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伏蹲身若奔马,凌空虚顶形神开。 作者:未知 十二月上旬的一天晚上,天气突然转寒,一夜之间,北风呼啸。雪花洋洋洒洒地飘了下来,等到刚刚天亮,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王超被窗户外的雪光映醒,以为天亮了。但是看了看床头的闹钟,這才知道才五点多,自己早醒了一個小时。 不過王超从来沒有赖床的习惯,默默地穿好衣服,花十分钟洗漱完毕,听到隔壁房间睡着的父母也发出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音,王超這才走出门。 王超是C市某高中高二学生,今年十六岁。身高一般,长相平凡,学习成绩中等,家庭條件是父母早已经下岗,每月两人的收入加起来不超過两千块。 正因为這一切,造就了王超沉默寡言的内向姓格。 王超家后面是一個公园,公园临着江,树林密集,地方偏僻而又阴森,裡面有一條小路,可以到达学校。 王超喜歡一個人静静地走路,不喜歡车来车往的大路。每天上学,放学,都是走的這一條小路。 公园裡很安静,沒有一個人,只偶尔有几只麻雀在积满雪的树梢上叽叽喳喳,跳来跳去,时不时的把树上面的积雪一团团地抖落下来,倒是平添了不少生趣。 不過,就在王超慢慢走過一片密集的松树林时,却发现了裡面人影晃动。 “這么早,就人出来活动?”王超好奇,努力朝树林裡面看去。 原来树林中活动的人是一個身穿白色运动服,白跑鞋,结着一個爽利马尾辫的女子在打拳。 這女子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动作慢悠悠的,好像打的是社会上流行的太极架子。 不過王超看了一会儿,却发现了与众不同的地方。 王超发现,女子眼睛始终是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移动的手指。 她总是把手先慢悠悠地伸出去,然后五個手指头像有准星般的一捉,随即便飞快地收回来。 這慢慢探出去,飞快地捉回来,让王超想起小时候摸鱼的动作:先慢慢地把手探到水裡面,让鱼不发觉,等到距离近了,突然一捧。鱼儿就抓到手了。 而且王超還发现,這女子打拳,身体也不停地在走着圆圈,脚下的步子总是平擦着地面趟着出去,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是在泥水裡面趟着走。 女子姿势并不优美,不過一出一收的动作之间,全身都在蹭动,劲都使到了每一处地方,让王超有一种鼓荡起来的感觉。 王超看得入了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女子突然停止了运动,双手猛地提到眉心,随后缓慢下按到腹部,左脚轻轻朝地面一踩,吐了一口长气。 王超清楚地看见,长长的一條白气从女子口裡笔直射了出来,好像一支突然射出去的气箭。 “出气能出成這样?”王超看到這样的情况,非常惊讶,自己试着全力地吹了一口气。 只可惜,吐出的气遇到冷空气,只在面前形成了一团白雾。随后就消散了。 王超不相信,再猛地吹了几口,吹得自己心跳加速,眼睛冒金花,還是只哈出一团团白雾。 就在王超努力哈气的时候,女子走了過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過招呼。随后走出树林,往另一头走了。 到了学校,整個一天,王超都沒有听进一点课。脑子裡总是想着早上打拳女子吐气的一幕,越想越觉得有些神奇。 他十分后悔,当时沒有上去搭讪。 第二天早上,王超有心起来得更早,路過公园小路的时候,依旧发现了那個打拳的女子。 王超這次走得更近了一些,就在树林外观看。 虽然有王超在树林边观看,但是這女子還是不受干擾地继续打拳,直到打完一套动作,還是提手,按腹,踩脚,吐气。 她吐出的气息遇到冷空气,依旧变成又细又长的白线,笔直射出老远。如箭一般。 打完拳之后,女子照样对王超這個看官点头微笑,神色和气。却依旧不說话,和昨天一样走了。 一连几天都是這样,王超每天都很早就起来,立刻跑到公园树林裡看女子打拳,发现自己不管起来得多早,這女子总是在那個地方。只是到了早上六点,便准时走了。 王超几次鼓起勇气上前搭讪,但是话到嘴边,又說不出口。 女子每次打完拳,都对王超微笑点头,神情依旧很是和蔼,让王超有一种大姐姐的感觉。 就這样過了一周,两人虽然沒有說话,但王超觉得熟悉了,终于等女子要走的时候上去搭讪:“姐姐,你這是练的什么武功?” 女子笑了笑:“我打的是国术。” “国术。。。”王超也看過许多的武俠小說,只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武功,“九阴白骨爪”、“降龙十八掌”、“蛤蟆功”等之类的。 王超也知道這些东西是虚构。不過国术,却是从来沒有听說過。 但是王超看了這女子练了一周的拳,觉得很神奇,比起外面的什么空手道,跆拳道,泰拳,散打之类的要好看的多。 “什么是国术?”王超问。 女子依旧笑笑:“只杀敌,不表演的武术,就叫国术。” 王超听了,越发觉得厉害,“姐姐,你能教我么?” 