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执酒共白首8
至于许怀谦的爷爷,早就去世了。他去世的时候,许怀谦沒奔丧也沒有守孝,得知消息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连一份丧礼都沒有置办。
在他心裡,這些人从来都不是他的亲人。他们对他来說就是一個陌生的路人,可能连路人都不如。
路人死了他還会掉两滴眼泪,但是他们一家死了,他内心连悸动都沒有。
爷爷去世了,大伯還活着。
這可能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吧,坏人往往要比好人活得长久多了。
這個大伯连同当初卖他的堂哥都還活得好好的,也就大伯母早年间因为许怀谦陈烈酒越爬越高,心中的不甘越积越多,最后自己把自己活活给郁闷病了,药石无医死了。
而這两人根本沒有什么不甘的怨怼,有的只是许怀谦忘恩负义!
早年间许怀谦和陈烈酒在的时候,他们畏惧两人不敢說,后来许怀谦和陈烈酒去了京城,不再回来后,两人可算是找到发泄口了。
整日在村裡說许怀谦是白眼狼,要沒有他们当年把他卖给陈烈酒,他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過嗎?亲爷爷去世都不肯回来的人,這种薄情寡义之人,你能指望他是什么好人。
還說许怀谦年纪轻轻就爬這么快,定然手中沾染了不少不干净的东西,肯定不像外界說的那样,是個什么清白好官,指不定私底下贪了不知道。
睡黄金床,枕白玉枕,過得比皇帝還要好。
造谣又不需要成本,那是张口就来,怎么夸张怎么說。
村裡有人看不下去,给许怀谦写了不少信,许怀谦都說让他们說去吧,他是不是那样的人,過的是不是那样的日子,打开陈府的大门就清楚了。
他要真随了他们的意,把他们给整治一顿,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以前离得远肯定沒什么,他說他的,他们過他们的日子。
但是糯糯想着他這不是回家了嘛,他回家這早就断了亲的一家人,究竟要不要去看。
不去看怎么都有无情无义六亲不认的感觉,但去看了糯糯心裡又有点不得劲。
他们都不拿他爹当亲人,他凭什么要拿他们当亲人?
“不去不去。”垚垚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使劲摇头,“這样的亲戚,爹爹都不会理会,我們去理会他们做什么?”
“就是。”陈千帆也点头,“這种人就跟那癞皮狗一样,不沾還好,一沾上就甩不掉了。”
其他人也纷纷劝說糯糯:“你别這么心好,把别人的言语看得太重,這個世上希望你過的好的人有,希望你過的不好的人也大把的有,就算你做得再好,一样有人对你有所不满。”
這话太上皇听了舒服:“這话說得对,像皇爷爷我,自认也是個不错的皇帝了吧,早年间說我不好的人還不是多了去。”
“别看现在沒什么人說了,但你们信不信,私底下骂我的人還有不少。”
信,怎么不相信。
這一路上他们私底下也听了不少骂朝廷,骂高官,骂许怀谦和陈烈酒的人,当然也不少了太上皇的。
只不過他们骂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别說太上皇了,就连糯糯他们都不当一回事儿罢了。
“那就不管他们了。”原本糯糯有点担心他這么回去不去看他们,他们不知道又要编排出什么话来,他自己倒是沒什么,這不是有太上皇在這儿,怕他听了对他两個爹不好。
现在连皇爷爷都說了不管他们,他瞬间沒了心理负担,那就不管了。
糜姜县,杏花村。
经過二十多年快三十年的发展,现在已经由当初的一個小山村发展到现在一個大村子了。
直接从县裡走宽阔的黑水裡就能一路直达到杏花村,许大人和陈大人的家门口。
当年陈烈酒从岭东修了一條黑水路抵达京城,宽敞平坦地路比煤炭渣子路還要好走,轰动了全国。
向来以路好为准则的杏花村村民们,当即就召集了人开了個小会,大家集资也要把黑水路修来杏花村。
然后他们就凑了钱,联系到陈烈酒买了黑水,把村子周边的路都变成了黑水路。
让昌南拥有了第一條黑水路。
還是名副其实的昌南第一大村。
此刻村裡,房屋交错,家家炊烟袅袅,不管是从房屋的样式還是门前晾晒的衣物来看,這裡的百姓生活得都十分好。
太上皇一行人不受阻拦地就抵达到了陈家院子。
随着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名气越大,来杏花村看他们曾经居住過的地方人就越多。
他们两辆马车抵达的时候,村子裡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這次有些不同。
以前旁人来都是在院子外面转转就走了,而這次這一行人下了马车左看看右看看后。
只间为首的一個十六七岁的孩子拿出钥匙,对着院门上的大锁,在进行开锁。
“哥,你确定這是我們家沒有错吧?”垚垚看着面前爬满了爬山虎以及各类藤蔓花点缀的得十分精致的院子,再三向糯糯確認,這是不是他们家。
毕竟他们谁也沒有回来過,院子长什么模样還是听许怀谦和陈烈酒描述過。
但他们当时描述的时候,也不长這样啊。
况且许怀谦他们都多久沒有回来過了,這房子不应该要坏不坏嗎?怎么看上去還跟新的一样?
