周边的亲朋好友都分上一些。
连带着长乐清欢他们都搭着享了不少福。
“但是這两年沒有了。”這一送送了好些年,但是前年突然断了,他阿爹還纳闷過,怎么就沒有了呢,但也沒有過多的過问。
总不能别人送礼還送出怨来了吧。
說起這事,长乐他们也好奇地看着他,他们也想知道,怎么突然间就不送了。
他们就是好奇,沒有再要他们要送的意思
“嗨。”說起這事,這人摆摆手道,“不是我們不送啦,是出状况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那樱桃园的樱桃结得好好的,但是近两年相继枯死,找人看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侥幸有那么一两颗存活下来的,但结出来的果子也都是又苦又涩的,這样的果子我們怎么送得出手嘛。”
陈烈酒怀糯糯那会儿喜歡吃酸樱桃,是因为他怀孕了才喜歡吃的。
但他现在不怀了,就该吃点甜的才是。
何况他们每年给陈陈烈酒他们送了樱桃去,都会有京城的贵人特意来他们盛北买樱桃。
谁叫盛北离着京城近呢,坐船一天就能到,刚摘下来的樱桃带着把,放在阴凉的地方,放個一两天不是問題。
他们盛北的樱桃结得又大又好,连许大人和陈大人吃了都說好。
名气就這么打了出去。
京城的贵人都知道,他们给许大人和陈大人送樱桃之日,就是他们采买樱桃之时。
這样的果子送进去不就是砸他们招牌嘛,所以就沒送了。
听完這一段经历,糯糯垚垚叹息不已。
爹爹阿爹還以为是盛北的樱桃结得太好了,不愁卖了,才沒有关注的。
不然每年樱桃到时,也不会分那么多出去,给盛北的果园打广告了。
沒想到中间還有這么一段隐情。
其他人一听,以后再也吃不到又大又甜的樱桃时,也是一阵叹息。
唯独阿稚听到這话来了兴趣:“那果园现在還在嗎?”
“在啊。”這人道,“虽然果园裡的樱桃树不行了,但還是有人舍不得拆,還想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救活。”
“能让我看看嘛,我也喜歡种树。”阿稚跟他說,“我也有個果园,裡面有荔枝葡萄桃子什么都有,它们偶尔也生病,我都能给它们治好。”
不是阿稚吹,他觉得他在种树种瓜這方面還是有些天赋的。
“对对对,带我們去看看吧。”阿稚這么一說,其余小孩也想起来了,许怀谦可是教過他们不少种树技巧的,他们连嫁接都会。
說不得,他们能让這些樱桃树起死回生。
所谓三個臭皮匠顶一個诸葛亮嘛。
“行啊。”這人也沒有意见,“你们先休息休息,我明儿带你们去果园。”
這日夜晚,糯糯听了许怀谦和陈烈酒更多的事迹,又得知果园的事情更兴奋了。
先前他们想着为百姓做事,结果就是被骗了。
现在他们想到若是能把這個果园给救活,岂不是也是在为百姓做事?
這可比救助一個百姓還要厉害呢!
于是几個小孩一点都沒有被困难给困住的困意,吃了饭洗漱過后就坐在院子裡商议怎么救治果树。
還给太上皇商量:“季爷爷,我們在盛北多待上一段時間吧,等我們把樱桃树救治好了,我們再启程。”
太上皇和太后两人正坐在许怀谦和陈烈酒当年做過的屋檐下纳凉,听孩子们兴致勃勃讨论的声音,也沒有搅他们的兴致:“好啊,真好要秋收了,我們也在盛北体验一下盛北的丰收。”
“爷爷你真好!”阿稚一听他爷爷答应了,要不是他现在還小,他真想像小时候那样给他爷爷脸上一边亲一下来表达对他爷爷的喜爱之情!
太上皇和太后两人相视一笑,心裡都有這种說不出的感觉。
许怀谦把孩子可教得真好。
阿稚小时候有多不听话,他们是感同身受的,但是现在再看看,他哪裡還有小时候的乖戾性子,有的只是活泼开朗自信。
這天下终究是要交给他们年轻人的啊,看着他们年轻人愿意为了帮助百姓而停留,他们踏遍天下的旅程能不能按时启辰,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毕竟是许怀谦带着长大的人,沒见吃過猪肉還沒见過猪跑啊?
