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龙三进了府,想了想去了凤宁的屋裡。留守的丫头看到他来,很惊讶。龙三挥挥手說沒事,把她支走了。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东西并不多。他给凤宁买的捏糖人和木娃娃摆在桌面,风筝挂在墙上,倒是给屋子添了些许趣味。
龙三戳戳那木娃娃,看着它脑袋晃啊晃,想着自己真的很少为她添置东西。
他探手拿起那個首饰盒,摸了摸,抠开那個夹层,发现這次裡面居然藏了一张写满字的纸,像是一封信。
龙三心裡一动,难道又是某個神秘人干的,是给凤宁递信传消息?他把信打开了,一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這居然是凤宁写给她自己的信。
原来她是真的害怕,她怕這一去驱邪,不知自己会如何,毕竟這一段她的经历确是匪夷所思。她生怕自己這一去,把這一段时日的自己弄丢了,所以写了信提醒。
信裡說,如果她不记得這些日子发生過什么,却還记得這盒子裡有夹层,那她一定是恢复成了過去那個凤宁,她希望過去那個凤宁好好听现在的自己說說话。
她說不知道過去的自己究竟是如何的,也不晓得她在龙府的日子,但她在龙家呆了這段时日,能確認龙家都是好人。她希望過去那個凤宁无论做過什么或是打算做什么,要先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别犯错。
她說她觉得自己不该是個坏女人,所以她相信无论過去的自己做了什么,也该是有原因有苦衷。她劝自己若是真有难处,不如计较好各方关系后,开诚布公的与龙家好好谈谈。相信一定能好好协商解决。
她甚至還写了,龙三对她很好,全赖有他,她才能在這陌生又厌恶她的地方呆下去甚至還能有些许欢乐。她說龙二虽小气,却不是阴险恶毒的人。余嬷嬷虽严厉,也并非刻薄刁钻。還有那個很少见到,即便见到也很少說话的铁总管,其实也是忠厚之人。她說自己失了忆,反而能从另一角度看待這些人和事,希望過去的自己也能放下成见,好好权衡做事。
信裡還写到,她已经答应要与龙三和离,希望過去的凤宁不要毁掉自己的承诺,在适当的时候,說服娘家,与龙家了结清楚。
信的最后,她写道:若是以真心相待,必能有所回报。你既是我,定能知我心意,切莫犯错,待人以善,人必善待之。
最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为证正身,我按指印在此,你若怀疑此信出处,請按手印对比即可知真|相。這行字的旁边還真有一個清晰的指印。
龙三看完此信,心裡五味杂陈。這個凤宁,這個看起来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瞎胡闹只在乎吃的凤宁,竟然是心细如此。
他坐在她的屋裡好一会,想了想,把她交给他的信也拿了出来,决定拆了偷偷看一眼。這信的內容大体与盒中信是一样的,只是开头的說明是她担心自己忘了這一段时日发生的事,所以写了一封信让龙三转交。
龙三忽然觉得自己知道凤宁会做什么。他动手翻了凤宁的屋子,在她的柜子裡、箱子裡還有被缛下面,果然都藏了內容一模一样的信。
龙三叹气,凤宁這個古怪女人,笑容单纯,個性直率,有时行为粗|鲁,大大咧咧,可藏在這后面的是她的无助与彷徨。她对周围人和事小心翼翼的讨好与试探,不過是求個心安与温饱。他们龙家人对她的厌恶、防备及所有的安排,无论她是如何想,沒有记忆的她都只能别无選擇的接受。
“你莫怪我,不是我愿意的。”龙三想着凤宁的這句话,心裡有些怜惜起来。
他一边把信按原样放回去,一边想着幸而這個人是凤宁,换了别個,如此状况下怕不是哭死就是把周围人都烦死。而凤宁,他脑子裡记得最多的却是她的嚣张得意与调皮嘻笑。
龙三心裡烦躁起来,這女人不会去了一趟福灵寺,回来真又变回从前了吧?
他竟然,不希望她变回去。
龙三走来踱去,沒了安宁。一会想着余嬷嬷办事妥当,不会让凤宁出事。一会又想着凶手未明,会不会此行走漏风声让她遇险?一会又想凤宁若真是变回从前,他该如何对待?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干脆到寺裡陪着她去?