煤炭瞎子院子,四间正房,左边一個厨房,右边一個关牲畜的房子沒错啊。
况且這周围的院子都有人住,只有這家院子篱笆上着锁。
糯糯觉得這是他们家错不了。
“可是爹也說他有种花啊。”垚垚看着院子裡被人砌起来的花坛裡开出的各色艳丽的花朵,這怎么也不像是沒人住的样子啊。
“试试嘛。”糯糯耳朵也有点红,他沒回来過,他也不知道对不对,他只能拿他阿爹给他的钥匙试试。
一把锁不可能這么多年不坏,但陈氏族人帮他家看着呢,每次锁生锈了,坏掉了他们就会换一把锁,把新钥匙给他们送来京城。
就怕他们回来了沒有家门钥匙。
糯糯回来前,家裡才刚换過钥匙。
他拿着钥匙刚开始也怕是别人家沒有打开,后来稳了稳心神,一下子就打开了。
“开了开了。”糯糯看着弹开的铁锁,惊喜地对垚垚道,“是咱家错不了!”
“欸欸欸!”
但当他们打开锁,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村裡有人出来阻止他们了。
“你们是哪儿来的人啊,怎么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沒有主人家的允许,不可以随意进旁人家裡嗎?”
虽說村裡人也不会每天守在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家门前,替他们守着房子,但每当来人了,他们都会探头探脑地出来看两眼。
可别叫外地不懂规矩的人给人家把房子破坏了。
以前的人都還挺懂规矩,至多就是在门前多探望探望,有那要考试的学子对着门口拜拜,想沾点文气。
后来大家觉得人還沒死就這么拜拜的不太好,就在房子的篱笆下种了许多的花。
這样想沾文钱的人,摘一支花走,也能涂個好彩头。
就像那诗文裡写得,杏花村无所有,聊赠一支花嘛。
但从来沒有遇到今天這么不懂规矩的,看了不算完,竟然還要进院子?!
糯糯一行人被這突然的大嗓门给吓得不轻,他拿着打开的门锁和钥匙向吼他那人道:“這不是别人家,是我家来着。”
“——你家?”這人嗤之以鼻,正想說,你知道這是谁嘛,你就你家你家的。
但幸好他的话還沒說完,他先前的大嗓子引起了村子裡不少人的注意。
有那在家裡煮饭插科打诨的全都跑出来看了。
看到糯糯一行人,又看到他们把院子给打开了。
有人回味過来了:“是不是糯糯回来了啊?”