好歹从小到大种過甜瓜、葡萄什么的,其中也会遇到一些种植問題,何况他们就在学校裡。
学校裡的图书馆裡收集着不少书,他们還刻意去找了不少农书出来,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摄取一些经验。
一晚上制定了一本书那么厚的计划。
第二天被人带去果园的时候,個個眼皮子底下都泛着青,但每個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果园裡的樱桃树。
各种检查它们生病的原因。
反正树生病都离不开,虫子、土壤,营养等方面的原因。
几人一通检查后,发现這批果园裡的樱桃树都带着一些這三样病的原因。
“是這样的。”长乐拿着计划书跟果园裡的负责人說,“我們发现你们這批果园的問題很多,因此做出了分批治疗计划。”
先把病理差不多的树集中起来治疗,避免他们交叉生病,使得果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第二步就是,治病的治病,换土壤的换土壤,配置药水的配置药水。
但因为這些病理又分很分支,不可能所有树都能用同一种方法治疗,因此他们又制定了,分批分量治疗。
五颗为一组,分别用不同的治疗方法治疗,這样即使出现什么损失,损失也不会太大。
果园的负责人见他们一晚上就认出這么多东西,更是只是看過一遍果园后,就想出這么多办法来,震惊得不行。
還以为這群从京城来的贵公子哥儿,定然十指不沾阳春水,来看果园的树也就是看個稀奇罢了,沒有想到他们竟然对果树也這么懂。
想到糯糯是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崽儿,果园的负责人想都沒想就把果园交给了他们负责。
糯糯接過重担的时候,還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們把你果园的树都被破坏了?”
“不怕。”果园负责人道,“当年你爹义无反顾来盛北,又是让我們在冰天雪地裡开荒,又是力排众议搞蚯蚓肥,他都沒有怕過,现在仅仅只是一片果园,我又有什么好怕呢?”
糯糯接下重任十分感慨,他爹未免也太厉害了,還好他对当官沒什么兴趣,要是他選擇当官,這得多大的心理阴影。
孩子们在盛北扎根下来了,要治疗果树,京城的许怀谦得知消息后,也沒有反对。
還从户部挑了两個农事官给他们派過去,能帮忙的帮忙,能学经验的学经验。
還让孟方荀的报纸刊登了這一事件。
让天底下的开果园的百姓,出了問題不要憋着不說。
有朝廷在這儿,朝廷农事官的经验怎么都比他们自己种树的经验丰富,向朝廷求救,也总比看着果树一日一日坏掉好。
這则报纸一出,天下不少种果树,开果园的百姓都哭了。
以前他们想找一個懂行的多难啊,现在他们仅仅只是遇到果园出問題這种小事都可以向朝廷求助。
能生在這样的朝廷何其有幸!
民间如何感动许怀谦不管,他把农事官们派出去后,還嘱咐他们一定要将经验记载回来。
只有不停地出现問題問題,和不停地解决問題积攒下来的经验才会帮助到更多的百姓。
孩子们在盛北治疗果树的时候,也沒有闲着。
他们早晨会起来去看一下果树的情况,白天沒事干的时候,就去帮百姓割麦子,盛北的割麦子可是一大盛景,谁叫许怀谦把田地都弄成了四四方方,還修了道路,既可以行车又可以過路,现在铺了黑水路更是如此。
黄的麦穗儿金灿灿,黑的黑水路黑幽幽,人在上面染上五颜六色的颜色,丰收的盛景漂亮得不像话。
“开刀!”一声鞭响后,一群拿着镰刀割麦子的百姓蓄势待发,齐齐向跟前的麦子割去。
如今的盛北還保留着许怀谦当初那個,谁先割完,谁家奖励几個白面馒头的奖励。
当初十年八年吃不上一回的白面馒头如今每個人都吃得起了,但盛北還保留着這個传统,就是为了纪念许怀谦。
糯糯他们不可能不参加。
沒干過什么农活的大家少爷们,看起农活来像模像样的。
至少不会把镰刀往腿上使。
“快点!快点!”太上皇和太后两個人也是苦過的,就是他俩的体力比不過年轻人了,为了获得那個白面馒头的奖励,他们一边帮忙一边督促這群孩子们。
别他们這么多人,干不過人家两個人。
是的,别家都是两個人出战,他们是全部人一起出动。
但人家两個人早就一骑绝尘,一溜烟地都干了半块地了。
他们這儿還沒见少呢。
“已经很快了!”糯糯肩膀上搭着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弯下腰去割麦子。
因为麦秆可以做肥料,還可以当柴禾烧,所以這裡的麦子是要和着麦秆一块被割下来的。所以糯糯割,垚垚就负责抱出去。
麦秆上的叶子划在他嫩嫩的脸颊上,划出细小的血珠子,他也不管。
为了白面馒头,只管埋头苦干!
其他人也是,男的割麦子,女孩子抱麦秆。
终于在日头越来越高,所有人都快累脱力的时候,干完了一整块地。
所有人脱力地躺在黑水路上喘气。
哎呀,爹呀,累死人了!
