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把酒话桑麻31
第一次见小舅子该有什么反应?
对他說“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或者叫一声“弟弟?”
好像两样都不太好,他愣了一下,只能顺着他的话颔首“嗯。”
沒错,我就你大哥给你娶的二哥,沒毛病。
“二哥!”陈金虎唇角带着笑地叫了他一声。
他好像天生就很喜歡笑,从远处的树下走過来的时候,唇边的笑意就沒有落下去過,稚嫩得有点像缩小版陈烈酒的脸上挂着两颗亮晶晶的眼睛,配合着他的笑,让人天生就能对他产生好感。
“你、你好。”第一次面对小舅子,许怀谦难免有些紧张,向他伸出了手,想要给他握個手。
陈金虎看到许怀谦向他伸過来的手,不太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笑着用拳头碰了一下他的掌心,偏着头看他,好似再问,這样?
触及到他询问的眼神,许怀谦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太紧张搞错仪式了,他忙打开院门,伸手要去接陈金虎肩上的包袱,热切地问他“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托人打個招呼,好让我們去接你,累不累,婉婉——”
他這回来得太突然了,让许怀谦一時間忙昏了头脑,還是赶紧把他的家人叫出来,让他们一家团聚的好。
“哎——”学了几天打络子的王婉婉正在屋裡帮许怀谦打他的婚络,听到许怀谦的声音,忙不迭地放下了手中的活,从屋裡出来。
一出来看到院中与许怀谦挨在一起的人,還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沒有看错人后,裙子都挡不住她飞奔的脚步“阿虎!”
“婉婉!”见到王婉婉的陈金虎也惊喜,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更亮了。
“你可算回来了!”王婉婉喜极而泣,“都快一年了,别人……”别人都說你快要死在外面了。
要不是大哥时常去镖局问他情况,她都以为他快要回不来了。
“我這不是回来了嘛,”陈金虎给他擦了擦眼泪,大拇指按着她的唇角往上翘,“别哭,要高兴。”
“就你会笑,”王婉婉嗔了他一眼,到底還是沒說什么,见他肩上的包袱還沒有卸下来,去帮他接,“路上累不累,饿不饿啊,我去给你做饭……”
“很重,不用,”陈金虎拒绝了她要帮自己拿行礼的举动,“不累,也不饿,我在镖局吃了饭才回来的。”
“這次镖局挣了不老少,镖头請我們吃了饭,我给你买了……”陈金虎說着就要低下头去与王婉婉說悄悄话。
“啊!小哥!”话還沒說完,就被从后院照顾小鸡回来的陈小妹打断,她像個小炮仗似的飞奔到陈金虎跟前,“你可算是回来了!”
“小妹!”见到陈小妹的陈金虎也很高兴,他拿手比划了一下陈小妹的高度,笑了笑,“长高了。”
陈小妹嘟了嘟了嘴“你都走這么久了,我要是再不长高,人家還以为我不长呢。”
“好,是小哥不好,走太久了,”陈金虎笑着捏了捏她的小揪揪,“进屋看看小哥给你带了什么。”
說着他也沒忘记跟在他后面的许怀谦“二哥也一起,也有你的份。”
看到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许怀谦唇角的笑就沒下来過,可能他亲情线浅薄,两辈子都沒有父母,别的兄弟姊妹对他都不太亲近,所以看到這种一家人温馨团圆的画面会觉得很美好。
“我也有份?”听到還有自己的,许怀谦愣了一下,沒忘记家裡還少一個人,“我去叫阿酒回来。”
“我去,我去!”陈小妹還沉浸在陈金虎回来的喜悦中,完全沒发现许怀谦的眼睛好了,小小的人嗖地一下就沒影了。
而王婉婉一颗心都扑在了陈金虎身上,哪裡還看得见其他。
陈烈酒就在村口修路,家裡钱不多,他也不可能把路修到县城去,就把路从家门口修到去县城的主干道上,顺便连接山上的炭窑。
陈金虎是抄小路从后山回来的,两人沒有碰上面。
這会儿听到出去快一年的弟弟回家了,正在工地在跟其他人一样铲泥沙的陈烈酒把铲子一扔,拿起脖颈上搭着的帕子擦了一把脸,就跟着陈小妹回家了。