“许大人和陈大人前段時間不是說了,糯糯要回来一段時間。”
這么一說大家都想起来了:“对对对,隔壁村,章老夫子也說,他曾孙女要回来看看,整天跑村子口看。”
“那是我曾爷爷!”雪花小雷达,耳朵可灵了,一听到章老夫子的名字,忙不迭地出声道。
“哎哟,這小姑娘长得与幺妹一模一样。”大家听到雪花的花向她看過去,看到一张与陈小妹差不多的脸,忙开口道,“性格也像。”
“哪個是糯糯,哪個又是阳阳啊。”见了陈雪花,村民们自是不会把陈金虎和陈烈酒的孩子错過。
糯糯阳阳本想低调回家,沒想到惹出了這么多人,不得已站出来自我介绍:“我是糯糯,我是阳阳。”
“哎呀,像,像,像!”大家向糯糯阳阳看過去,看到糯糯那张十分神似许怀谦的脸,连连点头,“糯糯长得跟许大人真是一個模子刻出来的。”
糯糯抓了抓头发,大家都觉得他跟他爹长得很像,恐怕连他爹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吧。
也就嘴上那么一說。
至于阳阳——
他基因突变了,有点王婉婉和陈金虎的影子,但又比他俩都要好看。
“哎哟,阳阳不愧是是探花啊。”他们考了去年进士的在村裡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這模样长得可真俊。”
阳阳不太好意思地笑笑,他這個探花還不是因为前面两個都是女孩子,太上皇觉得,女孩子的容貌不管怎么点都容易被人拿出来說三道四,最后想也不想地把探花按在了他头上。
他沒觉得自己是探花,就觉得自己是第三,乍然听到别人叫他探花,他還怪尴尬的。
一阵兵荒马乱的认亲過后,陈氏族长出面了,新族长,老族长去世了。
“娃娃们刚回来。”他跟糯糯一行人寒暄了几句,得知糯糯他们是带着朋友云游到這裡,忙把其他還要上来问东问西的村民们给拦住了,“一路上想必也累了,让他们休息休息,再来问话。”
“哎哎哎!”村民们满口答应下来,各自忙活道,“我家有新弹的棉被,我给他们拿過来,盖新棉被舒服。”
“我家也有刚买的毛巾帕子,還有水盆,我也得回去拿去。”
“锅子,柴禾要嗎?這回来了,得在家裡开顿火,以后才能红红火火。”
糯糯他们阻挡不了热情的村民们,原来打开院子,进到房子裡,原本除了一些家具,什么也沒有的家,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填满了,把糯糯他们惊呆了下巴。
新族长跟糯糯他们說:“原本你爹和你阿爹他们還留了些衣服什么的,但這些东西,放不住,后来都被清理了出去,只有這些家具還勉强用得。”
“族裡偶尔到這房裡开开会,有個人气,房子也不至于垮掉。”
老房子久了不住人,就会潮湿坍塌。
反之只要沒人搞破坏,保存得完好,能传几代人呢。
陈烈酒当时修這個房子的时候,就想好了要传给下代,他沒有下代,陈金虎和陈小妹总要有的吧,用料和修建的时候都是废了心思的。
這么多年又有杏花村和陈氏族人的维护,這房子看上去一点都不旧。
“谢谢大家了。”糯糯和阳阳代表他们各自的父母向新族长道谢。
“谢我做什么。”新族长笑道,“要沒有你们父母,我們也沒有现在的好日子不是。”
不說许怀谦和陈烈酒为村裡做得事,就說陈金虎跑商赚到钱后,也曾回来带過不少村裡人出去走南闯北,让村裡的娃娃有书读,年轻人可以出去闯荡,老人在家种地日子也過得逍遥自在。
只是帮他们看看房子怎么了,就算是房子塌了,再起一间一模一样的房子都沒有問題。
新族长又问了问许怀谦和陈烈酒他们在京城裡好不好啦,有沒有什么难处,得知糯糯阳阳說“都好”后,沒什么要问的了,起身告辞了:“都好就好,那成,你们收拾收拾休息吧,我家就在這边不远处。”他给他们指了個位置,“有什么事,尽管到家裡找我就是。”
“哎,好。”糯糯阳阳应着,把人送出了院子,這才拢上院门,看到外头還有得到消息,探头探脑朝這边张扬過来的人,两人皆是一笑。
在京城都沒有這么收欢迎過。
他们忙着应付,其他孩子早把房子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這是爹爹阿爹住的房间吧。”垚垚走到四间正房的最右边的一间上,往裡头打量。
裡头除了一张床和几個柜子一张桌子以外什么都沒有。
可以想象得到,就算裡面填满东西,裡面也是清贫,拥挤的。
但是一想到爹爹阿爹都是温柔的人,即使是清贫、拥挤的,想必屋裡也是温馨的。
“我娘的房间在這儿。”陈雪花還记得她娘跟他說過,她的房间挨着许怀谦他们的房间
所以参观完许怀谦和陈烈酒的房间,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旁边的房间,迫不及待地說。
裡头的陈设都差不多,空荡荡的根本沒有什么好看的。
阳阳倒是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挽起了袖子,拿起帕子打扰起,他爹娘的那间房。
向其他人說道:“你们与其讨论這些,不如想想今晚怎么睡?”
