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自掘坟墓
“废物!蠢货!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让十来個夷人把陆季的脑袋砍了,還把你们的营地弄成這样,你们几百人,难道都是只会吃干饭的酒囊饭袋?!”
還是等苏鼎把火气发泄得差不多了,莫诸和几個小豪强才哭丧着脸辩解道:“将军,這事情与我們无关啊,那些夷人都是陆季他自己抢着收留的,安排在了他自己的队伍裡,我們怎么能够知道那些夷人有那么大胆,竟然敢刺杀陆季。”
“营地大乱也不能怪我們,我們总共只有不到十顶帐篷,绝大部分人都只能是在地上露宿,那些夷人突然动手,我們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辩解无用,莫诸和几個小豪强越是辩解,喜歡委過于人的苏鼎就越是怒骂,最后還是牂柯郡丞薛让看不下去了,为了利用好莫诸等豪强手中的宝贵人力,站了出来打圆场,替莫诸等人求情道:“苏将军息怒,昨天晚上的事,莫寨主他们是有一定责任不假,但其中责任最大的還是陆季陆寨主,如果不是他不辨忠奸,收留那些夷人,情况怎么可能会弄成這样?”
“是啊,是啊。”莫诸和几個小豪强赶紧附和,都說道:“就是怪陆季,如果他招收人手的时候能够仔细一点,怎么可能会出這样的事?”
還是听了薛让的劝解,又看到薛让对自己连使眼色,苏鼎這才怒火稍消,又稍微盘算了片刻后,苏鼎做出安排,决定让莫诸统领毋敛民兵运土填河,为郡兵的大型攻城武器开辟直抵毋敛城下的道路,又安排一個郡兵屯队护送两個小豪强南下,接替陆季去尽量抓捕毋敛汉军的家眷,继续用家眷来威逼和打击毋敛汉军。
听到苏鼎的這個安排,在這方面受過汉军恩惠的吴麻当然是脸色铁青到了极点,薛让则是苦苦规劝,然而已经尝到了甜头的苏鼎却根本不听,坚持還是逼着一個郡兵屯队南下赶往麻尾一带抓人。结果就在這個时候,帐外突然快步进来了一名苏鼎的亲兵,将一個红色的信袋呈到苏鼎面前奏道:“禀将军,我军斥候出营巡哨时,在我們营地的附近拣到了一道书信,請将军過目。”
“在我們的营地附近拣到的书信?谁的书信?”
苏鼎无比奇怪的接過信袋,打开后取出帛书观看,然后只是粗略看得几眼,苏鼎就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然后還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旁边的吴麻一眼,接着又赶紧低头看信,结果在把书信仔细看完后,苏鼎马上就大吼了起来,“来人,给本将军把吴麻逆贼拿下!”
“啥?”
在场包括苏鼎的亲兵在内,沒有一個不是当场傻了眼睛,吴麻更是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苏鼎则勃然大怒,一边起身用手按剑,一边用另一只手指住吴麻吼道:“還楞着干什么?還不快给本将军把吴麻逆贼拿下?快!快!”
還是听了苏鼎的再三命令,他的亲兵才大步上前,先是挺矛拔刀把吴麻包围,旁边的薛让见了大惊,忙起身问道:“苏将军,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突然拿下吴将军?”
“你自己看!”苏鼎把那道郡兵斥候拣到的书信递给薛让,愤怒說道:“看看這個逆贼,暗中勾结张志小儿,做了什么好事!”
薛让听了自然更是大惊,赶紧接過那道书信细看,却见這道书信依然是张志亲笔写成,大概內容则是:“吴麻将军,你之心意,吾已知晓,請将军放心,在下率众起兵只为复国,并非贪图自立揽权,况且将军的治军之才,胜過在下百倍。倘若将军真能剪除苏鼎恶贼,统领郡兵与毋敛将士携手复国,在下情愿将毋敛兵权双手奉上,从此专心安内,全凭将军主外,立字为誓,若有虚言,天地不容。毋敛署理县长张志。”
“薛郡丞,看清楚了沒有?”苏鼎又象杀猪一样的嚷嚷了起来,說道:“吴麻這個逆贼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不但想要杀害本将军,竟然還想带着我們牂柯郡兵和张志小儿联手反叛,然后统领所有的逆贼军队造反!简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罪该万死!”