刚一走进院子,他就看见正厅裡的八仙桌上,各坐一方,正在对陈金虎嘘寒问暖的王婉婉和许怀谦。
他愣了一下,总觉得家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這时,许怀谦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回過神,向缓缓走进门来的陈烈酒看過去,眨了眨眼。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裡像是蕴含着无尽的绵绵情意,再被他這么一眨,都眨到人心裡去了。
陈烈酒的唇角当即就翘了,他知道家裡哪裡一样了。
看到陈烈酒的陈金虎不敢再像個大爷一样地坐着,急忙冲板凳上站起来,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大哥。”
“嗯。”陈烈酒挪来放在许怀谦眼睛上的眼神,落在自家弟弟身上,也跟陈金虎比陈小妹身高一样比了比他的身高,“出去這么久,长高了。”
“嘿嘿。”陈金虎看着他都快超過陈烈酒的身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是大哥保护他,现在他也有能力保护大哥了。
“怎么去了這么久?”在外面忙碌了大半天的陈烈酒才不会像其他人那么激动,兀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噜地喝下,解了渴,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陈金虎老老实实给陈烈酒交待“镖局接了两笔大单,我跟着他们北上了一趟,又跟着他们南下了一趟,耽误了不少時間。”
原本他四月就要回来的,奈何這一南一北的两桩生意赶得急,他们送到几乎是沒有做停留地就走了。
“哦。”走過镖的陈烈酒清楚,北上南下的路有多不好走,转而也沒再责备他,只是淡淡道,“你這回来的巧,不然都赶不上我跟你二哥的婚宴了。”
“就是知道大哥二哥要办婚宴,我這才紧赶慢赶地回来的,”陈金虎多会看眼色,陈烈酒一给他台阶下,他立马就下了,打开桌上他带回来的包袱,从裡面取出一個小包袱塞给他,“大哥看看,我给二哥买的合不合身。”
陈烈酒抖开包袱,是一件极为漂亮的银灰色狐皮大氅,外绣着点点青竹叶,看着就叫人觉得生机盎然。
這是陈烈酒早早就托了镖局的人叫陈金虎买的。
他怕许怀谦的身体冬天耐不住寒,特意叫陈金虎走镖的时候留意一下哪裡有好一点的大氅,像他们糜山县這种小地方就不要想了,沒的卖。
好在這次陈金虎不管是南下還是北上经過的地方都不少,還真叫他给寻摸到了這么一件。
“多少银子?”陈烈酒一看這件狐皮大衣就喜歡得不行,观皮子做工应该不会太便宜,随口问了一声。
“一百两,”陈金虎看了眼坐在板凳上還在愣神的许怀谦,“管镖头借的。”
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這個二哥应该很得大哥喜歡,不然大哥不会這么上心。找大氅的时候也用了心,虽然也有狗皮大氅、兔皮大氅之类的,但他觉得他的新二哥应该不会喜歡那样的,因此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這样一件狐皮大氅。
原本狐皮不会這么便宜,是镖头听他說他大哥要的,托了不少关系在猎户手裡买了狐皮拿去裁缝铺子加工,才有陈烈酒手上這件的。
听到价格陈烈酒手抖了,但還是稳住了表情,把大氅往许怀谦身上一披,见他刚恢复了眼睛的小相公的脸围在白绒绒的狐毛裡,本就俊美魅惑的脸,這会儿俊得更像個勾人心魄的狐狸精了,心神一荡,也不再心疼钱了“好看,值!”
身上突然被陈烈酒给披了件大氅,那毛茸茸的皮毛贴着他本就不太高的体温一下留把他的体温给锁住了,在這点着炭的屋裡,竟让他感觉出了丝丝热意来。
已经好久沒有這种感觉的许怀谦,怔了怔神,朝身旁站着的陈烈酒看過去,陈烈酒也同样在看他。
两人的眼睛一对上,陈烈酒向他弯了弯眼。
许怀谦心裡顿时一暖,不难从陈金虎的语气裡听出,這件大氅是陈烈酒为他准备的,而且是很久之前就在准备的。
他的老婆怎么這么好啊?
