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她不過当了一個来月的大当家,只领着一百多人,就已经觉得“宁可自己辛苦点当個头头,也不愿意在人家手下做個不受待见的跟班”。
她慢悠悠地往正堂走,心裡盘算着待会见了魏有道要怎么說才好。
首先,得态度诚恳地表示,這货款她不能收。
其次,表明她是第一次接触四方会這么大的顾客,不知道原来大生意是這么做的。她当时头脑冲动,又被四方会的气势震慑,就口快应下了后续的盐。回去和手下商议后,发现他们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最后,要羞愧表态,因为自己的冒失,险些影响北地百姓的生活,這二百石盐她送给四方会赔罪。
和魏有道這种英雄人物打交道有個好处,即使他是個伪君子,他也要顾忌自己的形象,不好小气了。
再一個嘛,苏然觉得自己远沒到需要人家上心的地步。
這就是一個市值十万的小公司,好不容易搭了個上市公司,虽說都是老总,但人家上市公司老总八成都懒得理你。
所以苏然做了最乐观地估计。這船盐要么原封不动還给她,要么四方会就一口气收下了。
她再卖便宜点也是可以的。
就不知道痛心疾首,羞愧难当,泪流满面哪种状态比较合适
她想着想着,脚步就慢了下来。
从她住的小院到正堂,有不近的一段路,中间還会经過一片湖。据說這湖是人工开凿的,因为北地偏干,很少有天然湖。
为了让四方会的庄子有些景致,人工开了這片水。
昨日朱晗正是在這湖边吹的萧。
今日,湖边又站了個人,穿着红衣,背影有些落寞。
苏然停下脚步,想着要不要過去和厉名轻打個招呼,就见他身边的树后又走出一人。
魏有道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双手一抖,披到厉名轻背后。
厉名轻转头嘴唇微动,說了句什么。
苏然左右看了看,又瞅了眼湖边的二人,沒她什么事,转头继续往正堂去。
走了沒多远,迎面過来两個人。
当前一人挺着大肚子,身体也不显累赘,步子迈得挺快。
魏夫人也看到苏然,笑着点头“苏庄主。”
苏然忙回礼“夫人好。”
魏夫人停下脚步“听闻苏庄主是南方人,不知北地這气候是否适应。”
苏然“劳夫人挂心,四方会待客实在周道,苏某住得非常舒服,都不想走了。”
那魏夫人听了直笑“苏庄主這是要去哪”
苏然“去正堂清点银子。”
魏夫人觉得這人說话有点直白,好在她平日各种人接触得多了,倒沒什么不习惯。
“那便不打扰苏庄主了。”
二人道過别,就要各走各的。
苏然抬脚走了几步,转回头,见那夫人和侍女正往湖边去。
她心下有些担忧,不及细想,就唤了出来“夫人請留步。”
魏夫人转過头,询问地看着她。
“呃”苏然想了下,“我认不清路,能否請夫人指点下正堂的位置”
魏夫人身边的丫鬟马上开口,将正堂位置指出。
她话才刚說完,苏然就看到魏有道从对面远远地走過来。
她吁了口气,对魏夫人一拱手“多谢夫人,苏某先過去了。”
魏夫人看着苏然背影,笑着摇摇头。
魏有道走上前,从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问“在看什么”
魏夫人一手抚在肚子上,半边身子放松下来,轻倚着夫君,淡道“有点累。”
“我扶你回去休息。”
经過湖边时,魏夫人看到厉名轻身影闪過。他身上披着件黑色大氅。
魏夫人微低下头,唇角轻抿,步子缓慢。
厉名轻站在湖边,他刚刚和魏有道吵了几句。
這一次,魏有道离开四方会是应藩王雷静海的邀請。
厉名轻以为,他去是谈买卖,毕竟四方会是凭着兰城的生意起家,如今北地的生意几乎全数被四方会控制,接下来若想壮大,确实需要打开新的城市。
却沒想到,雷静海竟然是想招安,而魏有道居然要同意。
魏有道說想先和他商量下,再通知其它弟兄们。
厉名轻不知该如何回他。
接受招安,就意味着,這些弟兄名义上還是四方会的,但实际上却要听从藩王的安排。
自古以来,接受招安的势力有几個有好下场的
厉名轻缓過神后,立刻表示反对。
“這四方会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沒有权力独自决定。”
“雷静海答应我們现在的势力不会变,同时還会给我們打开西北五城的大门。”
“他這次给你打开西北五城大门,下次跟你要五千人,你给不给”
“自古生意人,有几個不是想方设法弄個一官半职。”
“說到底你就是为了個好听的官名。”
魏有道沒接话,场面一下冷住。
過了许久,他才又說“我要当爹了,总要给孩子铺一條大道。”
厉名轻冷笑“为了孩子那你可问過夫人的意思她愿意让你把四方会拱手送给雷静海”
魏有道声音严厉起来“不是送四方会依然是四方会。”
厉名轻不再說话。
魏有道叹气,脱下大氅,轻轻搭在厉名轻肩头“我知你一向懂事,必能明白我的苦心。這些年,你一直是支持我的。這次,你再好好想想。”
