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龙三抬眼看看已然全暗下来的天色,一旁侍卫已把火堆生了起来,龙三拍拍凤宁:“你先放手,我們坐到那边去烤烤火,别着凉了。”
凤宁一听,赶紧紧了手臂,一個劲摇头:“不放,别走,你让火堆過来好了。”
龙三暗自咬牙,她当火堆還能跑呢。他用力扯开她,吓得凤宁哇哇大叫:“你要丢下我,你不管我了……”
龙三一狠心,用力挣脱她的束缚,拨开她的扭缠,将她横抱起来,搬到火堆旁。一边還笑话她:“你平素彪悍得跟只母大虫似的,落了水便废物了。”
“你沒试過在水裡撞到头快死掉。”凤宁小声嘀咕,抱着龙三的胳膊,坐在暖乎乎的火堆旁,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
“你一堆怪毛病,又是不记事,又是怕水,還胃口奇大,待哪天事情過去了,要不带你去百桥城瞧瞧病去。”龙三一时倒是忘了,他们明明說好事情過去后就让凤宁回娘家去。
“那是什么地方?”凤宁问。
“是座顶有名的医城,那裡有很多好大夫。城主聂承岩是我的至交好友,定能给你安排治好的。”
凤宁撇撇嘴:“你的好友真多,那裡也有几個红颜知己吧?”
“還真有。”
“哼。”凤宁這会恢复了精神,开始拌嘴:“那你那個至交好友聂承岩,怎么沒把你的风|流病给治治?”
“真不该捞你上来。”龙三拍她额头:“我真是自找麻烦。”
“他为何想杀我?”說到捞她,凤宁心裡還在怕。“他不是该是我的同伙嗎?我记得他的声音,那天就是他问我东西在哪儿?若他沒找着,杀了我岂不是更找不着了?”
“這只能說明,留下你造成的威胁比找不到东西的后果更严重。”
“他是怕我倒戈投向你们這边?”凤宁觉得這個可能性很大。“我一定掌握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龙三沒說话,拨了拨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些,那個侍卫很识趣的留了地方让他们說话,隐身到别处去了。
凤宁看着龙三的动作,问:“你怎么会来?”
“你這几日古古怪怪,我自然派人留心你的举动。你沒有朋友,突然接了封信就說自己要早睡,自然是有問題。可待人来报我,你已经跑掉了,亏得问了城门兵大哥,他认得你,我便想你该是跑到這来了。”
凤宁咬咬唇:“是夏儿给我的信。她走那日悄悄跟我說,我不是龙三夫人。今日那信裡又约我到這来,說是要告诉我真|相。”
“你不是龙三夫人?”
“她确是這么說的,她還让我快逃。”
龙三微眯眼审视她表情:“你信?”
“她說得這般古怪,我当然得来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不相信你们,但既是有线索了,听听也无妨嘛。”凤宁想想還有后怕:“沒想到却是這般情景。”
“這会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凤宁不服气的白他一眼。
龙三接着教训她:“你若是早些把這事說了,我們一起安排布局,你便用不着受這溺水之苦。我若晚来半点,你就命丧河底了。”
凤宁吓得身一抖,道:“他们也当真是太過狡猾,居然用這個来蒙我。”她摸|摸自己的脸:“你们当然不会认错人的,对吧?”相比那個夏儿,她当然更愿意相信龙三,况且想让一個宅子裡的人全說谎不露破绽,确实不太可能。
龙三斜睨她一眼:“你這话问的,我還能不认得自己娘子?”
凤宁一“哼”,道:“這有何奇怪的,反正你对你夫人一点都不了解,忘了长什么模样也是有可能。”
“說的倒是。”他故意顺着她。惹来凤宁一瞪。她一身狼狈,瞪人沒气势,偏偏還打了個巨响的喷嚏。
龙三忍不住笑,凤宁恼羞成怒,“哼”的一声放开他,坐远了。
這会儿天冷了下来,沒有月亮,這岸边仅靠着火堆燃起的光照着亮。凤宁坐着坐着又忍不住往龙三這边挪:“你說,夏儿是不是他们安排在龙府裡的内奸,是我当初的同伙之一?如此看来,這事该不是我娘家安排的,且不說我出事這么久爹娘那边一直沒动静,便是要害我性命這一條,便不能是我娘家人办的事。”
龙三回道:“我們会好好查查夏儿的来历,看能挖出些什么来。”
凤宁点点头,想着如果不是她,夏儿是不是便不会死了。
龙三却又问:“夏儿的事,并非是你隐瞒我的重点,对不对?”
