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遺詔
成康帝手裏握着一把劍,顫顫巍巍的指向崔平,眼睛殷紅,“是你,是你殺了蕭太后。”
崔平兩指捏住劍刃,手腕一轉,“啪嗒”一聲脆響,劍落在地上,成康帝踉蹌幾步,跌坐在椅子上。
崔平眼睛眯成一條線,語氣疏淡,“聖旨是您寫的,毒酒是您賜的,陛下這會怎麼能血口噴人呢?”
成康帝呆若木雞,連連搖頭,“她是太師的生母,朕不想殺她,是你,是你攛掇的朕。”
崔平撿起地上的劍,一道雪亮的明光,晃在他的臉上,猙獰可恐,“在這個世界上,譽王爺的軟肋不多,不殺他的生母,怎會激起他的反骨,不暴露反骨,就讓他這樣穩穩的輔佐你?”
成康帝已失去思考能力,如一攤爛泥躺在椅子上,他憶起江湛看到蕭太后屍身後望向他的眼神,不可置信中帶着深深的絕望。
成康帝六歲登基,這一年年僅十歲的江湛進宮,端着小古板樣,做了他的帝師,兩人同食同寢,一起長大,他習慣了自己在朝政方面的笨拙,把所有的政務丟給江湛,安心耍完。江湛於他亦師亦友,盡心輔佐,從未有一句怨言,而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縷縷聽信讒言,給江湛找麻煩,可是江湛從來都是不以爲意的,輕而易舉的解決,從不曾記恨他。
可是這一次不同,他動了太師的逆鱗。
他看到了江湛眼中的盛怒,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毀天滅地的瘋狂。
成康帝如一團爛肉,掛在紫檀木椅上,他想,這一天終於來了,太師終於對他忍無可忍,也好,他也解脫了。
崔太后見兒子喪氣,又聽崔平對皇帝不敬,斜乜了他一眼,嚴厲道:“哥哥此話怎講,你之前說殺了蕭太后是震懾譽王爺,什麼叫逼出他的反骨,難道你還想故意叫他謀反?”
話趕到這裏,崔太后自己都嚇了一跳,眼睛瞪的渾圓向哥哥要一個解釋。
崔平狡黠一笑,緩緩走向皇帝常坐的螭龍御座,崔太后彷彿明白了什麼,目光追隨着他的動作,聲音猶疑又帶着一絲警告,“你...你...你不能啊!”
崔平在御座前停下,伸手一點一點撫摸那明黃色的雕飾,輕“嘖”了一聲,“急什麼,等造反的人來了,太后再說這句話也不遲。”
太后瞪圓了眼睛,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哥哥。
宮惟和宴行陪蘭畫來到春風樂坊,故地重回,蘭畫沒時間唏噓,直接上二樓找北璟,而宮惟和宴行也被華春風留在二樓喝茶。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1頁/共4頁和華春風的大呼小叫不同,北璟看到蘭畫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也許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麼事能挑起他的心緒。
蘭畫突然覺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很不地道,可是她別無選擇,不管成功與否,她都得試一試。
“我此次回來,是有事要求少主。”蘭畫開門見山。
“你說。”北璟聲音依舊溫煦,給蘭畫一種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答應的錯覺。
蘭畫心裏更內疚了,卻還是平靜道:“聽聞當年京都最大的世家是徐家,在蕭皇后之前,徐家還出了一位皇后,徐皇后的兒子一出生就被立爲太子,正當徐家皇恩隆盛之時,傳出太子弒父篡位的消息,龍顏大怒,太子賜死,皇后囚禁,徐家滿門抄斬,聖旨頒佈後,太子卻和先帝留給徐家的一道遺詔一同消失,皇室追查至今,一無所獲。”
北璟沉靜的看着蘭畫,面上波瀾不驚,彷彿聽的是別人的故事。
蘭畫頓了頓,她知道揭人傷疤不好,卻不得不繼續,“少主就是先太子?”
北璟點頭,“我是。”
蘭畫雖然料到北璟不會否認,卻還是驚訝他的冷靜,穩了穩心神,她沒有先說借遺詔的事,先把蕭太后的去世和江湛的想做的事給北璟描述了一番,而後才小心翼翼的問:“少主願不願意拿出遺詔,幫譽王爺度過這個坎?”
北璟看着蘭畫,回答的很乾脆,“不願意?”
蘭畫怔愣幾息,很快找到原因,低聲勸道:“少主是不是恨蕭太后當年奪了您母親皇后的位置,其實這件事錯在先皇,徐皇后和蕭皇后,甚至您和譽王爺都是受害者。”
北璟冷淡一笑,“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蘭畫迷惑,“那少主介意的是什麼?”
