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杯奶茶
“怎麼回事啊?”
“臥槽怎麼摔的?!”
“看起來好嚴重啊,不會骨折了吧?”
“要叫120麼?這個體育生臉都白了,是不是傷到膝蓋了他們下週有賽事選拔吧?不會去不了了吧?”
“我天,要真去不了了,豈不是得等明年?這次選拔對他們來說很重要啊!!”
圍觀的學生七嘴八舌討論着,自覺圍成一塊區域,並沒有讓兩人造成二次傷害。
“大家都讓讓,不要圍觀。”短跑教練疏散人羣,讓其餘體育生進行自主訓練,又簡單詢問兩人情況,千稚水狀態比那位體育生好一些,還能說話,被撞到的體育生只能死死咬住脣,疼得一句話說不出,只能不停擺手。
教練立馬撥通隊醫電話。
“誒,這位同學。”打完電話,教練叫住一旁的方凝,“你過來下,幫我把他們扶起來,對,只要扶肩膀,不要碰到其他地方。”
“好的。”方凝一臉乖巧的蹲下身,心情愉快。
千稚水痛苦的表情讓他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舒爽。
活該。
他在心中暗想。
他當然是故意的。
知道跑步時重心容易偏,也知道根本躲不開,知道短跑的體育生速度有多快,更知道要是兩人撞一塊能摔得多慘。
千稚水既然不給他面子,那他總得讓人喫點苦頭。
方凝向千稚水伸出手,很是暢快。
就在手指即將觸碰到肩膀之時,有人從身後抓住了他的手腕。
“誰啊?”方凝回過頭,他並不喜歡如此霸道又無禮的觸碰,正欲爆粗口,然而身後出現的竟是樓初,神色有一瞬間慌張。
不過,既然是樓初,哪怕再厭惡千稚水,也得裝個好人,畢竟樓初總是個擔心部員的好會長。
於是,方凝調整好表情,從不耐煩瞬間切換成擔心到不行的模樣。
“會長,你來得正好。”方凝裝得憂心忡忡,“稚水同學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摔了,還撞到旁邊練習的體育生,傷得好嚴重,我天,太可怕了!跑步的時候應該小心點啊。”
千稚水:“………”
方凝對自己的表現還挺滿意,沒想到樓初怒色沉沉的盯向他,冷冷道:“裝什麼裝?”
方凝心一驚:“啊?”
樓初的語調沒有多少溫度:“我看到了,是你撞的。”
“什麼?!”方凝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血液彷彿從頭頂回流,當場便怔在原地,“學長,你看錯了吧?”
樓初沒再管方凝,扶起千稚水,問:“你還好嗎?”
千稚水的臉色並不好看,傷口集中在關節處,鮮血淋漓,還混了不少砂礫和塵埃,好在除此之外沒什麼地方疼痛,他說:“沒事,應該沒傷到骨頭。”
樓初本身也是籃球隊成員,對運動員受傷急救比較瞭解,簡單摁壓了幾個關鍵骨骼關節部位,千稚水回答沒有異狀,腳腕也應該只是扭傷,沒有傷到骨頭,樓初終於放下點心。
體育生那邊,情況看起來不大好,不知是韌帶還是骨頭受傷,膝蓋怎麼也直不起來,不能貿貿然背起,隊醫趕來還需要時間,教練急得汗流浹背,不停在做臨時急救,也無暇擔憂千稚水的情況。
樓初背起千稚水,說:“我先將這位同學送到醫務室。”
“行。”教練叮囑,“背的時候注意點關節,不要造成二次損害。”
樓初點頭,朝醫務室趕去,路過方凝,只給他留下一個陰沉到極點的眼神:“稚水要是出事,我不會放過你。”
醫務室離操場不遠,樓初幾乎是衝過去的,一個男生揹着另一個男生,怎麼看怎麼引人注目,但樓初全然不在意周圍的目光,腳步越來越快。
