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苏然前脚逃出府衙,殷祺后脚就把曹钟文叫来。
“世子,這人在府衙的時間比我還长,我来时,他就已经在大牢裡了。下官真是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是個疯子。”
曹钟文尴尬地解释着。
他說的是实话,那個疯子已经在府衙大牢住了十年往上,每天就是东抠抠土西抠抠土。
当初他刚来时,只记得被人嘱咐過,說是要犯不能放,但到底犯了什么事,对方也說不清楚。
反正就這么一直在府衙裡关着。
也不惹事,曹钟文早忘了還有這样一個人。
倒是那曹师爷,此时凑上前,给出些更详细的信息。
“好像是十三年前从北边過来的流民,后来流民闹事全都被抓,這人估计就进了牢房。”
“十三年前。”殷祺淡淡重复,“這人身上可有其它特点?”
曹师爷和曹钟文面面相觑。他们哪会去关心這种問題。
何进在一旁接道:“如此隐忍,必有所图。”
殷祺面色似乎很平静,只是语气森森:“分出一小队去追马车,剩下的跟我去围剿梅花寨。”
曹钟文忙道:“世子伤势未愈,不宜劳动,下官亲自领兵,必不让世子失望。”
殷祺瞅瞅他,慢慢說:“我怕你被人耍了。”
冯冲几人围着罗乘风。
“二当家,咱们溜回去,带着兄弟们杀出来。”
苏然插话:“不行啊,傅大刀敢和官兵打,那是因为人家有這個底气。”
冯冲:“你的意思是,我們沒有底气?”
苏然沒說话,可不就是沒有嘛,人家寨子裡都是能打的,咱這寨子裡一半是不能打的。
她见罗乘风還在沉默,便小声劝道:“這裡,除了傅小刀,沒几個真能打的……”
“傅小刀?”罗乘风忽然反问道。
一阵凉风吹過,正吵吵的几人忽然安静下来,齐齐看向沉默的少年。
苏然自知失口,抿住唇,慢慢挪到傅小刀身前,挡住他。
罗乘风走過来,居高临下,问:“我倒忘了问你,這人是谁?”
别人进大牢,能自己全须全尾地出来就不错了,她进大牢,還带出三個风格迥异的大活人来。
苏然吭哧:“你不是也沒问那两個人是谁嘛。”
罗乘风“嗯”了声,慢慢說:“都会问的。”
苏然看看一旁的冯冲毛六几人,抿唇想了想,往前一步,掂起脚,一手半捂在颊边。
罗乘风看她凑上来,姣美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心裡冒出一种莫名的期待感,然后他听到苏然用很小的声音說:“他就是杀死你们大当家的银针杀手。”
罗乘风有点怀疑地看向傅小刀:“你确定?他杀了大当家?”
他沒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冯冲第一個炸起:“既然是杀死大当家的人,你为什么护着他!”
傅小刀恍若未闻,谁也不看。
苏然“啧”一声,有些责备地瞪了罗乘风一眼。
她之所以凑這么近說,就是不想让其它人知道,尤其是冯冲。
罗乘风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說:“你们自己商量,谁来动手。”
他曾经說過,谁替大当家报仇谁就可以做大当家。所以现在,他這個动作,摆明了要让位给其它人。
苏然急了:“罗乘风,你得讲道理,你看他這個样子,能杀人嗎?他就是個武器,真正的凶手,是指使他的人。”
“指使他的人是傅大刀,我早晚也会杀了他。”罗乘风毫不退让。如果他不让兄弟们为大当家报仇,這寨子也就不必存在了。
眼看着冯冲他们就要动手,苏然情急之下,指着傅小刀說:“傅大刀已经死了,就是他杀的。”
她把傅小刀的身世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最后說:“傅大刀养他也只是当武器用。你们大当家是被他杀的,不過傅大刀也是被他杀的,两两相抵,无功无過。”
苏然是突然冒出這個想法的。反正傅小刀不会說话,当时的情况全凭她一张嘴。
罗乘风沒吭声。当土匪最看重义气這回事,恩就是恩,仇就是仇,若真是傅小刀杀的傅大刀,那确实不好对他动手。
他转而怀疑道:“他为什么杀傅大刀?”
苏然马上接道:“我让他杀的。”
她咬牙想了想,觉得有必要使出必杀技了。她神秘兮兮地拉着罗乘风往旁边走了几步。
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其实你也看出来了吧,我是個女的。那傅大刀也看出来了,就要抓我去做压寨夫人,我不愿意,就让傅小刀动手了。”
“……”罗乘风憋了下,摇头又问,“他怎么会听你的?”
“因为跟着我有肉吃啊。”苏然挑着眉,“不信,你摸摸他身上肯定還有吃剩的鸡骨头。”
罗乘风還是很难相信:“难道傅大刀不给他肉吃?”