张志的花招愚弄得了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庸才苏鼎,却瞒不過薛让的眼睛,只是稍一盘算,薛让马上就說道:“苏将军,請冷静,不要冲动,這是张志小儿的离间计!目的是想污蔑吴麻将军藏有反心,给我军制造内乱,让他可以从中取事。”
“你怎么知道是离间计?”苏鼎很是奇怪的问道。
“很简单,世上那有這么巧的事,能让吴将军的信使把书信失落,又恰好让我們的斥候拣到?”
薛让反问,又指着那個红色信袋說道:“還有,那個红色信袋也大有問題,将军請想想,你几时见過有人刻意用红布做成信袋装信?张志小儿故意選擇用這种颜色显眼的红色信袋装信,摆明了是想吸引我們斥候的注意,让他派人把书信悄悄扔到我們的营地附近后,能够很快就被我們的斥候发现。”
苏鼎黑着脸不吭声,只是努力开动自己满是酒色财气的脑袋飞快盘算,薛让则又說道:“苏将军,你再回忆一下刚才吴将军的反应?刚才你下令拿人时,因为情况太過突然,你的亲兵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吴将军如果心裡有鬼,那他肯定就借着那個机会动手反抗或者逃走了,为什么還要站着等你的亲兵把他拿下?”
還是回忆起刚才的细节問題,苏鼎才稍稍有些动摇,吴麻也终于回過神来,开口问道:“苏将军,薛郡丞,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道书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苏将军,看到沒有?吴将军他自己都是莫名其妙。”
薛让苦笑着问,然后也這才把书信交给吴麻观看,结果被苏鼎亲兵拿着武器包围的吴麻把信看完了之后,顿时就放声狂笑了起来,“可笑啊可笑,想不到這么一道如同儿戏一样的书信,竟然就让我吴麻背上了這样的不白之冤,苏将军,你实在是太英明了!太英明了!”
“吴麻,不要說气话!”薛让赶紧开口呵斥,說道:“這是张志小儿在无耻陷害,苏将军当然看得出来,苏将军刚才下令拿下你,也是因为事情太過突然,他一时半会难以分别真假,等弄清楚了情况,苏将军自然会還你清白。”
說完,薛让又赶紧向苏鼎說道:“苏将军,现在你该想清楚了吧?這摆明就是张志小儿的离间计,目的是想让我們牂柯郡兵将帅失和,互相猜忌,让他可以从中取事。還請将军速速下令放开吴麻将军,向他赔礼道歉,然后与吴将军齐心协力攻破毋敛,早日平定张志叛乱。”
薛让的劝說這次沒能起到作用,早就对喜歡唱反调的吴麻万分不满,又想起得力帮凶陆季昨天晚上被夷人刺杀的教训,反复盘算了许久后,苏鼎還是沒敢掉以轻心,犹豫着說道:“人可以放,但是在這件事情查清楚之前,吴麻,你得交出你手裡的直属屯队,也不得随意出入营地和参与军机,得等本将军把事情查清楚之后,证明你确实是清白的,我才能把军队還给你。”
“苏将军……。”
“薛郡丞!”