苏然到了正堂,发现朱晗不在。
有個小厮模样的人见到她,略感意外。一般清点银两的活都是派個手下来,哪有主人亲自数钱的。
苏然才明白自己這井底蛙又露怯了。
她决定回去后把侯三带到身边,有什么事都派他先去一趟。
那小厮惊讶過后,還是如数将银票和银两交给她。
苏然想了想,沒接,說晚些再派人来。
她惦记一事,便问那小厮“兰城的武器店在哪裡”
小厮回道“四方会有自己的铁匠铺,就在街上。成品应该也有,不過要想打把好的,至少需要十日。”
苏然回到院子,就把侯三叫来,咬牙拿出一百两银子,让他去街上买把像样的剑回来。
她现在接触的人越来越高大上,個個看上去牛逼哄哄的,回头她要找魏有道坦白,也不能显得太寒酸了。
她不会骑马,又不好意思麻烦四方会,跑一趟嫌远,只好派侯三去。
她不放心,再三叮嘱“别太贵,给你一百两不是让你把一百两都花了,但是看上去要好,明白嗎关键是性价比,性价比”
侯三被嘱咐地有些紧张,手裡捏着巨额银票,脑门直冒冷汗,生怕自己买的东西大当家不满意。
他小跑着往街上去,很顺利找到四方会开的铁匠铺,进去一打听价格傻眼了。
店裡的成品剑和苏然上一次买的那把差不多,看着就不怎么样,還卖的贼贵。
侯三不敢乱买,他沿着整條街逛了大半天,也沒找到可心的。
庄主难得交待他一回任务,他都沒能完成,越想越自责,垂头丧气往回走时,身边停下一辆马车。
殷祺打开帘子,笑着问他“是不是要回山庄正巧同路,载你一程。”
殷祺带人围剿梅花寨时,侯三跟着罗乘风去救苏然了。
他沒见過殷祺,只知道对方是陆堂主,忙回道“沒事沒事,我跑得快。”
殷祺再次相让,侯三推不开,就傻乎乎地爬上马车。
车子再次出发,殷祺温言道“不知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侯三搔搔脑袋,心想,他家大当家确实有点可怜了,瞧人家陆堂主就知道自备個马车住进四方会,這样出门也不用每次都拜托主人家。
他咧嘴笑着說“陆堂主叫我侯三就行了。”
殷祺点头,又问“侯小兄弟为何如此沮丧”
“庄主让我帮她买把剑,哪想兰城的剑卖這么贵。”
殷祺說“街上铺子的成品哪有好的,而且兰城物资匮乏,什么都贵。”
他想了下,拉开帘子问何进“這次带了哪把剑出来”
何进“听海。”
殷祺得到答案,放下帘子,转头对侯三說“陆某這裡正好有把剑,前不久刚买的,很适合苏庄主,不如你就拿去交差,她定会满意。”
侯三忙摆手“那可不行,哪能白收您的东西。”
殷祺挑眉,反问他“你确定你家庄主不肯白收别人送的东西”
侯三一怔,好像
殷祺笑道“你若不放心,就把那一百两银子给我,只当是我把剑卖给你了。”
這個方法倒是不错,只是,他吭哧着“庄主說,不可把银子都花了”
殷祺无语,提了個建议“要不,我再找回给你十两”
這陆堂主看着就比他们庄主有钱,肯定不至于骗他這九十两,侯三便应了。
殷祺又說“此事還是不要告诉苏庄主,毕竟听上去好像承了我的情。”
“行,庄主不问我就不說。”侯三憨笑着回道。
殷祺无语片刻,又道“那银票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以后你家庄主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說。”
侯三吓一跳“我哪能收您钱呐。庄主要是有事找您,我肯定会告诉您啊。”
殷祺再次无语,抿唇想了下又道“前段時間,齐州府突然多了几百人,其中有位侯奶奶,年纪不小了,身边只有一個孙女陪着。”
侯三傻乎乎地应道“那是我奶奶。”
“原来如此。”殷祺瞅着他,“那我可要和五爷說一声,以后要多多照顾這位侯奶奶。”
侯三一脸惊喜,连连摆手“陆堂主,你真是好人。不過,我奶奶身体不错,身边也有人照顾,沒什么事,不用麻烦人了。”
殷祺
有马车在,很快就回了庄子。
何进将剑取出,递给侯三时,想到苏然那人虽然贪财,却不像個爱惜东西的,便嘱咐了侯三一句“此剑颇有来头,還望苏庄主珍惜。”
侯三笑呵呵地双手接過剑,应道“我家庄主很喜歡這些刀剑,她有把匕首,天天带身上。”
他說完,就小心翼翼地捧剑告辞离开。
殷祺负手看着他,過了会儿,转头问何进“我刚刚用他奶奶威胁他他是不是沒听懂”
何进回道“好像是。”
殷祺眯起眼,叹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手下。”
何进呵呵一笑“公子此言差矣,苏庄主只是懒得算计人心,并非愚钝。侯小兄弟這种人在她身边,她才觉得轻松。”
殷祺笑笑,问“可有什么消息”
何进低声“朱晗在调查苏庄主。”
“调查苏然她有什么可查的”殷祺蹙眉,“让人拦一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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