北璟面容微動,漆眸漾起一絲漣漪,他目光落在蘭畫臉上,神情難得鄭重:“我給你遺詔,你能不能忘記江湛,以後都留在我身邊?”
蘭畫目中一懼,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瞬間的反應騙不了人,她眼裏第一時間出現的是戒備和抗拒。
北璟嘴角溢出苦笑,“這就是我介意的。”
介意她的愛恨全圍繞着江湛,介意她回到他面前還是爲了江湛。他是隱藏情緒的高手,可以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離開,卻無法面對她爲了另一個男人而回來。
二十年來,他第一次說了出格的話。
他用舌尖舔了舔牙齒,比起將一切隱忍在心裏,說出來似乎輕鬆許多。
蘭畫心裏卻沉的像壓了一塊石板,縱然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此番對話下來,她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2頁/共4頁也明白了北璟的心意。
可是她沒有辦法迴應。
北璟以毒攻毒般饒有興致的欣賞了一會蘭畫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嗓子裏突然溢出清淺的笑聲,挑眉,“怎麼?拒絕的話都不願給我留一句?”
蘭畫都快哭了,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強人所難,衝着北璟福了福身子,悶悶道:“謝少主擡愛,畫畫有負深情,還請見諒,多有打擾,就此作別。”
說完她轉身向外走,艱難的跨過門檻後,她又轉過身子去關門,兩扇門頁闔上的瞬間,一個明黃色的卷軸從門縫伸了出來,蘭畫大喜,忙推開門,只見北璟的隨侍蘭若雙手奉上她夢寐以求的密詔。
蘭畫從蘭若手中接過密詔後,手都是抖的,她擡眼看一眼屋內,北璟已背過身子,目光看向露臺外的一樓大廳,她識趣的不再打擾,對着他的後背深深一拜,而後轉身下樓。
等蘭畫走後,蘭若闔上門,走到北璟身邊,怏怏道:“少主爲何要把遺詔給出去,您就應該讓譽王爺和皇室鬥個兩敗俱傷,而後拿回屬於您的一切。”
北璟輕笑,“我永遠坐不到那個位置,我早就被養廢了,小的時候被所有人捧在天上,後來又被全世界踩進泥水,這種落差足以侵蝕人心,故而我富可敵國,卻自怨自艾,想爲徐家復仇,又膽戰怯懦,我這樣的人註定成不了大事,但是江湛不一樣,我以前鄙薄他和我一樣膽怯,實則他比我果敢,他做了我不敢做的事,今日就算蘭畫不來,我也會親自奉上遺詔,助他一臂之力。”
蘭若雖然聽懂了北璟的苦心,嘴裏卻小聲嘟囔,“少主寬仁,哪有你自己說的那麼差。”
北璟笑而不語,目光落在剛走出一樓大門的三人身上。
蘭畫拿到遺詔後,迅速上了候在樂坊前面的一輛馬車,宴行快馬加鞭,三人很快回到皇陵,從密道匆忙進入屋子,卻見內裏空無一人,宴行問留守的親衛得知,江湛已帶人去了皇城。
宴行大驚,“王爺提前了計劃。”
蘭畫二話不說又鑽進了馬車,宮惟沒有阻攔,貼身侍衛般跟着進去,宴行卻焦急的喊,“現在宮裏肯定亂起來了,蘭畫姑娘且先等我安排人馬陪您...”
宴行話沒說完,只見馬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蘭畫的聲音遠遠傳來,“來不及了。”
巍峨的皇宮,紅牆黃瓦,鮮亮的刺目。
江湛一身銀雪甲衣,凜然走在宮道上。
他的身後,錦衣衛和西北軍身披戰甲,一手持盾,一手握劍,如獵食的迅獸,浩浩蕩蕩的挺進皇宮,守衛在宮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3頁/共4頁兩旁的御林軍被江湛浩然的威壓震懾,手持利刃,兩股戰戰不敢上前。
江湛手不刃血的走到壽康宮,崔平訓練的親衛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衛在宮門前。
江湛目露寒光,這些人都是死士,殺人不眨眼,上一世他輕敵,帶來的人在這裏損傷大半,這一世他命錦衣衛和西北軍全副武裝,列陣智取,且不可做無謂的犧牲。
江湛從對方驟縮的瞳孔裏,看到心裏崩潰,他趁勢而爲,一招手,“哐啷啷”身後的軍士齊齊拔劍,寒冽的金屬碰撞聲繞着飛檐碧瓦震顫。
對面的死士頓時慌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江湛的人如潮水般涌了過來,壽康宮門外的漢白玉階瞬間被染成紅色。
殿內的崔國舅甚至還沒來得及聽幾下死人的聲音,江湛就拎着帶血的長劍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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