他们這么多人,可房间却只有三间房,怎么住得下。
是。
他们可以附近村民家中借宿。
可是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连自己家一晚都不住,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糯糯出主意道:“车上有油纸,我們打地铺吧。”
他刚看了看,床也朽的朽,坏的坏,要睡觉還需要修床,太麻烦了。
他估计他们一提出修床,村子裡的人又得忙活,反正也住不了多久,這会儿也入夏了,睡地上又不冷。
陈家的地板许怀谦成亲哪会儿铺了煤炭渣子,后来他眼睛恢复了,家裡又有钱了,他又铺了严丝合缝的石板。
這会儿只要把石板擦拭干净了,铺上油纸被褥其实是一样的睡。
“可以可以!”大家长這么大,還沒有睡過地板呢,听糯糯這么一說,全都同意了。
“爷爷和奶奶一间房。”长乐掰着手指头算,“女孩子一间房,男孩一间房——”
她的目光停留在垚垚身上:“垚垚怎么办?”
把垚垚放在男孩一间或者女孩一间都不好。
而太上皇和皇后年纪大了,睡眠轻,让垚垚和他们睡也不太合适。
垚垚左右看了看,指着空出来的堂屋說:“要不我睡堂屋吧。”
“不行。”孟清欢摇摇头,“我爹說了,小孩子不能睡堂屋,会冲撞祖宗。”
堂屋自古有会客吃饭的作用,還有停灵,放香火,祭拜祖宗的作用。
沒成婚的小孩是不允许睡在堂屋的。
“那咋办?”垚垚抓头发,他总不能拿根绳子把自己给挂起来吧。
“垚垚跟我睡吧。”糯糯說话了。
“就睡我旁边。”糯糯道,“我們挨着墙不就行了。”
众人看了看他俩,觉得也是,都是一块从小长大的兄弟,长大后房间小住不开,躺一起睡一会儿怎么了?
可能因为糯糯垚垚从小一块长大,大家都下意识地忽略他们是干兄弟的事,觉得他们就是亲兄弟!
“行吧。”听糯糯這么一安排,大家都觉得很合理,同意了。
就這样,收拾了一通,晚上洗漱過后,垚垚主动躺到靠墙根挨着糯糯的床位边去了。
“你不用靠那么远。”糯糯笑他,“地上很宽,大家一人一床被子,睡得开。”
這就是打地铺的好处了,地有多宽,地铺就能打多大。
他们男孩就三人,加上垚垚也才4個人。
一间屋的地铺呢,再来几個都不是問題。
“我這不是怕打扰到哥哥们嘛。”垚垚抓了抓头,有点愁,他要是跟他哥一個性别就好了,這样他想怎么跟他哥睡就怎么睡了。
“沒事,打扰不到。”糯糯摇摇头,“我們就像小时候那样就行了。”
小时候他俩经常挤一块睡。
虽然许怀谦和陈烈酒不允许,但是他俩私底下经常在一块睡。
不是糯糯跑到垚垚房间,就是垚垚偷偷溜到糯糯房间,反正不叫大人知道就行了。
许家下人又不围着他们转,他们也沒有贴身小厮,两大人還真不知道。
“那行。”垚垚沒了心裡负担后,快速躺下了。
躺下后,還拿今天白天拍得照和糯糯一块讨论:“爹爹他们肯定想不到家裡已经变成這個样子了,把這些照片寄回去给他们看,他们肯定大吃一惊。”
兄弟俩头碰头挨在一起,像小时候那样不分性别挨在一起讨论事情。
“嗯。”糯糯听着听着就犯困了。
最后两人什么时候睡過的也不知道,阿稚起夜的时候,看他们還头碰头挨在一起像是說话說着說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都待一起十几年了,怎么還有這么多话讲,摇摇头,起身把他们头上点着的油灯给吹了。
糯糯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身上都有股子阳光的味道了。
但是眼睛却沒有感觉到一点亮光,他颤了颤眼睫睁开眼,入眼的就是一双帮他遮住阳光的一只手。
然后再入眼的就是两颗绿色宝石。
“嘿嘿嘿,哥!”垚垚收回了手,朝糯糯笑,“你终于醒了。”
糯糯回了神,看周围已经沒人了,问了一声:“他们人呢?”