吴麻抢先打断薛让的进一步规劝,面无表情的說道:“這样最好,說实话,這场仗我早就不想打了,既然苏将军开恩让我退出,那我求之不得,也正好可以抽出身来,多陪一陪我的家裡人。”
說完了,吴麻很是爽快的扯下腰间印信,顺手就递给苏鼎的亲兵,然后又飞快脱去身上盔甲和解下佩刀,一起交给了苏鼎的亲兵,最后才昂着脑袋大步出帐。薛让见了大急,忙向苏鼎說道:“苏将军,你考虑清楚了沒有?吴将军不但深得军心,還是你统兵方面的得力助手,他摞挑子不干,对我們军心士气的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
“怕什么?死不了人!大不了本将军多辛苦一点,多操持一下军务。”
苏鼎冷哼,然后還又反過来教训薛让道:“薛郡丞,你也不能把话說得太绝对,谁說吴麻的人就一定不可能失落书信?你又有什么铁证,可以证明吴麻匹夫真的沒有异心?如果這道书信真是吴麻的信使不小心失落的,吴麻匹夫又真的存有异心,我們還傻乎乎的让他继续统兵,那我們两個搞不好就会象陆季一样,睡着的时候稀裡糊涂被人砍了脑袋!”
“還有。”苏鼎又补充道:“张飞和费祎的教训,薛郡丞你也忘了?他们两個何等位高权重,還不是照样死于刺客之手?”
“是,将军博学,在下佩服。”薛让无可奈何的回答道。
苏鼎继续盘算,片刻后又做出了两個决定,一是安排一個自己的亲信暂时接管吴麻的直属团队,二是安排一支什队把吴麻和他的家眷集中在一起单独看管,還交代如有异常要把吴麻立即拿下。薛让见了是既无奈又失望,更知道自己劝不动苏鼎,也在好闭上嘴巴任由他去了。
再接着,按照苏鼎的命令,莫诸和几個毋敛小豪强联手,先是以家眷为威胁强迫汉军俘虏出动,又组织起了他们强行裹挟而来的毋敛百姓,携带扁担推车等运载工具赶来毋敛城外,在牂柯郡兵的保护下,开始运土担石填塞毋敛南门的护城河。而张志虽然很清楚這些百姓纯属无辜,更知道昨天才被迫投降的汉军将士肯定是被敌人逼着来的,但是为了城防安全,张志還是果断下力反击,阻止汉军俘虏和百姓填塞河流。
毋敛城下也因此出现了一幕幕悲惨画面,在莫诸和几個小豪强的打骂逼迫下,无辜的毋敛百姓和汉军俘虏,只能是艰难的挑着石头和推着泥土冒险逼近护城河,把土石倒入河中填河。汉军将士则为了保护城池,不得不对着這些无辜百姓和曾经战友开弓放箭,還有拉动刚刚赶造出来的拖拽式投石机,把石弹从城内抛掷覆盖填河人群。
一名名毋敛百姓因此死伤,不是被汉军将士的弓箭射死射伤,就是被汉军将士抛出的石弹砸死砸伤,无数百姓也因此不止一次的扔下扁担推车掉头逃命,莫诸和他的死党们却是毫不客气,躲在安全的远处只是拼命的挥鞭打骂,强迫百姓回头再去填河,百姓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哭喊声从无间歇。
更惨的還是那些汉军俘虏,只要稍微有半点胆怯后退,马上就会招来莫诸等人劈头盖脸的毒打,好些汉军俘虏被打得满脸是血,皮开肉绽,有郡兵撑腰的莫诸等人却是毫不留情,又逼着這些遍体鳞伤的汉军俘虏继续上前,冒着生命危险去为郡兵填河开路。
最后,還是在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莫诸等豪强才开恩允许百姓回营休息,结果站在毋敛城上看着城下尸骸狼藉的场面,张志除了命令派人出城,尽量救援受伤昏迷的百姓和俘虏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向跟随在后面的毋敛三将說道:“必须得冒一把险了,不然的话,我們就算能够熬到郡兵粮尽自退,我們毋敛的整体实力也得元气大伤。”
“明廷,就等你发话了。”朱相十分冷静的說道:“火把、干粮和饮水是早就备足了的,随时都可以发放到位。”
“不必担心我們的士卒体力!”赵全也說道:“自从吃了明廷你给我們的方便面后,我們的将士在体力方面都有了长足长进,连夜作战,绝对不是問題。”
“纸甲,已经造出了五十多套。”傅恭說得更直接,道:“让我們先锋勇士穿着纸甲上阵,轻步兵能有重步兵的战斗力!”