毒辣的太陽落下,他的後頸被曬得一片通紅。
千稚水趴在樓初背上,說:“學長,你脖子曬紅了。”
“紅就紅吧,不用管我。”大概是趕得太急,樓初的嗓音帶了些喘,“你還好麼?腳腕還疼嗎?其他地方沒事?有沒有我剛剛沒按到的地方疼。”
“沒有。”千稚水說,“其實我可以自己走。”
“最好不要。”樓初說,“你摔得太嚴重了,容易拉傷或者骨折,但自己並不知道。”
“之前有個隊友,也只是摔一跤,不疼,回來還和我們又打了一下午籃球,結果等覺得疼時已經晚了,去醫院一看,骨折,但是骨頭已經歪着長好了,沒辦法,腳上留了病根。”
“我先讓醫務室給你檢查一下,只是皮外傷就好,如果有事就立即去醫院,千萬不要留下病根。”
樓初越說,腳步越快,幾乎是衝進醫務室,全程眉頭緊蹙,滿臉緊張,直到醫生說,關節處只是皮外傷,腳腕扭了,但是好在沒有傷到筋骨,冰敷就好,樓初這才長舒一口氣。
不過醫生開完冰敷袋,又拿出了酒精碘酒和紗布後,接了個電話便要出門了。
他將東西塞給樓初:“抹藥之前記得先把裏面的砂礫清理乾淨,做好消毒,你籃球隊的,應該會處理,抱歉讓你們自己來,我現在得去一趟醫院。”
“怎麼了?是剛剛那位體育生?”千稚水問。
“嗯,肌肉韌帶拉傷,膝關節好像也出現點問題,具體需要去醫院,我這邊得跟去了解情況。”
臨走前,醫生又叮囑道:“冰敷袋先掛上,然後再上藥,你們現在醫務室休息,等冰敷袋化了再出去,目前腳上看起來沒什麼事,如果一會腳腕腫得實在厲害就給我打電話,到時候再看看是吃藥還是去醫院。”
千稚水:“知道了。”
醫生點點頭,關上門走了,樓初將千稚水扶至病牀,蹲下身。
雖然只是皮外傷,但是操場跑道地面粗糲,傷口十分可怕,手肘的還好些,只是表皮擦傷,很快便處理好。
膝蓋的簡直恐怖,面積大,創口很深,組織液混着血水流了出來,卷着塵埃,看起來格外猙獰。
樓初打開無菌水,謹慎小心沖洗創口。
無菌水滲進血肉裏,那一瞬間泛起一股極其尖銳的疼痛,千稚水倒吸一口涼氣,肩膀一抖,沒發出一絲聲音,腿卻控制不住的要屈起來。
樓初攥住他的腳腕,雖然疼,但沒辦法,傷口面積太大,現在天氣又熱,一不小心就容易化膿感染,必須要做好沖洗工作。
“抱歉。”樓初仔仔細細的衝去砂礫,“忍一忍。”
那股子疼痛只在一開始,過了一會便緩解了,而且樓初的動作真的很輕,哪怕眼下換成一隻受傷的小貓,估計也不會感到多疼。
千稚水笑:“我還以爲你還要躲我,學長。”
樓初用棉花沾了酒精,鑷子夾着,擡起頭,又聽千稚水問:“爲什麼要躲呢?是我做錯什麼了?我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是我的問題。”樓初小心的將酒精點在傷口上,很認真道,“我認爲你的想法不大對,不說別的,只是在兩個人間的相處,萬一出現問題,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應該是自己的錯,你不應該質疑自己,稚水,相處是兩個人的事。”
千稚水:“其他事我不會的,除了……”除了在你面前。
因爲太喜歡了。
喜歡得不知所措,喜歡得手忙腳亂,喜歡得連喜歡的感情也藏得小心翼翼。
這種情緒的出現不是卑微,也不是質疑自己。
他只是希望將最完美、最高光的自己展示在喜歡的人面前,僅此而已。
“除了什麼?”樓初繼續塗藥,心裏已經因爲詭異的斷句泛起酸來,“除了在白月光面前?就是因爲你有這種想法,所以總是被他拿捏,你都變得不像你了。”
千稚水:“???”
