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們的衣冠冢 作者：未知 “那你怎麼往邊上退？”鳳璃環住我的腰，“小心掉下去了。” “……”我怎麼好說，殿下，這是外面，不是你的東宮，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看着呢！就算我臉皮再厚，也經不起這般的打量啊！ 鳳璃卻好似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樣，悶悶的笑出聲來：“琉兒，你現在想撇清也沒有用了。” “至少眼下還是得避着點……”我哀嘆一聲，伸出手去捂住了他的嘴，“不準笑。” 他將我的手拿開，在我掌心細細的吻着：“我恨不得立刻讓整個三界都知道，我們的關係。父皇和母后那裏都過了，再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琉兒，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我又不會跑。”我擡起頭，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你在這裏，我哪兒也不去。” “可是我怕。沒有把你娶進門之前，我這裏，”鳳璃將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總是提心吊膽。” 我已經快要被不時飄來的曖昧眼光給折磨死了，聽得他這話，不由笑道：“你真笨。” 他毫不理會我的話，依舊自顧自的說道：“所以，爲了讓我能夠徹底安心，即位之事，我會盡快處理，不再拖延下去。” 說話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將軍府邸門口了。我走下祥雲，笑道：“阿璃，所有的事情總會有一個結果的。你放心的去忙你的事，我會好好的呆在這裏，哪兒也不去。我想這段時間裏，再陪陪曉蓓嫂嫂。” 他點點頭，靜靜的立在雲上，看着我進了大門之後，才翩然離去。 心悠正和小藍在玩耍，見我回來，滿目的喜氣：“小姐！” 我笑着蹲下身子，捧起了已經胖嘟嘟的小藍，理了理它微微有些雜亂的羽毛。小藍見着我很是興奮，在我手心裏走來走去，身上的光芒慢慢亮了起來。我朝心悠笑道：“心悠，小藍被你照顧得真好，看，都胖了一圈兒了！” “小姐你交代下來的事情，我怎麼會敷衍了事呢？”心悠立在一旁，笑道，“對了，小姐，夫人說，你要是回來了就去書房找她。” “書房？” “是的，夫人已經在那裏呆了很久了。吩咐聖瑤姐姐和我都不許去打擾呢！” “我馬上去，”我站起身子，心裏不免有些疑惑。嫂嫂好端端的怎麼跑去書房了，平日裏，她是連書房所在的那個院子都極少踏足，怕觸景傷情。今兒個竟在裏面呆了許久，還不準人去打擾。想起這一天發生的一連串的事，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院子裏靜悄悄的，我推開書房的門，就看見曉蓓嫂嫂正端坐在書桌面前，纖纖玉手正拿着毛筆，臨摹着哥哥生前的字。一筆一劃，都那麼的用心，那麼的小心翼翼。就連我推門進來都沒有察覺到，直到我輕輕的喚了聲：“嫂嫂……” 她這才擡起頭來，清秀的面容潔白的衣裳，讓她此刻看起來更加的顯得虛無縹緲：“沫琉，你回來了。” 我點點頭，走近了去：“方纔回家，聽心悠那丫頭說你找我，便馬上趕來了。” “是的，我的確是有些事想要找你。” 我望着曉蓓嫂嫂，覺得心裏怪怪的，便想輕鬆輕鬆氣氛，笑道：“我纔出去這麼一會，嫂嫂您就迫不及待想見着我了。看來嫂嫂心裏這麼惦記着我啊！” 曉蓓嫂嫂放下了手中的筆，柔柔一笑：“在大殿上，你和殿下一起去見天帝了，結果怎麼樣？” 我默了默，原來嫂嫂是想要問我這件事。想到這裏，我嘴角不由得露出些許甜蜜的笑容，還未來得及開口，曉蓓嫂嫂見我這樣子，也不由得“撲哧”一笑：“看來啊，我們家沫琉，是要嫁出去了。” “嫂嫂，你就別取笑我了。” “怎麼是取笑呢？是高興，從心底散發出來的高興。”曉蓓嫂嫂走到我面前，拂了拂我耳畔掉落的髮絲，“沫默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你找個好歸宿。” 我點頭：“哥哥出征前，是與我這麼說過。只是那時，還不曾想到現在會發生什麼事……” “沫默告訴我你和殿下的事情的時候，我還憂心。帝王家的人，怎會心屬一個女子。只怕他是圖你一時新鮮，待到無趣時，再毫不猶豫的丟掉。沫默他當時聽了我的話，也是默認，只說看着去。後來你被魔界至尊擄走，殿下爲你做的事情，才讓我和你哥哥，心裏真正有了個底。” 我的事情，嫂嫂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她明白我不是去什麼勞什子玉山王母那裏養病，但是她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與外人說，也沒有露出一絲馬腳和破綻。她嫁給哥哥，明明知道是讓別人不能理解的事，她卻義無反顧的做了。安然的住在將軍府邸裏，細心的照顧着我，真心爲我好，完完全全把我當做了最親密的人。