凤宁低头不說话,心裡嘀咕着败家子這么聪明做什么,烦人。
龙三又道:“凤宁,你在這裡孤立无援,你有事不說,我們帮不了你,若是再有麻烦,你可怎么办?”
凤宁沉默良久,最后小声回道:“我下回不那么傻了,我只要不近水,该是還能自保的。”
龙三脸一沉:“所以你還是不想說?”
凤宁难過起来:“我不想你讨厌我。”
龙三的表情让她知道這样的状况他更厌恶。
凤宁咬咬唇,琢磨半天,终是道:“那你答应我,我過去做的事,无论是什么,你都不能算到现在的我头上。”
龙三|点头,凤宁道:“那等回了府裡,我给你看样东西。”她红着眼眶,一脸忐忑,龙三看着不由得心裡一软,抚了抚她的头。
之后凤宁与龙三回了府,便把他带回她屋裡。她咬咬牙,下了决心老实交代:“我发现了线索,或许過去的我真与你受袭一事有关。”她顿了顿,看着龙三又强调:“你且分清楚了,若真有什么,也是過去那個我|干的,我现在绝沒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龙三|点点头:“我說過信你,自然就是信你的。”
凤宁听了,把首饰盒捧到龙三面前,小心翼翼打开。可她万沒想到,那夹层裡头,居然是空的。
凤宁一下傻了眼:“這,明明就在這裡头的。我那天晚上搜了半天,在這夹层裡看到那些丝绳,与你给我看的那些是一样的。”
龙三一下就明白了:“你觉得刺杀我的凶手与你有关系?所以不敢告诉我,想自己查清楚?”
凤宁点头:“我的陪嫁丫头死的时机這么巧,所以我想她该是知道些事情,我看见夏儿见到我的表情很慌张,所以我就试探了她一下,结果她真的有問題,可沒想到最后却是害了她。”
龙三半天沒有說话,他看了看這屋子,把小青叫了进来:“夫人這裡,這几日都有何人来過?”
小青看着龙三铁青的脸色有些紧张:“沒什么人来啊,只有余嬷嬷偶尔過来看看,陈大夫来瞧病,還有送饭来的小厮。再不然,便是前两日夏儿過来送了趟新帕子。”
小青顿了顿,补充道:“就是各院都给送的新帕子。”
提到夏儿,凤宁心裡一动,难道那丝绳也是她拿走的?
龙三面色如常,嘱咐了小青让仆役们备热水,說凤宁在外头落水受了惊吓,得泡泡热水净身解乏。
小青领命去了,龙三转而对凤宁道:“我会安排两個侍卫来守着你這,平日裡莫一個人出去,府裡头会好好彻查一番,除了夏儿,或许還会有别的人埋伏着。”
凤宁听罢,心中甚是感动。她明明就是欲杀害他的凶嫌,她還有可能勾搭了别的男人,可他居然真的沒有怪她,還护着她。
凤宁一下扑過去把龙三抱住:“龙三,你待我真好。”
在這样一個对她来說陌生又凶险的地方,空白无助的過去,叵测无依的未来,幸好還有他在。
“我再也不瞒你任何事了,都怪我不好。”如若她早一点說出来,有龙三這個主子爷办事,說不定那夏儿便走不了,审她一审,怕是什么事都问了出来,那样,也不会让她如此平白丢了性命。
凤宁想到這,心裡真是悔恨难当。
說话间两個男仆抬了装满热水的大木盆過来,小青和另一丫环拿了沐浴的用品跟在后头。凤宁见状正欲放开龙三,不料龙三却把她搂紧,颇大声的用亲昵语气道:“好了,莫慌,事情都過去了,有我呢。如今我什么都知道了,自会替你做主的。”
凤宁心念一动,明白過来,很配合的软软|绵绵地道:“相公,你对我真好。”
她的装嗲令龙三身子一僵,几個仆人丫环全都侧目。
龙三把她抱紧了,挨在她耳边道:“演得太過了。你還是凶悍一点不吓人。”言毕放开她,又如常笑道:“你好好泡泡,早点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凤宁被他暗地调侃得心裡直冒气,当着下人的面又发作不得,只得假笑着送他离开。转回身来,看那大澡盆子裡满满的水竟有些晕,心道糟糕,這畏水之症竟是越发严重了。