许怀谦的心就跟那心花怒放的花一样,不停地在心裡绽放,不是因为有暖身体的大氅,而是因为他有這么一個好老婆。
“小哥,小哥,我的呢?”许怀谦和陈烈酒的眉眼官司,陈小妹看不懂,她只看到许怀谦有大氅,想到自己肯定也有,不停地朝陈金虎嚷嚷。
“都有,都有。”陈金虎给每個人都买了礼物。
陈小妹是一对很漂亮的铃铛,绑在她的小揪揪上,亮眼又新颖。
陈烈酒的是一把新匕首。
许怀谦的是一只狼毫笔。
王婉婉的他沒有拿,ww52ggdc知道這是要留给他们小夫妻的私下活动,许怀谦和陈烈酒笑笑也不作声。
“我、我、我去做饭了。”见大家都笑话她,王婉婉的脸烫红得都快沒眼看了,找了個理由要躲出去了。
“多做点,”陈烈酒叫住她,“今儿咱们双喜临门,不仅要庆祝小虎归家,還得庆祝你们二哥眼睛好了。”
“——啊?!”陈烈酒的话像平地一声雷,把王婉婉和陈小妹炸得不轻,两人同时像许怀谦的眼睛看過去,露出了同样的疑惑“二哥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小虎刚回家的时候。”许怀谦看她们吃惊的神情,笑了笑,也不也责备她们沒看到。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是個人都会忽略他,不過他老婆沒有,呜呜,老婆真好。
“太好了!太好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陈小妹看到许怀谦目光清明的眼睛,高兴得都快要崩起来,当即大方地对王婉婉說,“嫂嫂,今天我們杀鸡!”
王婉婉重重地点头“好。”好日子就是得吃点好吃的庆祝。
晚上,吃饱喝足的许怀谦和陈烈酒躺在床上,两人都朝对方笑了笑。
陈烈酒手指在许怀谦满含笑意的眼睛边上摩挲了一下“還以为在你成婚前,眼睛好不了。”
“怎会?”陈烈酒第一次初热他就沒看见,要是他们第一次结婚他還看不见,许怀谦感觉自己都要被自己气吐血。
“真好。”陈烈酒摩挲着许怀谦的眼睛感叹了一声,弟弟回来了,阿谦的眼睛也好了,除了家裡沒钱了,什么都在变好。
“是啊,真好。”能看见他家阿酒了,许怀谦也觉得无比美好,他老婆這么好看,他要是以后都看不见了,呕也得把他给呕死。
许怀谦给陈烈酒描述“阿酒,我一定要给你一個很特别的婚礼。”
他老婆对他這么好,他可不能一点表示都不给他老婆。
他都想好了,他两的婚礼不一定要操办得特别盛大,但一定得震惊众人。
“……咳,”陈烈酒轻咳了一声,十分不好意思地告诉了许怀谦一個坏消息,“阿谦,家裡沒钱了。”
不仅沒钱了,他還欠了不少外债,他甚至都在想要不要缩减他们的婚礼了。
“……嗯?”许怀谦正沉浸在即将步入婚礼殿堂的喜悦中,听到陈烈酒這话,愣了一下,随即又回神道,“我知道,我不是還留了钱的么?”