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 我澀澀的開口：“嫂嫂，其實你都知道……” “傻孩子，你受的委屈，嫂嫂都看在眼裏。你被救出來的那前段時間裏，殿下夜以繼日的部署戰事，極少休息。那個時候，我和沫默就覺得，殿下可以是你託付終身的人。而今天在大殿上，他所做的一切，讓我完全無後顧之憂，放心的把你交給了他。如此愛人的男子都極少，何況他還是仙界的太子。沫琉，嫂嫂現在，唯一的心願已經完成了。” 我笑着聽完了嫂嫂的一番話，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嫂嫂，沫琉有了最好的歸宿，成了最幸福的人。你依然是我的嫂嫂，沫家的夫人，然後纔是仙界的花仙子。我們都應該高興不是嗎？苦難終究會過去的，現在擺在我眼前的，是唾手可得的幸福。” “是啊，你現在，已經不用我去操心了。沫琉，你告訴嫂嫂，殿下說的解除婚約一事，陛下怎麼說？” 望着曉蓓嫂嫂帶着溫婉安寧笑意的眼睛，我將事情告訴了她：“天帝陛下要阿璃即位登基。至於解除與朝蘇仙子的婚約，陛下已經默許了。而且，”我挽起寬大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腕，“今日在望仙樓上，天后娘娘將這鐲子贈與了我，說是賀禮。” “好，好，好。”曉蓓嫂嫂忽然連說三個好，撫掌大笑，淚水從她彎彎的眼角滑落下來，“他的心願終於已了。沫默，你聽見了，我知道你一定聽見了。” 這般反常的嫂嫂，讓我一下子無從適應。望着她悽美的笑容，我忽然就慌了神，連喚了好幾句“嫂嫂”，她才慢慢平復下來。 “沫琉，我終於可以安心的走了。” 這樣的一句話讓嫂嫂櫻花般的嘴脣裏說出來，帶着無比的恐懼，一下子就籠罩了我。我止不住的發抖，顫抖着身子，艱難的問道：“……嫂嫂，你……你說什麼？” 她的身子忽然一下子就軟了下來，無聲無息的倒在地上，我駭然睜大了眼睛：“嫂嫂，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你不要嚇我……” “沫琉，不要害怕。”曉蓓嫂嫂朝我綻放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這一天，我等得夠久了。我終於完成了沫默最後的心願，照顧好你。如今你有了……最好的歸宿，殿下……殿下會替我好好愛你的。你知道嗎，我從聽見他的噩耗的那一刻開始，就有與他共赴黃泉的念頭了。可是……可是……他的牽掛是你，他不在了，我應當……負起這個責任來……” 她慢慢的說着，身子開始變得透明而輕盈，濃郁的花香霎時間佈滿了整個仙界，百花怒放，瘋狂的生長着。我眼睜睜的看着仙靈從她身上一點一點流失，融入無邊的花香氣氛裏：“嫂嫂……你怎麼能丟下我……你怎麼狠心……” “如今我再也不用這樣煎熬的活下去了……沫琉，不要難過，更不要傷心……你應該爲我感到開心纔是啊……你知不知道，我很快就可以看見他了。他在衝我笑，他說，曉蓓，你真美……” 越說到最後，嫂嫂的眼睛就越有神采，那是一種耀眼的光亮，無可比擬。我跪在她的身邊，淚如雨下，看着大片大片的花瓣從她體內遊離出來，她艱難的擡起了手，喃喃的念着咒語，衝我笑道：“這花仙的職位，我是不能再擔任了……沫琉，你若成了天后，總得有個名頭纔是……現在，你就是三界的花仙，我將百花仙靈渡與你……” 咒語一落，她體內洶涌而出的花瓣紛紛融進了我的身體，空氣裏的花香幾乎讓人悶得喘不過氣來。做完這一切，曉蓓嫂嫂絕美一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她的身子慢慢騰空起來，風一吹，漸漸消散來，一點一點，開始消失不見。 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卻被人從後面矇住了眼睛，熟悉的聲音低低的響在我的耳邊：“琉兒，莫看。” “阿璃……你怎麼在這兒……你也來看嫂嫂的是不是……你看，嫂嫂她不要我了，她拋棄我了……”“阿璃……你怎麼在這兒……你也來看嫂嫂的是不是……你看，嫂嫂她不要我了，她拋棄我了……” “整個仙界都是令人窒息的花香。琉兒，不要哭了，我還在這裏。” 我轉過身，擡起淚眼朦朧的眸子：“怎麼會變成這樣……阿璃，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嫂嫂只是去修煉花靈去了，她還會回來的，是不是？是不是？” “你冷靜點。” “這怎麼可能呢？”我推開眼前的人，跌跌撞撞往屋外走去，“嫂嫂，你怎麼會丟下我……哥哥，哥哥他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啊！” “沫琉！”鳳璃扯回我，捧着我淚流滿面的臉，一點一點拭去我的淚水：“曉蓓仙子這麼做，是心甘情願的。她這一生，都希望能追隨在沫默身邊，如今她如願了，她是笑着走的，你看見了嗎？” 笑着走的。 我整個人被電擊一樣，愣愣的站在那裏。鳳璃眼裏的心疼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了，輕輕的將我擁進懷裏：“琉兒，你應該替曉蓓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