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他的生母陆氏深谙宅斗之道,从一入府就牢牢地盯着肃王身边的女人。在殷祺出生后数年间,肃王的姬妾均无所出。
直到殷祺十岁那年,有個沒入府的平民女子给肃王生下一子,本人却难产而亡。
陆氏知道后勃然大怒,倒是殷祺安慰母亲。
“不如将那孩子带进府中,放在母亲身边养大。母亲可得贤名,孩儿将来也有帮手。”
陆氏觉得很有道理,便将那孩子带进府,取名殷华,還趁机赚了一波贤惠大度的名声。
自那以后,陆氏可能是松了心,府内又陆续添了两個丫头。
四個孩子,总算看上去沒那么冷清了。
殷华跟在大哥身边长大,名副其实的跟屁虫,再加上陆氏的洗脑,他对大哥言听计从。
如今殷华已经十三岁,殷祺觉得可以让他学些正经事,便令殷华到齐州盐场,亲自跟进官盐事宜,又调了两船盐让弟弟练习。
不成想,初次离家的殷华就动了凡心。
殷祺笑着问:“那女子可是极美?”
何进见世子并无不高兴,也就放松下来,笑道:“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她那姐姐更胜一筹。”
“哦?当真家穷?”
“当真,家中還有一长年卧病的老母。”
殷祺将已经干了的字重放回桌上,到一侧取了毛巾擦手。
“若不是妹妹告诉姐姐,她又怎能如此准地候在那。既想抓住人,又想抓住钱。小小年纪,這种儿女情长的事,也能狠心算计至此,倒是個人才。”
何进微微点头:“只怕二公子算不過人家,动了真心。”
“他若真喜歡,就收进府,在我眼皮底下,還能翻出花来?”殷祺顿了下,笑道,“华儿也是呆,知道人家穷,送什么玉佩,华而不实。”
回到家,苏夕照旧煮上糙米粥,再给娘熬药。
苏然主动帮忙盯着药锅。缝补衣服她不会,這不像是给自己缝個扣子,多丑都沒事,人家是要检查的,针线不過关不给钱。灶台她也不会用。
看来看去,就是盯药锅和洗衣服两個事能帮点忙了。
药水在锅裡咕嘟咕嘟冒着泡。
苏然坐在那,想着原主会把十两银子放哪。她都不给她妹,肯定更不会给娘了。照這么看,原主是個疑心比较重的人,亲妹妹也信不過,应该不会把钱放在其它人手裡。
還有,她藏起這么多钱有什么用?反正也是要工作的人了,在那种地方上班,挣钱应该不会太难吧。
苏然想不明白,决定等妹妹出门,在家裡好好翻翻。
她们住的房子非常简陋,墙是土砖砌的,什么都沒刷。屋裡仅有的光亮是从一扇小窗户进来的,窗户上贴着薄薄的纸。房子中间放了一张方桌,边角已经磨成弧形,露出裡面发白的木心。左手边有一個门框,用半截帘子挡着,裡面就是卧室。算是個“一室一厅”的房子吧。
灶台就在客厅的角落裡。苏然沒去過农村,只是觉得一般人家不会把灶台安在房子裡面吧?這得是多穷啊。
卧室有两张床,分别放置在左右两侧,宽一些的是苏然和苏夕睡的,另一侧较窄的是娘睡的。
這天夜裡,苏然又饿醒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半夜饿醒,像前些天一样她将手轻轻放在肚子上,心中默念: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再這么饿下去,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跑去春来阁上班了,如果有一碗大米饭加红烧肉摆在她面前……不行了,口水都出来了。
娘又开始咳嗽,苏然听见苏夕起身,到娘身边给她轻轻拍背。
一阵咳嗽后,母女俩小声說话。
“是娘拖累你们姐俩了。”
“娘不要這样說,有您在,這才是一個家。”
“你是個懂事的娘沒什么不放心。就是你姐姐,心气高,這村上的小伙她都看不上眼。娘就担心她有一天走了歪路。”
苏然闭着眼睛装睡,心想,知子莫若母,原主果然走了歪路。
只是原主既然心高气傲,又怎么会把自己卖到那种地方?按說這样的人设,应该是趁年轻找個有钱人嫁了才对嘛。
想不通。
苏夕:“姐姐自从上次被大山哥救回来后,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這两天還帮我干活了。”
苏夕說的大山哥,是村上一個小伙子,今年刚满十六,比苏然還小一岁。前不久应征入伍,再過几天就要出发了。
苏然前世应该是死于食物中毒。外婆去世后一年裡,苏然几乎沒回過家。那天晚上,她难得在家给自己做個饭,结果就吃了沒煮透的扁豆,大半夜呼吸困难腹中绞痛,连电话都沒打出去就昏倒了。