女子仔细地把王超从上打量到下,点点头,“你跟着我看了一周,還算有点毅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超,今年十六岁,高二学生。姐姐叫什么?”王超自报姓名。 “我叫唐紫尘。”女子总是微笑着。 王超发现,這位唐紫尘姐姐脸上皮肤光滑,沒有任何瑕疵,好像玉石一样。 “你根基不好,以前从来沒有练過,腰腿和脚都是稀的。要学,先教你站马步吧。” “站马步!!!!!!”王超一听,头有些大:“尘姐,這個都会,還用教么?” “哦!那你站一下试试。”唐紫尘走了两步,示意王超蹲下。 王超立刻甩开膀子,脚步半蹲,双手平升出去,一动不动,蹲得四平八稳。“尘姐,是這样么?” 唐紫尘并不說话,只是微笑的看着。 不一会儿,王超膝盖就开始发酸,又過了一会,两腿都开始打起哆嗦来,腰也酸,随后全身燥热,额头上都出了汗。 王超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于是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尘姐,是這样么?” 唐紫尘摇了摇头:“你這样一动不动的站,只会站得腰肌劳损。马步,马步,重要的是一個马字,要站出個马来。” “站出個马来?”王超听不明白。 “你看见過人骑马沒有?”唐紫尘沒有了笑容,“人纵马奔腾,身体随着马一起一伏。马步,是先贤从骑马中领悟到的拳术根基,所以站着的时候,也要站得一起一伏,凭空站出匹马来。” “人纵马奔腾,那個起伏的劲儿是借助马的,所以出不了功夫,但是在平地上就不同了,你的起伏劲儿,等于是把马融入了身体。你一动不动的站着,身体重心全放在膝盖上,蹲久了,膝盖肯定要出問題。” “還有這個道理?”王超从来沒有想到,就一個简单的姿势,却蕴含了那么多的东西在裡面。 “你看我怎么蹲的。” 唐紫尘說着,也扎了一個马步,王超只见到她身体轻微地一起一伏,就好像微风吹水波翻浪一样。 “来,你来蹲着。”唐紫尘做了示范,王超跟着就学。 “蹲一定要劲先到脚掌,起的时候,脚底五指要学鸡爪一样死死抠在地上,五個脚指一抠,就牵动了小腿的骨头和肌肉,膝盖自然挺起来,膝盖一挺,大腿一绷紧,提腰,收腹。這是起劲。” “伏下的劲,你脚掌要学鸭和鹅,脚蹼,五指都要松开。這样膝盖一松,大腿松,腰坐,腹鼓。” “就在這轻微的起伏之间,不停地转换全身的重心,這样才能不使重心老落在一個地方造成身体损伤。” 王超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照着唐紫尘的话去做。 一开始,王超根本无法做到這一起一伏,但是唐紫尘就在身边,每当王超的劲沒有落到位置的时候,她就用脚一踢。 王超被踢的地方仿佛针刺一样,肌肉受刺激,全身的劲吧嗒一下就到位了。 “起伏的幅度不要大,就是脚指一寸的距离。你一起一伏,始终要把這一寸距离的劲蹲精确了。越精确越好!”唐紫尘教的时候,十分严厉。 果然,学会了這一起一伏之后,王超站的時間由原来的五分钟,延长了二十多分钟。 但是二十分之后,王超觉得头有些发晕,這一起一伏,就好像晕船一样,胃裡面直翻腾。 “是不是感觉到头晕,像晕船一样,要呕吐?”唐紫尘好像知道王超的感觉。 王超连忙点头。 “不用站了,你起来吧,你的下身姿势都到位了,只不過头沒有到位。站的时候要头凌空虚顶。” “什么是凌空虚顶?”王超站起来,大口大口喘息了半天,才把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 “這是八卦形意门拳经中的术语,也难以解释,你跟我来。”唐紫尘想了想,“到河的大堤上你就知道了!” 公园外是一條大河,前几年新修的钢筋混泥土大堤,隆起老高,登上大堤的水泥台阶有几十级,很陡。 唐紫尘一把抓着王超,蹬蹬蹬快步登上了大堤。 王超刚才站马步站得膝盖酸得要命,现在又经過這么一折腾,爬了几十级的水泥楼,膝盖酸得连站都差点站不起来了。 “你看這江景!” 唐紫尘不等王超休息,一指前面辽阔的大河。 王超也看着,只觉得這河奔流向前,辽阔至极,岸边水花激荡,两岸积雪皑皑,景色十分的怡人。 看着看着,王超觉得自己浑身都舒服了许多,腿不酸了,腰不痛了。 “登高望远,视野一开阔,心情就轻松,疲劳也就缓解了。這就是凌空虚顶。”唐紫尘真像一個大姐姐一样对王超說着道理。 “纵马奔腾的时候,人视野特别开阔,這样骑马也就不觉得累。同样的道理,人晕船的时候,站在甲板上,吹吹风,向远处望一望,也就不晕了。” “所以,站马步的时候,不但一起一伏,劲要到位,同样眼光也要放开阔出去,有登高望远的意境在裡面。” “這样的马步,才算站正确了。這些都是生活中就有的道理,只是人们平时忽略了,是先贤们把它们总结起来,融进了武功之中。武功不是神话,它就在生活之中,只要注意了,就能化腐朽为神奇。” 王超听着這话,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他感觉到一扇自己从来沒有见過的大门向自己慢慢敞开。 “道理和姿势我都告诉你了,你先练习半個月吧。半個月之后,在這裡等你,看看你站出的效果如何?”唐紫尘說完,转身下了大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