张志点点头,然后向毋敛三将伸出了右手,毋敛三将会意,也一起伸出了右手,与张志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摇晃!
…………
郡兵這边接下来发生的情况,绝对能让已经决定冒险一搏的张志和毋敛三将笑掉大牙。
与几個小豪强领着亲信强迫百姓和汉军俘虏回到了简陋营地后,留心到营中百姓仇恨的目光,看到汉军俘虏强忍怒火的模样,又回想起陆季昨天晚上被人在睡梦中割去脑袋的教训,莫诸和几個小豪强稍做商议后,干脆跑到了苏鼎的面前点头哈腰的恳求,恳求苏鼎分拨一部分郡兵到毋敛民兵的营地中驻扎,帮着毋敛豪强看管百姓和加强防卫。
然后也還别說,考虑到填河开路必须要有足够的百姓充当炮灰,還有关押着上百汉军俘虏的毋敛民兵营地中确实隐患太多,苏鼎大手一挥,便命令一個屯的郡兵携带帐篷武器,移驻到毋敛民兵的营地给莫诸等人帮忙。结果莫诸倒是欢天喜地的走了,然而沒過多久,牂柯郡丞薛让却大步冲进了中军大帐,神情紧张的问道:“苏将军,调一個屯去莫诸他们的营地驻扎,這個命令是你下达的?”
“废话。”苏鼎笑道:“沒有本将军的命令,那個屯长敢私自改换营地?”
“为什么要分兵去莫诸他们的营地驻扎?”薛让追问道。
“因为那边人手不足。”苏鼎解释道:“莫诸他们虽然忠心,但他们的亲信数量太少,既得看管那么多百姓,又得看管那些刚刚投降的贼军士卒,人手实在不足,所以为了控制好那些百姓和俘虏,让我們在填河时有足够的人力可用,本将军就派了一個屯队過去帮忙。”
“将军,那你考虑過我們的营地安全沒有?”
薛让沉声說道:“我們总共只有八個屯的兵力,之前攻城失败,已经赔进去了一個屯還多的兵力,造成八個屯都不满编,白天你已经往麻尾一带派去了一個屯,现在又往莫诸他们的营地派一個屯,那我們的营地裡,就只剩下了六個不满编的屯队五百多人守营,這么点兵力還得過夜休息,如果张志贼军抓住机会倾巢来攻,我們如何抵挡?”
“张志小儿倾巢来攻?”苏鼎差点沒笑出声音,說道:“那本将军就求之不得了!我們是什么军队,牂柯郡兵常备军,武器装备全牂柯最好!张志小儿的贼军是什么军队,连弓弩都少得可怜的乌合之众,翻遍全城恐怕還找不出十件铁做的两当铠,我們能怕他们了?”
“但是张志小儿有多得军心,将军你知道嗎?”薛让提高了声音,愤怒說道:“难道你沒看到,不管我們如何威逼利诱,组建才二十多天张志贼军,除了那些家眷被我們抓来的士卒,就沒有一個主动向我們投降!這样的乌合之众,古往今来,你在那裡见到過听說過?!”
“那又怎么样?”苏鼎不屑的冷笑,“只要他们敢出城,我們郡兵照样可以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好了,薛郡丞你可以去休息了,本将军一会還要去巡视夜防,就沒時間陪你了。”
见苏鼎固执到了這個地步,薛让也只能是无奈叹气,心道:“但愿张志经验欠缺,只想守城不懂得抓住机会反击,不然的话,我們的麻烦恐怕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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