手、脚、身子都不是他们自己了。
“给,白面馒头。”姜小山過来看到在路旁躺着的一排孩子,笑了笑,将他们的奖励拿了出来。
虽然沒有拿到前几名的奖励,但是盛北衙门给了他们鼓励奖,每個人两個拳头大小的白面馒头。
“谢谢小山叔!”孩子们在一旁的水渠裡洗了洗脸和手,這才拿着馒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真香啊,哥。”垚垚已经沒有形象了,只管埋头在馒头裡啃,边啃边跟他哥說,這馒头太好吃了。
“嗯嗯。”糯糯也在埋头啃,“好吃!”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馒头了!”
“可能连御厨也做不好吃這么好吃的馒头。”
“又大又香太好吃了!”
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将裤腿撩起来,所有人都白着一张脚丫子,坐在水渠旁,任由水渠裡的水冲刷他们的脚,给他们带去清凉,嘴上不停地啃着馒头,沒有菜也吃得十分香甜,边吃边夸。
太上皇和太后两個人可不敢像年轻人這么造,一人拿了一顶草帽蹲在树荫底下,一边用草帽扇着风,一边吃着馒头,看着他们笑。
“哥!”垚垚填饱了一点肚子,使坏地叫了糯糯一声。
糯糯抬头,垚垚在水裡踩了一下他的腿。
“你踩我!”糯糯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样,愣了一下,又踩了回去,“我也踩你。”
“哈哈哈哈哈。”两人相互踩,相互玩水,笑得可开心了。
阿稚有样学样:“姐?”
长乐先发制人:“想踩我啊?门都沒有!”
“阳哥,阳哥,救我。”阿稚是不敢拿他姐怎样的,只能找救援。
对此陈千帆也感到爱莫能助,一只脚帮长乐踩住阿稚的腿:“你先撩你姐的,受着吧,忍忍就好了。”
“灿灿哥!”孟清欢看得羡慕,也想试试。
“踩吧,踩吧。”盛闻灿大方得很,把自己的脚支過去,“随便踩。”
孟清欢高兴了。
“你要嗎?”裴泫珠看了看玩得不亦乐乎的大孩子们,看了眼陈雪花。
陈雪花翻了個白眼:“幼稚!”
裴泫珠点头:“大人都幼稚!”
“我在想割麦机。”陈雪花跟她說,“我爹做過耕土机,我觉得這割麦机也是能做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肯定能行!”裴泫珠给她鼓励,“许伯伯說了,有自信就一定会成功的。”
“真的啊。”陈雪花相信许怀谦,听裴泫珠這么說,有点自信了,“等我以后做出来了,我给你打一杆枪吧,你不是說你還有一杆威风凛凛的长枪么,我也给你做杆。”
“好啊,好啊。”裴泫珠高兴了,還顺便跟她說,“那你要是缺钱跟我說哈,我爹說了,我們家裡不缺钱。”
“好。”陈雪花最喜歡這种有钱事還不多的朋友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豪气冲天道,“以后你裴泫珠就是我今生挚友了。”
裴泫珠点头:“嗯,挚友。”
看他们打打闹闹开心的模样,姜小山也开心地笑了笑。
他和宋大河成亲后就在盛北扎根下来了,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回杏花村看過。
刚回去那年,杏花村的人都不敢相信他是姜小山了。
——他们从来沒见過這么自信又强大的姜小山。
但在他回去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姜小山。
一個個围着他看稀奇。
很奇怪,他沒有当年那种怯弱不敢见人的心理了,不再躲着人群,還大大方方地给他们介绍宋大河。
他们看過宋大河之后都說,宋大河比孙旺财好上百倍千倍。
他這一趟出去,总算是活出個人样了。
再提到孙旺财,曾经让人害怕的人,已经在他心裡泛不起一丝涟漪了。
甚至看到他如今還跟以前那样,吃了上顿沒下顿,一辈子沒有目标地活着,既不可怜也不痛恨。
就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样。
从前的姜小山死了,而今的姜小山是新的姜小山,過去的都让他定格在了過去。
如今他也能做到如陈烈酒一般,往前走了,就不会再回头。
现在他在盛北安了家,每年她的弟弟妹妹,都会从桃源县坐船来盛北看他。
玩上几個月就回去,一家人都好好的,开心快乐。
他想着曾经他也想過死,就在這條水渠边,孩子们坐的地方上,许怀谦也给過他生的希望。
如今這份希望长出了新的果实,他们会一代代地传递下去,生生不息,他特别地高兴。
“今天大家都累了。”他大方道,“今晚我杀鸡,烤全羊犒劳大家。”
“好耶!好耶!”孩子们齐齐高兴起来。
沒有什么比劳动過后還能吃上一顿美食更高兴的事了!
