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图纸 作者：烟雨江南 营地，因为两位猎人的失踪原本有些压抑，遥带回来的消息更是如晴天霹雳，炸得所有人都头晕目眩。 刚刚整理好的议事厅内，聚落的长者，大长老和遥围坐在一起，谁都沒有說话。 大长老脸的皱纹显得更多，也更深了，片刻功夫，他像是苍老了十岁。但是坐在這個位置，要做出决定，哪怕這個决定悠关全族的命运。 “准备……迁移吧。”這几個词如有千钧之重，說出口的瞬间，大长老也有些虚弱。 遥却抬头，眼燃烧着异样的火焰，說：“再次迁移的话，生命之石会受到永久的损害。新的营地，又能支撑多久呢？” 這個問題无人回答，即使是大长老也有意回避。 遥却不肯放松，盯着大长老，一字一句地道：“大长老，新营地撑不住的，是不是？” 大长老脸色数变，最后一声叹息，說：“我們聚落已经迁移了好几次，尤其是最近几次间隔時間太短，现在生命之石的力量已经降到了标准线之下。你们应该已经有所感觉了吧？别說新营地，是這個营地，想要支撑下去，也很困难。” 生命之石的力量涉及到聚落生活的方方面面，别的不說，它直接决定了战士们的战力，以及能够在雨林坚持的時間。 武士越强，越能抵御危险，猎手越强，活动范围越大，聚落自然会越发的强大。 长远的好处，则是当生命之石能量足够时，可以祭祀先祖，得到至关重要的传承、知识以及情报。 沒有了生命之石，失落之民在雨林可谓寸步难行。他们会渐渐疲惫，却无法通過休息完全恢复，会变得暴躁易怒，同时逐渐虚弱。 如果长時間沒能回到营地补充能量，還会遗忘很多已经记住的东西。 总而言之，生命之石几乎是失落之民的一切。 除了大长老外，聚落其它人对生命之石的确切状态都不是很了解。此刻听大长老這样說，几名长者都是大惊失色，有的已是老泪纵横，喃喃地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遥腾地站了起来，道：“反正注定要灭亡，那为什么不拼一把？” “怎么拼？” “食人鬼那么多，而且来的還是精锐战士和大酋长，我們拿什么去拼？” “是聚落裡所有人都拿起武器，也挡不住啊！” 這话听起来确实沒错，但是不知为何，今天遥是觉得特别刺耳，她高声叫道：“我們现在有黄泉！” 议事厅内瞬间安静，所有长老的目光都集在遥身，带着异样热忱的目光，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他愿意留下来？”一名长老试探着问。 虽然還是不知道黄泉来历，但看他可以和生命之石共处，還能够使用枪，众人已经默认，他应该是某個大型聚落甚至庇护所的大武士，只不過因为离开時間太长，失去了部分记忆。 這样的人物，小聚落是留不下来的，等他想起来肯定回去了。 遥被问得突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是一时冲动，实际根本不知道黄泉的意思。 而且她总有种感觉，黄泉這样的人，并不是這個小小的聚落能够留下的。他是一只鹰，只有广袤天空才是归宿。 见她不回答，另一名长老有所猜测，自作聪明地道：“那看来他是有這個意思了。遥，你要想方设法把他留下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行！如果你一個還不够，那么聚落裡的女人，都可以随他挑选！” 遥完全沒想到他会說出這种话，登时呆住。另一名长老道：“這样不好吧？聚落裡的女人大多已经有主了。” 前一名长老脸一板，道：“這是事关整個聚落生死存亡的大事！有主又怎么了？如果留不下黄泉，大家都要死！为了聚落的存续，为了先祖的意志不在我們手断绝，每個人都应该奉献，都可以牺牲！如果他看我的孙女，我也绝不会反对！如果为了自己那点事，不顾整個聚落的死活，我看他也沒必要在聚落裡待着了，放逐好了！” 這番话說得大义凛然，余人也无法作声，况且强者拥有优先权本来是聚落传统。可是不知为什么，遥是觉得心裡堵得厉害，连气都喘不来。 大长老這时缓缓地道：“现在說這個還有些早，這样吧，遥，你先去问问黄泉的意思。等确定了他的想法，我們再商议。” 遥冷冷地道：“我不想去，要去你们自己去问！” 提议的长老顿时不悦，“這是事关全族的大事，怎可如此任性？再者說，找黄泉不也是你提议的嗎？” “是我提的沒错，可我是不想去问這种事！” “放肆！”长老拍案而起。 遥却是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我是大武士，你想怎么样？” 那长老顿时一窒。 大长老站到了两人间，道：“遥不愿意去，那也不要勉强，我去說吧。” 遥哼了一声，转身走，连個招呼也不打。那名长老气得老脸通红，怒道：“看看，看看！這像什么样子！算大武士又怎么样，不過是個女人，等生了孩子還有什么用？” 一众长老倒有不少微微点头。 聚落，女人是附属品和生育后代的工具，已经是几百年来的共识。哪怕遥成为百年来惟一一位大武士，一时也改不了人们心根深蒂固的观念，尤其是老人。 而且那個长老說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女人生育以后力量衰减，像太阳升起必会落下一样，根本沒法避免。 当大长老走出议事厅时，正好看到遥的背影。她微微颤抖，显然听到了长老们刚刚說的话。 大长老也不知该說什么，心暗叹，一路来找黄泉。 黄泉面前的桌铺满了纸，他拿着炭笔，正在纸写写画画。大长老有些好，凑近一看，看到面绘制的都是些盔甲样式。 這些图纸和大长老通過先祖祭祀得到的任何图纸都不一样，它们极为精细，面标注了密密麻麻的数字，许多地方连弧度都有标注。 黄泉沒有避讳的意思，不過大长老在旁边看了半天，却不得不承认其大部分都不懂。特别是某些地方的弧度，标注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大长老感觉怪。弧度這东西，不都是看手感的嗎，难道還能衡量？ 大长老终于忍不住，问：“這是什么？” “我给自己设计的盔甲。”黄泉道。 “造一套盔甲倒是沒什么問題，可是您设计的這种盔甲，我們恐怕是造不出来。” 黄泉笑了笑，說：“不需要那么精细，到时候我会在旁边指导的。有些地方，凭手感打造好。” 原来還是要凭手感，大长老心头顿时一松。他打造了几十年的武具器具，最擅长的是手感。 “那這套设计图……” 黄泉便道：“等盔甲造好，图纸送给你们了。” 大长老顿时大喜。 黄泉這套图纸，他虽然很多地方看不懂，但至少知道许多地方的设计前所未见，水准远在先祖祭祀得来的图纸之。 在先祖祭祀时也不是沒有高水准的图纸，只是既然看都看不懂，自然也记不住，写下来更做不到了。 這套图纸，一定要好好保管，一代代传承下去。虽然面标注的数字和公式自己看不懂，但只要聚落還在传承，后辈总会有聪明人能够看懂的。 既然黄泉答应将图纸相赠，大长老当下道：“您的盔甲我会亲自锻造！用不了几天能完工！” 图纸再复杂，也不過是一套盔甲。大长老有把握在三日内打造完毕，对自己手感，他是如此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