仆役丫头全都退下了,凤宁自己站在澡盆旁边迟迟不敢进去。最后想想沒了法子,只得把小青唤了进来,拉了屏风让她在另一边陪着自己說话,就這样分散着精神,又不停在心裡提醒自己澡盆裡溺不了水,這才算顺利把澡给洗完了。
是夜,龙三正在屋裡读着江湖各路发来的密报,却听到外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他打开门,只见用個大披风把自己密密裹成球状的凤宁杵在门口。
龙三還未及說话,凤宁已经一骨碌的从他身边空隙钻进了屋子。
一看灯還点着,桌上放着卷宗,chuang|上被子整整齐齐,凤宁便道:“咦,你還沒睡,太好了。”
龙三正待說:“沒睡也不想陪你聊天。”话還沒出口,却见凤宁把厚厚的大披风一甩,披风下面竟只着了中衣,散着发,而且她居然還抱着衣服和枕头,难怪方才整個人圆|滚滚的。
龙三眨眨眼,還未反应過来,凤宁已经飞快的爬上他的chuang,拉展了被子,钻进去躺下了。
“你這是做什么?”他傻眼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做噩梦了。”凤宁缩在被子裡,把自己裹得好好的。
“做噩梦?”龙三走到chuang边想拉她起来:“我這儿可不管做梦的事。”
“别赶我走。”凤宁只露了個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透出可怜兮兮的感觉:“一闭眼就沉到了水裡,我害怕。”
“多闭几次便习惯了。”龙三可不想這般惯她,這女人越来越得寸进尺。
“习惯不了,很吓人,都吓醒两回了,我喘不過气,会死的。明日|你会发现我屋裡有尸体。”
“那找小青陪你睡。”
“可是来你這我心裡比较踏实。”凤宁還抚了抚心口,道:“嗯,果然在這就不怕了。”
龙三很不高兴:“要都跟你似的,做了噩梦都跑来找我,我還睡不睡了?”
凤宁睁圆了眼:“你是說你那些红颜知己?”她想了想也不高兴了,嘟了嘴反驳:“她们不是你|娘子,我才是。我做噩梦能找你,她们做噩梦找自己丫头去。”她把被子一蒙,在裡头嗡嗡的道:“反正我不走。”
龙三站在chuang边瞪她:“蒙着被還不是一样喘不上气。”
“你說得对。”凤宁把脑袋探出来:“所以别赶我,我怕憋气。”她看看龙三极不乐意的表情,又讨好的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看,我枕头都自带了。”
“被子呢?”
“被子太大了,不方便抱過来。”
“chuang呢?”
“反正你沒睡,你先好好干活,我先睡。等你忙完了,把我叫起来,换你睡。”她說着,竟然還秀气地打了個哈欠,迷迷瞪瞪的,真是困了。
龙三气不打一处来,她還真会盘算,這也說得出口。
他欲伸手拉她起来赶出去,凤宁却是可怜巴巴的求着:“我只睡一会,真的,别赶我,我很累的。”
她闭上了眼,他伸出的手一顿,竟然觉得心软了。也罢,就让她睡一会,反正他的卷宗沒看完。他恶狠狠地警告:“只让你躺一会,呆会我要睡了,你就得起来。”
“嗯。”凤宁软软|绵绵的悄声应了,很快就似睡了過去。
龙三站在chuang边看了她一会,听得她绵长轻悄的呼吸声,想了想,转身去看他的卷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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