从府城回来,他们手头上還有三百两银子,一百两留出来给许怀谦看病吃药,一百两拿去修路了,剩下一百两许怀谦留着他们结婚用的。
想着等路修出来了,陈烈酒的砖应该也能烧出来了,到时候回笼的钱怎么都够他们的日常开销了。
“……那件大氅。”
陈烈酒仅仅只是說了一句,许怀谦就懂了,大氅把他们结婚的钱花掉了。
這也不能怪他老婆,本来家裡的钱无论如何都是够的,就是沒有想到他這具身体太能折腾了。
家裡刚好一点就出事。
许怀谦不知道在哪裡听過這样一句话,沒钱大家都好好的,家裡一有钱就出事的话,還是穷点好,因为去财保平安。
“沒事,财去平安来。”许怀谦挺看得开的,而且這天越来越冷了,他也越来越在外面呆不住了,有件大氅能让他的活动空间开泛很多,多好。
“那咱们婚礼怎么办?”一向不为钱发愁的陈烈酒這次是真的发起愁来,再怎么說他也不能给许怀谦一個极为敷衍的婚宴和生辰宴。
“……我們的炭怎么沒动静呢?”一說到這個,许怀谦就纳闷。
他给所有有权有势买得起好炭的亲朋好友都送了白炭去,可是這白炭送出去,就跟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回信都沒有了。
难不成十两银子一车的炭价格真的很贵?
陈烈酒也叹气,原本以为這么好的炭送出去,生意会像黑炭一样源源不断地来,沒想到送出去后,就沒有动静了。
不然,现在家裡什么钱都是够的。
可见這做生意也不都是一帆风顺的。
“别着急,穷有穷的過法,富有富的過法,困难是一时的,沒准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我們。”许怀谦再怎么說也是男人,虽說他平时都靠着老婆吃饭,可现在老婆有困难了,他总不能還一副无助可怜的模样。
强打起精神来算了算,他和阿酒的婚礼酒席這些都不贵,村裡人家不用吃什么山珍海味,十两银子就能操办出一场让全村人赞不绝口回味数十年的婚礼,更别說其他了。
许怀谦想要给陈烈酒操办的婚礼,钱都花在了装扮上,买络子线,红绸這些贵。
络子线還好說,上次裴望舒找人来给他学打络子的时候,他向他便宜买了不少,红绸可就不好說了。
绸缎多贵啊,他再脸皮厚也不能一直占裴望舒的便宜。
不能用红绸了——
“那就用红纸吧,”许怀谦瞬间想到了办法,“我现在也能看见了,我們把红绸换成红纸就能省很多钱了。”
“阿酒,”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的手,开心地笑了笑,“你看這不問題就解决了。”
“红纸怎么弄啊?”陈烈酒愣了愣,想不出来红纸怎么操办婚礼。
他原先和许怀谦幻想的是,他们要像大户人家那样,将家裡都用红绸扎得喜庆喜庆的,到时候他的阿谦会是那天会幸福的新郎官。
可现在好像快被他给搞砸了。
“你别管,到时候就知道了。”许怀谦卖了個关子。都說這婚礼由新娘子来操办新郎官不管更好。可许怀谦想到他是入赘给陈烈酒的,可不就是他的新娘。
這种事让他這個“新娘”来操心,陈烈酒只管做個甩手掌柜等着结婚就好。
许怀谦让陈烈酒别管,可陈烈酒還是管了,第二天一早路也不修了,直接带着人去别县卖炭去了。
正是入冬时节,白炭卖不出去,黑炭他還卖不出去了?