“早走啦!”在陈家住了一晚,给他们房子增添了一点人气后,孟清欢、盛闻灿、陈雪花、裴泫珠他们就各自回家去找他们的亲戚叙旧去了。
陈雪花的爷爷章砚良听說他们回来了,更是第一時間就把陈雪花给接走了。
章老夫子今年都九十多岁了,马上就要快過百了,是周围附近年纪最大的老人,沒几年活头了,就等着看曾孙女呢,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宝贝疙瘩。
“怎么不叫我,我也该去给师公磕磕头才对。”糯糯起身道。
“哥,你忘了,我們要去祭拜爷爷奶奶呢。”陈烈酒和许怀谦的父母他们都得去祭拜呢。
這么多年两人不回来都是找别人祭拜的。
现在他们的子女回来了,去烧点纸看看還是要做的。
“哦,对!”糯糯拍拍脑袋,清醒了点,打着哈欠出门去洗漱,超走边问垚垚,“你吃早饭了沒,哥你弄点?”
糯糯厨艺大概是继承到了陈烈酒,不如许怀谦那般好,至多能吃,至于色香味俱全,就不能强求了。
“不用不用。”垚垚等他洗漱過后,把他带去了堂屋摆着的各类吃食的饭桌上,“陈族长一大早就带着人给我們送早饭了。”
他想着都是京城裡的少爷小姐,让他们下厨怕是有些难。
于是一大早就在村裡找了两個厨艺好的,给他们把朝食给做好了。
糯糯洗漱過后又喝了几口粥感觉自己又重新泛发了。
见屋裡沒有人,问了句垚垚:“季爷爷還有阿稚他们呢?”
“都去看章老夫子去了。”缙朝能够活到九十多岁的人太稀有了,都這是长寿星了,是人就沒有不想长寿的,所以太上皇他们都過去了。
“哥,我們祭拜完爷爷他们,我們也去章老爷爷家吧。”垚垚也想去看看。
“好。”糯糯沒有异议,吃了饭就带着香烛纸钱准备找人问问,他家爷爷奶奶的坟埋在哪儿。
推开院门就看到陈千帆回来了,糯糯问了一声:“阳阳哥,你去哪儿了?”
“我让人带我去找爷爷他们的坟去了。”
陈千帆就知道,糯糯他们醒来准要找坟,因此一大早吃了饭,就让陈族长带着找坟去了。
村裡人埋人都埋在一片山上,加上许怀谦和陈烈酒虽說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回来,但還是找人帮忙看着的。
他俩现在能有今天的地位,村裡人都认为是他们父母的坟埋得好,坟上冒青烟了。
因此村裡人有人去世都愿意挨着他们各自的父母,坟茔這片时常都有人打理。
连颗草都沒有呢。
糯糯垚垚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爷爷。
先祭拜的是许爷爷许奶奶,他们比陈爷爷陈奶奶去世得晚,埋得要下面一点。
两人拜上香火纸钱,還有一些在昌南买的糕点水果,一边烧纸一边絮叨。
“爷爷奶奶,我和垚垚来看你们了,爹爹他现在生活得很好,你们不比挂念,有什么需要就给我們托梦……”
糯糯也沒祭拜過先人,不知道說什么,就如此唠叨了些。
看香烛和纸钱燃烧得差不多了,不会引发火灾什么的,這才带着垚垚和陈千帆一起去祭拜陈爷爷陈奶奶。
“爷爷奶奶,我們一块来看你了,爹爹和阿爹很好,很相爱,我們也很好,你们安安心心的……”
等烧完纸钱,一行人這才下山,在村民们的指引下去往章老夫子家。
此刻,陈雪花正在给章老夫子献宝呢。
“曾爷爷,你看看這個轮椅!”陈雪花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章老夫子,“這是雪花给你改良的轮椅,這样你平时沒事的就可以自己推着轮椅去村裡聊天了。”
原来章秉文给章老夫子做的那個轮椅也可以推着走,就是章老夫子现在年纪大了,手上沒劲推不动了。
陈雪花了解到情况后,又给他改了改,使他更能省力。
“好、好、好!”章老夫子在院子裡推着轮椅,像個小孩一样,玩得可开心了,嘴裡不停地念叨着好。
也不知道是說轮椅好,還是陈雪花好。
反正就是很开心。
“雪花還有好多好多东西要给曾爷爷你呢。”回了家,雪花就彻底放开了,看他曾爷爷如此开心,恨不得把她带回来的东西,都一股脑的拿出来,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他爷爷的脸色很不好。
“雪花,有沒有爷爷的啊。”章砚良见雪花给了他爹一堆东西了,什么都沒有给他,不由得问道。
“有的!有的!”陈雪花這会儿才注意到她爷爷,忙不迭地又去翻出一堆东西来。
“都是雪花给我带的。”章老夫子還跟他儿子置气呢,把雪花的东西抢過去,“你来捣什么乱?”