苏然叹道:“我觉得吧……傅小刀可能是有点喜歡我,所以他一听傅大刀要抢我做压寨夫人,他就……”
苏然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眯着眼冲罗乘风点点头:“他以前一直被关在山寨裡,终于有個漂亮小姐姐对他好,還给他买肉吃,我觉得能理解。”
罗乘风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他神情略微呆滞,花了点工夫才把苏然的话吸收了。
他嘴唇颤了颤,最终什么话也沒說,转身回去冯冲那边,和他们說了几句。
苏然暗自得意。
男女一事,古往今来都是一個特别好用的借口。不管什么事,只要往這上一扯,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挂上“原来如此”的神情。
稍微要点脸面的人,就不会再接着问了,否则就跟要打听人家隐私似的。
真真离她位置最近,刚刚断续地听到一点,這会儿看苏然的目光越发复杂。
罗乘风又回来,对苏然說:“既然他听你的,那等下就帮着我們杀回去。”
苏然一愣。她费劲保下傅小刀的命,可不是为了再去送命的。
這时,天边已经开始泛白。
毛六也着急:“二当家,寨裡的兄弟们应该已经知道被包围了,现在裡面都沒個管事的人……”
罗乘风点点头,看样子是要下令了。
就在這时,冯冲眼尖地看到,从梅花山上下来几個人,正往官兵那走。
天亮起来,苏然也能看到山脚的情况,比她想的還严重,好几百的官兵将山脚层层包围。
领头的是府尹曹钟文,他身边有辆马车。虽然看不到车上坐的什么人,但能让府尹守着的,裡面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苏然心道,殷祺看来气得不轻,拖着断腿也要来围剿她。
山上下来的人,正往马车那裡走。
罗乘风几人不再言语,皆俯下身望着那几人。
苏然问:“那几人是谁?”
罗乘风看她一眼:“苏夕。”
苏然微怔,随后将目光投過去。
她怎么忘了,這本书裡,她不是女主,苏夕才是。
苏夕走到马车前,马车的帘子被人拉开,裡面的人沒出来,估计是因为腿伤的原因。
苏夕在和马车裡的人对话。
冯冲焦急地說:“二当家,他们几個怎么回事,這不是送死嗎?”
苏然摇摇头,插话道:“应该是……女主光环要显灵了。”
上一次,苏夕驳斥罗乘风沒收到效果,那是因为罗乘风不是书裡的人物。
而殷祺,在书裡,他可是为了苏夕和弟弟翻脸,還把爱恋他的姐姐一剑捅死了。
苏夕和殷祺对话后,她和另外几人返回寨中。
過了许久,到太阳已经完全升上空。来剿匪的官兵们,沒有得到其它命令,都安静地等在原地。
将近午时,梅花寨裡陆续出来一些人,慢慢往山下走,前面的是老人和孩子,再然后才是一些青壮年,他们手中都拿着包袱。
罗乘风眯起眼,有些危险地问苏然:“苏夕跟他们說什么?”
苏然吁出一口气,慢慢說:“大概是劝寨裡的人投降,然后再說服殷祺不要伤人。”
她转头看着他,眼中带点歉意和同情:“你的梅花寨可能解散了。”
官兵剿匪不伤人,這点罗乘风不信:“他会這么好心?”
苏然转回头,看着再次走到马车边的苏夕,喃喃道:“他会的。”
在官兵带领下,梅花寨众人开始往齐州府方向出发。苏夕也在人群中,她一直跟在侯奶奶身边。
苏然沉默地望着山下,心裡想,苏夕如果跟着殷祺回齐州府,应该算是步入正轨了。
因为自己穿越引起的蝴蝶效应,兜兜转转一圈,终于又驶回原路上。
苏然說不清是种什么心情。這样一来,苏夕的生活就沒問題了,将来的日子最多为选哪個当老公烦恼一下。
也好,如此她也可以无牵无挂地独自上路。
她现在有金子,還有傅小刀這個保镖,将来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买個大房子,当起地主婆……
身边蹲下一個人。
罗乘风:“你若不开心的话……”
苏然一愣,用手指着自己鼻头:“我?不开心?我字典裡就沒這三個字!”
罗乘风也是一愣:“苏夕被官兵带走,寨子也回不了,我還以为……”
苏然回過神来……好像是应该不开心才对。
“要想想怎么把人救出来。”罗乘风看着山脚处,旋即皱起眉头,疑惑地說,“……他们在干嘛?”
顺着他的话,苏然望過去,就见一队队官兵正从梅花寨裡往外搬东西。
苏然眯眼:“那是咱们从虎爪寨裡搬回来的银子吧?”
罗乘风沉默地点头。
苏然顿了两秒:“现在我很不开心了。”
银子之后,是武器,武器之后……
苏然:“他们搬的是什么?一袋一袋的。”
罗乘风:“好像是米。”
苏然忍下火气。米都搬?有本事你把柴火垛也搬走!
正這么想着,就见从山上再下来的士兵,每人手裡抱着一捆柴火。
……忍不了了。
苏然蹦起来,对着殷祺方向骂道:“好歹也算個首富,柴火你都收,节操呢?不要了嗎?!”
罗乘风一把将她薅下来,拽着她,对其它人吩咐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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