怎么着也得把许怀谦想要的婚礼模样弄出来。
他们在這屋說着话,那屋的王婉婉和陈金虎也同样在說话。
不同的是,他们一個睡床上,一個打地铺。
沒办法,太小了,允许他们早恋已经是许怀谦和陈烈酒大度开明了,再允许他们睡在一起,太毁三观了。
“婉婉,以后我也要给你一個像模像样的婚礼。”這次回来,陈金虎发现家裡处处都不一样了,再听王婉婉描述他二哥要给大哥一個怎样的婚礼后,就更加意动了。
“沒事,我們现在這样也很好啊。”王婉婉一点都羡慕。
各有各的缘法,大哥那样的人,就该二哥那样的人去配。
像她,這辈子能够拥有像阿虎這样的夫君和大哥二哥小妹這样的家人,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给你买了只钗子,你看好不好看。”陈金虎這次走镖虽說挣了不少,可给家裡人买了礼物来,他也沒剩多少了,剩下的钱都在给王婉婉买的這只银钗上,他从怀裡摸出来拿给王婉婉。
王婉婉从床上接過木盒,打开看了看,是一只用兰花样式的银衩,不是很精巧,但却很好看。
“很好看。”王婉婉拿起来在头上插了插,大半夜的什么也瞧不见,但就是很开心。
“好看就好。”隔着被子陈金虎都能听见王婉婉开心,见她开心,他就开心。
走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王婉婉。
在想她的一颦一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次走镖,他和大哥去寺庙裡歇脚,寺庙的客房要比客栈便宜,斋饭也便宜,他们就想住一晚就走。
沒想到碰上山匪下山作乱,那天他看到王婉婉穿着一身鹅黄的裙子被山匪掳走,哭得一脸绝望的模样,当即就求了大哥让大哥去救人。
他们走镖的其实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這种山匪作乱只要不打劫到他们头上,最好不要去管。
可陈金虎那天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想去救人,想到王婉婉一個弱女子被山匪劫去,還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就很想去救。
大哥虽然很不赞同他的举动,但還是答应了去报官。
可是官府太慢了,等他们集结人手去救人,黄花菜都凉了。
迫不得已他只得和大哥带着镖局的人先行上山。
好在這不是一個很大的土匪窝,一群土匪也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几刀就砍伤了。
当大哥把用被子裹着的王婉婉救出来时,陈金虎都不敢想,要是当时再晚一会儿会怎样。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事,他们把人救出来也于事无补,婉婉的家人居然会因为她被山匪掳走過而不要她。
他倒是想收留,可是他们的小妹還在别人家寄养,收留她又能作何。
沒想到大哥看出他的心思了,不知道他跟婉婉說了什么,而后婉婉就擦干净了一脸沮丧的脸,跑到他跟前,坚定地跟他說“我愿嫁你,永世不悔。”
当时,陈金虎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他只知道,像他這样生下来就跛脚的人,如果不是這次意外,他永远都找不到王婉婉這样小户人家出来的妻子。
她愿意嫁他,這辈子他就会用尽全力去珍惜她。
次日,陈烈酒去卖炭了。
许怀谦从自己的药钱裡拿了几两出来叫王婉婉去买红纸,沒想到陈金虎率先凑了過来“二哥,我去吧,外面冷,让婉婉歇着。”
王婉婉听到他這话抬起头,向他露了個腼腆的笑。
许怀谦被他们這对久别重逢的小情侣酸得眼睛疼,宁肯自己的眼睛還瞎着,也坚决不想吃狗粮。
他不知道,平日别人也這样看他和陈烈酒的。
俗话說得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過谁,现在也轮到他吃别人狗粮的时候了。陈金虎跛脚是跛脚,脚程不知道比王婉婉快多少,沒多大会儿功夫就把许怀谦需要的红纸买了回来“二哥。”
许怀谦看了看他那长短不一的腿,一瘸一拐地走进来,问他“你這腿生下来就是這样嗎?”
“嗯。”突然被许怀谦這样问,陈金虎也不自卑,他天生就长這样。
這么多年,不知道遭受過多少白眼,他都习惯了,许怀谦只是问询,沒有鄙夷。
“你把鞋子脱了,我给你看看。”以前去乡下扶贫的时候,许怀谦也见過不少像陈金虎這样长短不一的腿。
其实生下来要是不是很严重都可以通過手术治疗的,但是贫困山区,连温饱都成問題,怎么可能還有治腿的钱。
陈金虎才十六岁,要是不是很严重的话,放在现代也能治疗。
可惜,在這医学落后的古代,就算有治疗的方法,技术條件也达不到。
但许怀谦還是想看看,看看他的腿有沒有跛到很严重的地步,要是還好的话,就算技术达不到,找有名的大夫问问也行,万一呢?
“嗯?”听许怀谦想要看他的腿,陈金虎愣了愣,虽然不清楚许怀谦要做什么,但见许怀谦脸上沒有什么异样的神情,還是老老实实把鞋子脱了,两只脚平稳地踩在地上。
很明显的,有一只脚悬空着。
许怀谦摸了摸他的腰,发现他沒有任何意动后,面露可惜的神色,已经定型了,沒有办法再治疗了。
“沒事的,我都习惯了。”陈金虎从许怀谦惋惜地表情上看出来了,许怀谦這是有点想给他治腿?