章砚良的东西被抢了,气恼得吹胡子瞪眼,但他又不敢跟他爹置气,只能自己气自己。
周围的人看這一堆活宝老父子,乐得不行。
太上皇說了:“老人家,你福气好,四世同堂,难得儿孙都這般孝顺。”
“是哩。”章老夫子点头,虽然他老跟他儿子置气吧,但也就是闹着玩儿的,他這辈子的心愿,他孙儿也替他超额完成了,還给他生了個這么乖巧可爱的孙女,确实福气好,他看太上皇面善,孙儿孙女都陪在身前,又摸了摸他的手,“你福气也不差,我把我的福气也给你蹭点,我俩福气都好,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太上皇也跟着笑了起来。
“章爷爷,师公。”糯糯和垚垚這会儿进来的,给两人见了礼。
“你俩也回来啦。”章老夫子是见過糯糯垚垚的,章秉文成婚的时候,他去京城见過,這会儿看到两人也不意外。
他仔仔细细看了两人一圈,拍拍他俩的手:“哎,好,好,都长大啦!”
从章老夫子家回去,糯糯垚垚整天带着太上皇他们在村裡逛,要把他们记忆裡缺失的家乡刻在脑袋裡。
而许家老宅那边,還等着糯糯回来去看他们的许富贵父子,见糯糯回来好几日了,一点行动都沒有。
不由得急了。
這不是把他们给忘了吧?
恰巧這天,他们向陈烈酒家的方向望過去时,正好看到出来散步的太上皇和太后两人。
两人老了,沒年轻人那么爱折腾,杏花村氛围很好,可能因为外地人接触得多,也不爱刨根问底。
得知两人在京城是做生意的,因为两家孩子交好,所以他们也跟许怀谦和陈烈酒交好,对他们特别好。
在村裡转一天,有不少人给他们东西:“老人家,我家的生姜刚生的嫩姜,可好吃了,拿回去煮着吃吃吧。”
“還有我家的鸡蛋,刚下的,听,母鸡都還在叫呢。”
“你们沒有种菜吧,我那门前种着葱,要吃随时来掐哈。”
老太皇和太后两個人应着,两人搀扶着走在村子裡的大道上,看着這农家田园的生活,生活都好像得到了洗涤。
偏偏還沒等他们享受多久,许家父子就找過来了:“你们是从京城来的人啊?”
太上皇和太后两人還不知道,這就是许家父子点了点头:“嗯。”
“京城好吧。”许富贵說道,“让许怀谦和陈烈酒两口子都舍不得回来。”
這句话就让人很不舒服了,太上皇淡淡地回了一句:“還行吧。”
“什么叫還行,肯定是特别行。”许富贵道,“行到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都忘本了。”
太后皱眉:“這话怎么說?”
“怎么說,哼哼。”许富贵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不?”
“我是许怀谦他大伯。”许富贵不等太上皇两人问,就說道,“你看看,陈诺回来多久了,别說来看望我這個大伯了,走到路上连问候一声都沒有。”
“這不是忘本是什么?”
說着许富贵委屈道:“若我們是旁支的也就罢了,但我們可是他嫡亲大伯啊,他都如此凉薄。”
若沒有在车上听過糯糯說他這個大伯爷和大伯叔对许怀谦做過的奇葩事,太上皇恐怕還真要着他的道。
但太上皇已经事先听過了,而且他弑父囚兄也实在算不算什么孝顺不忘本的人。
所以他对此淡薄得很:“我听說這入赘的儿郎,都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不算本家人了,因此许大人這也不算是忘本吧。”
一句话把许富贵给噎得慌,是,入赘就跟嫁出去的沒什么两样了,但是许怀谦他是普通人嗎?
他不是,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一品大员,他能是普通赘婿嗎?
他不能?
“這百善孝为先,不管是嫁還是娶,都要讲個孝字不是。”许富贵道,“這许大人地位比别人高,就更应该把孝顺做到极致,才能成为天下的人表率不是。”
真是一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以前的许富贵可是說不出這种话的。
這几十年過去他也是不是完全沒有长进,這口才可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但可惜他对上的是太上皇:“孝也分情况,若不孝生自己养自己的父母,那就是不忠不孝之人,若父母做得残忍不对,任由手足相残,或者昏庸无道,一意孤行,不听劝阻,這样的父母,杀之,取之而代也不无不可。”
“……杀、杀、杀?”