最后他觉得果然凤宁這個女人就是瞎捣乱的高手,她人不在這,也能把他弄得紧张兮兮,他還有好多正事要办,切不能再這般乱七八糟的沒了分寸。
龙三一狠心,不去想凤宁在福灵寺究竟会如何了,那裡有余嬷嬷有护卫,凤宁自己也是会武的。且周边沒有河,她该是安全无碍。他收了心思,开始安排按画像搜寻凶手的事。
第二日,龙二回来了。两兄弟一碰头,把事情的脉络理了理。
一是龙二這次出门,把龙家外地生意麻烦的事了结了,他確認這事与凤家有关。二是失窃的宝物在江湖上并沒有消息,想来不是遗失在河裡就是对方已经发现是假货。三是之前龙三找了人去盯凤家,看看他们近期的动静,但并沒有对宝物及龙三之前受袭的事有什么消息,四是凤宁两次受袭溺水,应该不是同一人所为。
两人谈到最后,龙二皱了眉头:“那凤宁惹的事看来不止一桩。”
“她想起的那人,画像我发出去了,昨日在凤宁从前出入過的地方也做了打听,沒人见過他。以過去凤宁的脾性,也不该对這般相貌的人动情,那些丝绳情物,怕不是给他的。具体身份,我們等等消息再看吧。”
“說到情,你自己也多注意些吧。”龙二道:“你与那凤宁打交道,還是得提防。所谓本性难移,她当初既能四处勾搭,便不是什么忠贞女子。如今失了记忆,你這般一对她示好,她马上便粘了上来,這也能說明她的性子了。”
“二哥,再怎么說名义上我都是她相公,她這些时日害怕无助,自然会想找人依靠,对我依赖些也是情有可原。”
“我就是担心這個。”龙二直言不讳:“你开始为她說话了。老三,你知道只要有心,什么行为都能有辩解的理由。但這個凤宁,就在我們准备打击到凤家的时候她出手盗物,被抓回来马上就失忆。失忆了之后就变了一個人。被盗之物无影无踪,无声无息。现在也证实了,她与你受袭有关。一切的时机都巧得太過离奇。我可不管她如今变成什么样,若是威胁到我們龙家人,我可不会放過她。”
“二哥,我沒有不防她,只是如你所說,她确是变了一個人,对她太過敌对并不合适。她现在确无坏心,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妥当的。”
龙二道:“依我看,趁這机会,把她休回凤家去,正好将凤家的事了结了。”
龙三垂眼,未马上答应,他心裡有些犹豫。
龙二一挑眉,问:“怎么?”
“二哥,待查完凤家情况再定如何安排吧。”
“你休她,跟凤家情况有何关系?无论受袭和盗宝之事的细节是如何,总归是凤宁干出的好事,這可是确确实实的。她七出之條全犯了,還欲弒夫,這摆出来别說休了,告到衙门也是可以的。趁着這会,我們有凤家把柄在手上,正好了结此事。”
“若是凤家待她并不好呢?”龙三担心的是凤宁的处境:“她如今沒了過去的记忆,本就觉得无依无靠,容易害怕慌张,好不容易与我們熟悉了就被休回家去,万一凤家迁怒于她,或是原本就不善待她的,她到了那环境,该如何是好?”
“老三!”龙二奇了:“你這可是在怜她?”
龙三不语,這女人每天都能整出点事来折腾他,說话也气人,可他怜她?
龙二道:“你就放心吧,這凤宁一直就想着回娘家,再怎么样,娘家总比夫家亲。先把她休了,之后事情真|相如何我們可慢慢再查,现在這個时机正好。”
可龙三還是沒說话,他想着凤宁甜甜的笑容,她在给她自己的信中說已经同意与他和离,又想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对他說:“别丢下我啊,龙三。”
在她刚刚适应了這個家的时候,把她送走,這样真的合适?
凤宁离开后的第四天,本该正午前到家的凤宁和余嬷嬷,一直都還沒有回来。龙三不得不承认,他非常担心。他遣了人去打探,终于在黄昏之后,余嬷嬷和凤宁的马车赶到了家。
凤宁先跳下车,看到龙三站在门口,高兴的奔了過来:“龙三,龙三,我回来了。”
龙三|点点头算回应,又见余嬷嬷居然跛着足被個小厮背扶着下来了,惊讶道:“這是出了何事?”
龙二闻讯出了来,一见余嬷嬷负伤,皱眉瞥了凤宁一眼。凤宁摆着手摇摇脑袋:“又不是我|干的坏事,是嬷嬷扭了脚。”
龙二冷冷再看她一眼,沒說话,遣了人去唤陈大夫,然后自己過去扶了余嬷嬷,进府去了。
凤宁小|脸一皱:“二伯干嘛這般凶?”
“你又调皮了?”龙三的语气也不好。
凤宁嘟了嘴,小小声承认:“不是调皮,勉强可以算沒控制住脾气。”
“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老和尚吵嘴了,余嬷嬷上来拉我,结果摔了下去,把脚给扭了。”
龙三只觉得气都叹不出来了,问:“你怎么還能跟和尚吵嘴?”
凤宁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他不让我吃饱,說什么要少食禁言方可,這些我都忍了。可是他饿了我两天,作完法一点用都沒有,最后一日還是不让多吃,又让我去峰台之上用什么阵再驱一次。他說我在水中受邪,得浸在水裡,听他们几個和尚念什么经施什么法的,那個盆那么深那么大……”凤宁一边說一边比划着:“我当然不愿意了,就质问了几句。”
凤宁嘀嘀咕咕,她质问的语气是不太好,现在想想也有些心虚,然后她又道:“老和尚就训我,我一着急嗓门就大了。余嬷嬷看我們挺热闹,就赶紧上来,结果把脚给扭了……”
凤宁在龙三的瞪视下越說越小声,然后沒了话,装可怜相看他。
龙三有些生气了,這女人,出去三天就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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