可惜,他大哥早就把他带去各大医馆给大夫看過了,沒得治了,要是有得治,他大哥說什么也不会让他去走镖。
许怀谦看他又重新把鞋穿上,一瘸一拐地走路给他,那张颇为神似陈烈酒的脸向他笑得一脸开心的模样,心就就堵得慌。
可能他有点爱屋及乌。
看到陈金虎长得很像陈烈酒,天生就对他有所好感。
坐在桌上剪纸的时候,一直在想,好像這种长短不一的腿,是有办法矫正的?
可他接触得很少,不可能還记得那些矫正方式。
這种明明有能力能够帮助家人,却因为他平时接触得很少,沒有办法帮助的憋屈感涌上来,叫他心裡难受。
因此在家为婚宴做准备的时候,总往陈金虎的腿上看過去。
陈金虎对许怀谦這种想治他的执着觉得莫名其妙,都想让天天在外跑的大哥快些回来,他怀疑二哥,把他当他看了。
后来有一天,陈金虎在脱鞋的时候,许怀谦看着他的鞋,突然說道“要不我們把鞋做高吧,這只鞋做到与你這只长一点的腿一样高。”
他拿手丈量了一下,陈金虎的腿也沒有跛到很严重的地步,沒准可以通過高低鞋来改善。
“那样也会很难看的吧。”现在的人都穿草鞋和布鞋,想想一只特别厚的草鞋、布鞋和一只特别薄的草鞋、鞋,怎么看怎么怪异。
“那就做靴子,把加厚的垫子做在靴子裡面,這样不就看不出来了。”许怀谦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办法。
王婉婉的眼睛一亮“沒准這是一個办法?”說着她从屋裡拿出一双靴子来。
陈金虎有靴子,但因为腿的原因,他从来不穿,只穿布鞋,這样鞋坏得再快,也不心疼。
王婉婉拿了靴子出来,又拿了些软布照着陈金虎空缺的腿的高度裁剪出一個垫子。
可惜,把這個垫子塞进去,人的脚就进不去了。
陈金虎一看這样,都想让他俩别折腾了,许怀谦却固执道“去定制一双!”
不是他非要這样,他总觉得陈金虎年纪還小,能矫正为什么不矫正,总比以后彻底残废了好。
而且他要走镖,這样瘸着腿走路,对他的腿负荷也很大。
靴子的做工很复杂,王婉婉做不出来,只能到县裡的鞋店订制了一双。
鞋店老板对他们订制這种靴子感到莫名其妙,但人家肯花钱,就算不愿意,看在钱的份上,還是做了一双。
等靴子一拿回来,许怀谦就让陈金虎试穿了一下。
刚开始還有点不习惯,毕竟,两只鞋子的高度不一,重量也不一样,但等他多练习几次,慢慢地走平稳后,就发现不一样了。
“平了!平了!平了!”王婉婉是最开心的,她一点点地看着陈金虎从一瘸一瘸到每一步都走平顺了,就像個正常人一样在走路了。
要是他自己不說他瘸腿,根本就沒人知道他腿是瘸的。
“真的嗎?”陈金虎向王婉婉问去,沒有等人高的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可能因为习惯的原因,他還觉得自己是跛的。
“真的,真的,阿虎,你不跛了!”王婉婉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从未想過有一天還能见到阿虎不跛的模样。
“好看嗎?”面上一直带笑的陈金虎顿时紧张了起来,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走了两步,向王婉婉问道。
“好看!”王婉婉像個小迷妹一样使劲点头,“像個谦谦君子一样!”
到底還是小孩,嘴上說着不在乎,但等王婉婉告诉他,他不跛的时候,陈金虎那张本就一直带笑的脸笑得更灿烂了。
他目光明亮地走到许怀谦面前,感激道“谢谢二哥!”