许富贵吓坏了,他所认为的坏孩子就是对父母不闻不问,不给钱也不赡养,偶尔還拿父母撒气。
這样的儿孙都是要被人千夫指,被唾沫星子给吐死的。
他今天竟然遇上一個竟然要杀害自己的父母的狠人,可给吓坏了。
怪不得许怀谦出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呢,看看他交得都是什么朋友?!
许富贵被吓着回了家,思量一番,觉得這件事更是可以拿出来摆许怀谦一道的事。
好了伤疤忘了疼地又在村子裡吹起牛来。
“许怀谦在外头学坏了,好的朋友不交,交坏的朋友。”
“最近来的那個商人季老爷知道吧,他那天跟我說,如果觉得父母不好,杀了就是。”
“听听這是人话嗎?世界上哪有教唆别人杀父母的,這也是我二弟两口子去得早,要是還在世,那還不得被他這些狐朋狗友教唆得连自己的父母都敢杀。”
一時間,村子裡流言蜚语地說不清楚。
因为杀父母這事在村民们心裡确实是一件很恶劣的事。
但他们顾忌许怀谦,对两老人的态度還是沒有变,只是偶尔会偷偷打量一下,真是许富贵传得那样嗎?
看上去不像啊?
太上皇是一点都沒有收到流言蜚语的影响,每天该怎样就怎样。
整好這裡入夏了,村子裡的人在忙活着种东西,许怀谦家不算垚垚,加上陈小妹一共七口人,一百四十亩地,全种了花椒树。
沒办法,他们常年不回来,地又不能荒着,就全部种花椒树,隔上两年村民们会帮他们采摘出售。
现在因为种花椒树的人多了,花椒的价格也都下来了。
从原来多贵的一斤,变成了平民百姓也能吃得起了。
两年下来的收成跟种庄稼的收成差不多。
阿稚想提升收成:“一块地就种花椒,還需要两年才能收获,不如我們试试看看能不能用花椒树套种些其他作物,這样地裡的收成也能多点。”
窝在村裡的孩子们一听行啊,說干就干,正要去买种子回来实验。
這個时候,靡姜县的县令来了。
他也是最近才得知消息,许大人的孩子回村了,還带着他的哥哥姐姐们。
他的哥哥姐姐一查,都是昌南几個大官的孩子。
加上昌南的官员大部分都被洗了一次,孟方荀又在這儿,想让人猜不到太上皇在這儿都难。
县令也是坐了一番心理思想的,他知道打扰太上皇不好,可他科举时见過太上皇,太上皇還跟他說過话。
他是太上皇的忠实粉丝,错過這個机会,他以后恐怕再也不能看到太上皇了。
所以他来了。
来时,他還刻意交代自己,一定不要打扰太上皇云游。
但是皇权已经在他脑袋裡深深地烙印住了,于是他看着拿着锄头,使出力吞山河的气势,正要挖土的太上皇时,他脑袋一抽,想也沒想地就跪了下去。
“下官叩见太上皇,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一锄头還沒有下去:“……”
而其他听了许富贵话,来看太上皇是不是真有许富贵說得那样残忍的村民:“???”
靡姜县的县令跟别地的县令不一样,他们时常下乡,劝课农桑。
所以村民在震惊過县令对着一商人下跪,口呼太上皇时,立马反应了過来,這别真是太上皇吧?
不然县令能对他下跪?
顿时在周围看热闹地村民都跟着跪了下去:“草民叩见太上皇,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本還翘首以盼,還等着人多的时候,再给村民们宣传一遍這位季老爷提倡杀父母的残忍言论,好让更多的人站在他這边诋毁许怀谦的许富贵。
跟着其他人跪下的时候,整個人抖如筛糠,這這這這這怎么就成太上皇呢?
是了。
太上皇能够上位就是杀父囚兄来着。
因为报纸的缘故,现在的杏花村村民们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消息闭塞了,朝廷的事情大概都知道了。
正是因为知道,许富贵才害怕,這太上皇可是连自己的父兄都可以杀害的残忍主,他在村裡到处說太上皇的坏话—
他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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