而她穿来的时候,原主正好也昏倒在小树林裡,身上脏兮兮,指甲裡都是泥,是大山把她背回家。苏夕喂她喝了些米汤,才慢慢醒過来。醒来就已换了個芯,苏然猜原主一定是饿昏的。
娘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娘能感觉到陪不了你们多久了。”
苏夕的哭声低低传来:“不许說這样的话。”
苏然心裡挺不舒服的,自己为什么要把人家写的這么苦啊。
接下来的两天,苏然将家裡每一寸地方都翻了一遍,连砖头缝灶台裡的灰烬都沒放過,却一无所获。
按說,十两银子也是不小的一块了,不可能找個地方就塞进去。她往地上一坐,原主也沒個记日记的习惯,让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去找谁问。
娘的身体越来越差,苏夕在大夫的劝說下,又加了味药,钱花的更快了。为了能多赚点,苏然和苏夕分工,苏夕在家干活,苏然负责跑腿,這样原本四天才能赚一回的钱,缩短到两天。
苏然在县城又遇到春来阁的妈妈,对方上来就說离约定的時間只有五日了,让她回家准备准备。
苏然抱着脏衣笑:“妈妈,离過年也沒几日了,我娘最近身体越来越差,大夫說很难抗過這個年了。您再宽限我几日,至少在家陪娘過完這個年。”
妈妈一脸嫌弃地看了眼她手裡拿的脏衣篮子:“妈妈也知道你孝顺,但是我那银子都放出去半個多月了,连点水花都沒有。”
苏然忙回道:“妈妈放心,以后我一定尽心赚钱。”
她又压低声音說:“其实我也着急,這天天的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可是我那妹妹,您也知道她脑子比较拧……”
听她提起苏夕,妈妈神秘一笑,也凑上前,小声說:“你若和你妹一起,将来必定风光无限。”
苏然听得心裡一阵膈应,却借机說:“那妈妈不如再宽限我几日,让我劝劝她。”
妈妈柳眉一竖:“到时再不来,我可就上门要人啦。”
苏然在心裡算了算,离過年還有八天。這八天裡,必须要把钱找出来。
倒還有一個办法,就是让苏夕去找殷华借,只是苏夕那性子……
晚上回家后,苏然试探着建议苏夕找那公子借点钱给娘看病。
果不其然,苏夕一口回绝,還义正言辞地教训她。
“我們有多少吃多少,什么都沒有也是命,怎么能惦记着别人的东西。”
第二日,苏然拿着洗好的衣服往文水县去。
她蔫头耷脑地走进小树林。林中幽静,空气清新湿润,苏然无心享受。
吃不饱穿不暖,還欠了春楼钱,唯一的粗大腿又太過正直,怪谁那?只能怪自己,人设是她想的,环境是她设计的。
走着走着,脚下一绊,险些把手中的篮子扔了。
她站定后回头看。绊住她的是一個人,脸色青紧,不知死活。
苏然吓的一声尖叫,扭头就跑。
跑出去几步,她慢慢停下。上次那個掌柜的怎么說的,运气好,沒准能摸出点什么。
既然老天爷送了一具给她……
苏然看看地上的人,又想,如果人家沒死,只是昏了,她還可以救人一命,說不定能得点报酬,横竖不亏。
她抖着腿,走近那人,到了跟前,又怂了,先用脚轻轻试试,沒反应。
再用手碰了下对方的手,冰凉凉的。
按捺着心裡的恐惧,她将手指伸到对方鼻下,又猛地缩回来。
還真是個死人。
她蹲下,心中默念十八路神仙,闭着眼将手探进死人的衣衫裡。
沒有!
苏然不死心,换了一侧,再次摸进去。
這一回真不错,让她摸到一個锦面小荷包,上面還有绣图。
苏然大喜過望,忙将荷包揣怀裡,跟那玉佩放在一起。
然后,她又对着死人磕了三個头:“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来看看你還活着沒有。人生在世,赤條條来赤條條走,這些身外之物我就帮你处理了。”
她念叨了一通,站起身,挂上自己的篮子,美滋滋地准备去裁缝店。
到县城先给自己买上八個肉包子。
刚走出去几步,斜前方又是一具尸体。
吓人的是,尸体旁边正蹲着個人,和苏然一样,手在衣衫裡摸索。
苏然赶紧转回视线,假装沒看见,快步往前走。
沒走多远,就听那人喊:“站住!”
傻子才会站住,苏然抓紧篮子跑了起来。
紧接着耳边风声响起,一把小刀从她脑旁飞過,“咄”地一下嵌进树裡。
苏然立马站住。
那人不慌不忙地走過来,先把小刀拔出收好,才看向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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