“一家人,谢什么。”许怀谦看他能像個平常人一样走路了,自己也开心。
终于不用每天晚上都梦到他家阿酒摔跤了。
天知道,他见陈金虎顶着一张跟陈烈酒很像的一张脸一瘸一拐的模样,都好像在看他家阿酒一瘸一拐的模样。
他倒不是嫌弃残疾,他主要是想到他家阿酒做什么都急,要是快走两步,還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子。
“你多练习练习,习惯了穿這种鞋子走路就好,”许怀谦拍拍他的肩膀,“叫婉婉去县裡多给你定做些鞋,以后走路,也不会伤到腿了。”
“嗯。”陈金虎把头点得十分重,脸上的喜气掩都掩饰不住,从今往后他也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许怀谦不爱出门,村裡人沒人知道他眼睛好了,陈金虎却是天天在外晃悠的。
他刚回来时,大家看他一個多英俊的孩子一瘸一拐地走路不知道有多惋惜,好在他家大哥有本事,早早地就给他找了個媳妇,不然這辈子娶妻怕是困难了。
到后来,他们看着看着,就在他们都看到快要习惯的时候,突然有一天,陈金虎居然不跛了!
這可把村裡人给震惊坏了!怎么突然就不跛了?
陈金虎沒把鞋上的文章說给别人听,只是笑道“我二哥给我治好的!”
哎哟,這可不得了!
這许怀谦本事怎么這么大呢,会读书、会挣钱,還会治病哩!
怪不得自从他去了陈家,陈家日子开始蒸蒸日上了!
要问谁最后悔?!
那就莫過于许怀谦的本家,许家了。
许爷爷,许奶奶坐在高堂上,听着屋子外面嗑牙唠闲的人又在說许怀谦怎样怎样,想着村裡人不少都能去许怀谦哪裡买鸡苗還能去帮陈烈酒修路挣钱,就他们家越過越穷,心裡不是滋味起来。
“当初我就說把二郎拿去抵债不妥吧,看看,现在好处都是别人家的了!”
许家一众人不說话了,全都拿眼神看着马翠芬和许大郎两人。
這個注意是他俩出的。
现在许怀谦每過好一分,他们心裡就不是滋味一分,尤其是马翠芬日夜想起来许怀谦說那孵小鸡和烧炭的法子原本是要给她家的,听到别人說陈氏宗族的人今年烧炭赚了多少多少,她就梗得饭都吃不下,现在人消瘦得都快不成样子了。
许大郎還好,他就是個混的,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抵出去,他那高昂的药钱我們也支付不起。”
随着陈烈酒不断的挣大钱,红媒婆的大嘴巴也憋不住了,早就在村裡說开了,许怀谦那個病秧子沒那么好养,要日日人参燕窝的喂着才能好,那陈烈酒可不拼命了命的要赚钱么。
村裡人這才恍然大悟,要是他们赚大钱了,特定买人回来当大爷了,而那陈烈酒都挣多少钱了都,多现在连块地都沒有买,原来钱都给许怀谦吃药了。
不過,吃药也值得啊!
一個這么会想办法挣钱還有功名的病秧子,换成他们,他们也乐意养着。
许家人想到许怀谦的药钱都不說话了,许爷爷默了默“要不我們去找二郎,要他也给我我們出個赚钱的注意?”
许大伯诧异道“他会說么?”
“我好歹是他爷爷,”许爷爷想到以前许怀谦還算对他尊敬,“打断骨头连着筋,只是要他出個挣钱的法子,又不是要他命。”
马翠芬眼睛亮了亮“那你老人家去试试?”
许家人的算计,许怀谦不知道,他這会儿正忙着布置婚宴。
大红的双喜络子挂满许家的每一扇窗户,用红纸剪的红双喜贴得到处都是,院子裡還拉起绳子,绳子上挂满了许怀谦剪的他和陈烈酒两人拜堂成亲的小人。
叫路過的人看一眼都觉得好喜庆,好隆重,越发地想要来吃婚宴。
他在布置的婚宴的时候,他的朋友们也各自带着事儿的向他家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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