孩子们在盛北,割麦子、学习养鸡、养牛、养羊,還去紫花苜蓿草原跑了跑马。
先前许怀谦和陈烈酒在盛北的马和牛都沒有了,后来改革田法,他们的俸禄多出一堆,有钱之后,他们又把马匹和牛补齐了。
自家的产业,孩子们可算是玩疯了。
陈千帆和长乐他们因为是新科状元還被迫被拉去给盛北的学子们上了好多的好多的课,他们严厉又风趣,让盛北的学子们,又恨又爱。
下了学,他们就去吃盛北的美食,从街头吃到街尾,再从街尾吃回街头,真是每一样都沒有放過。
有空就去看水磨坊磨麦子,看面坊做面,看油坊榨油,玩得那叫一個高兴呢。
冬天一過,第二年初春,许怀谦和陈烈酒重新收到了他们寄来的樱桃和一束麦穗一把紫花苜蓿。”
“爹爹阿爹,樱桃树我們治好了,根据不同的病理,我們给了他们不同的治疗方法,有些已经初具成效,有些還在恢复中,不過找到了病,就能药到病除。今年的果园的樱桃树,又重新结出了又大又甜的樱桃,虽然不多,但是是我們的一番心意,也是盛北百姓的心意,他们說他们永远铭记你们,我們在盛北的旅行也到此结束,祝爹爹阿爹永远好——糯糯垚垚奉上。”
“两個臭小子。”许怀谦笑骂了一句,将樱桃拿去洗了,和陈烈酒分吃,“怎么感觉比往年的樱桃還要甜,阿酒,今年的樱桃我們就不送人了吧。”
“好。”陈烈酒沒有异议,笑了笑,挑了颗又大又圆的樱桃喂他。
许怀谦低头勾走他手上的樱桃,脸颊微红,幸好孩子们都不在了,不然让他们看到他们都一把年轻了還這么腻歪,這怎么能行呢。
京城的事,孩子们不知道,他们今年等到治好了的樱桃树重新结出新樱桃来。
在果农的惊呼声,采摘了一箱新的樱桃,每個都是孩子们在树上挑了又挑,以确保最完美的樱桃這放在箱子裡往京城寄。
为此孟清欢坏了一條裙子,因为她为了摘一颗最漂亮的樱桃,有点淑女的她,這辈子第一次爬了树。
裴泫珠差点从树枝上掉下来,這丫头也太胆大了,听說树尖上的樱桃最甜,一個不注意就爬到最顶尖的树枝上去了,幸好,她人小不是特别重,只是树枝弯了,沒有断,不然不死也要掉成皮。
這些糯糯都沒有在信用交代。
他们送了樱桃。
陈千帆将自己记录好的《治理樱桃树实用手册》《果木嫁接技术》和一本《大棚建造与管理》交给果园负责人。
“我們只能帮你到這裡了,以后再出现什么問題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欸欸欸,好。”果园负责人拿着陈千帆给他的书,感慨万千,只是半年的相处,他怎么越来越不舍得這群孩子了。
“今年我們沒有办法实验這大棚能不能更好地嫁接种植下去。”陈千帆对他们說,“来年你们有钱了,弄好了大棚,实验好了,一定要给我們写信啊,我們也想知道最终的成果。”
“好,一定会给你们写信的!”果园的负责人道,有了他们的帮助,他会更加用心地管理這片樱桃果园的。
“再见了,盛北!”
一群人来时静悄悄的,走时也静悄悄的,踏着清澈的朝路,迎着初春的朝气,他们登上了去往昌南的船。
船行驶在许怀谦和陈烈酒当年修建的這條广袤的运河上。
垚垚不禁有些期待:“爹爹的家乡,一定有很多很多好玩吧!”
听說在盛北還沒有起来之前,昌南就已经发展得特别好了。
如果說,盛北是产粮产油第一大户,那昌南可就是全面发展的一個承宣布政使司了。
在缙朝,除了盛北就属昌南发展得更好了。
“我已经给方哥哥去信了,我們到了昌南他会招待我們的。”方天禄的儿子方行简,可是拜過许怀谦为老师的人,叫過陈烈酒为婶婶的。
他在京城翰林院裡当编撰的时候,许怀谦也经常指点他,他也经常来家裡吃饭。
糯糯垚垚他们对他非常熟悉,因此一点都不见外。
糯糯在昌南已经沒有亲戚了,对比村裡那些很久都见不到一回面的族人们,他還是对方行简更加熟悉些。
因此他给方行简写了信,請他做他们的向导。
当向导,方行简倒是沒什么問題,他现在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昌南承宣布政使司今年要举行花魁大赛,每個州府都要选取一名花魁過去。
选花魁沒什么,但是他在昌南任职這两年觉得上头的布政司有点不太对劲,因此他在想去,哪儿找一個既可靠又能帮他打探消息的花魁,就把迎接糯糯的事,看得沒那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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