膝蓋再次傳來一陣刺痛,千稚水本能往裏一縮。
樓初不再說話,放輕動作,一邊塗上碘酒,一面輕輕的吹。
醫務室裏十分安靜,窗外的風還裹挾着午後的暈熱,雪白的窗簾被吹起一角,路過的學生的聲音也被風一起吹了進來。
樓初半跪在千稚水面前,謹慎的處理着傷口,呼出來的氣息溫熱,但又柔軟,能壓下一切疼痛。
有那麼一瞬間,千稚水希望時間變長變慢,他想和樓初多呆一會,在午後,在醫務室,在逼仄的病牀前。
因爲樓初的全部注意力,都只集中在他身上。
至少這一刻,樓初不再是他暗戀的學長。
而是屬於他的學長。
“學長。”千稚水撥開樓初額前髮絲,看到他緊緊蹙起的眉頭,問道,“你的心情爲什麼不好?”
“我擔心你。”塗上碘酒,樓初又拿起雪白的繃帶貼,蓋在膝蓋的傷口上,“還有,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
“嗯?什麼事?”千稚水問。
腳腕上捆綁的冰敷袋歪了,樓初解下繃帶,邊重新捆好,邊說:“葉辰前兩天打電話,問你地址,說要給你寄禮物,但是我沒告訴他。”
千稚水並不知道這件事,他問:“可是我沒看到通話記錄?”
“……”樓初撇嘴,“被我一不小心刪掉了。”
千稚水眨眨眼:“哦,知道了。”
樓初:“?”
哦,知道了?
好像很冷淡?
並且沒有因爲刪掉通話記錄的事生氣!
樓初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心中歡騰而起的雀躍,因爲下一刻,千稚水又說:“沒事,我一會去找葉辰說清楚就好啦。”
……還是要找。
剛跳起的心情又猛地低落下去,起起伏伏,過山車似的。
爲了終結這個話題,樓初決定不再說話,開始更加認真的上藥。
等另一邊的繃帶貼也貼好,千稚水才問:“那學長今天還會躲我麼?”
樓初的眉心又蹙了起來,神情複雜。
千稚水瞭然:“看來是會了,所以,到底爲什麼?”
“我需要想清楚一件事。”樓初實話實說。
“什麼事?”千稚水觀察樓初的神情,“不能說?不好說?不方便說?還是不能和我說?跟我有關?”
樓初思考片刻,最終點點頭。
千稚水更好奇了,掌心撐着牀沿往樓初面前湊。
在思考一件關於他的事?
好事還是壞事?
兩人對視着,沉默片刻,樓初忽然問了個和對話看似毫無關係的問題:“你能不能放棄你的白月光?”
千稚水:“!”
他的心裏涌過一絲驚慌。
學長不會看出什麼了吧?
所以纔要思考,纔開始躲他?
那拉黑刪友再不聯繫一條龍不會很快也要到來吧?!
千稚水心裏擔憂,可他並不打算說鬼話唬過去。
他說:“不能。”
樓初的心沉了下去。
千稚水又說:“我……還是想試試,除非我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
“一點希望也沒有?比如?”樓初問。
“比如……”千稚水想了想,“他有女朋友,或者,是個純純的直男?畢竟性向是天生的,一個純直男不管用什麼方法也不可能被掰彎。”
“那現在呢?”樓初問。
“不知道。”千稚水凝視樓初,“有的時候感覺有點希望,有的時候我也搞不清楚,我們之間……好像很純潔,又好像,不那麼純潔?”
學長會靠近他,是因爲誤以爲他的私生活不大健康。
可他們又的的確確接吻了,還睡在一張牀上。
“哦。”樓初把用完的紙殼往垃圾桶裏一丟,砸出很大的聲響。
他現在的心情可不算太好。
好像很純潔,又好像不那麼純潔?
多不純潔?
不純潔到哪步了?
白月光的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
希望那位不大純潔的白月光趕緊有喜歡的人!
樓初沉默下來,千稚水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明白樓初到底有沒有聽懂他的暗示,也不明白樓初的沉默到底是種什麼意思。
拒絕他了?
兩人各懷心思,一時陷入詭異的沉靜中。
窗外,下課鈴聲響起,大學很少有拖堂,一瞬間,校園像是被點燃似的,無數個聲音從教學樓往外涌。
與此同時,千稚水的手機也開始瘋狂震動。
他剛剛摔的動靜挺大,來的路上也把情況提前告知了散打課的老師,但是擔心後面有事聯繫不上,便開了聲音。
只是這會手機被放在桌子上,千稚水的腳腕上套了冰敷袋,不好走路。
樓初說:“我去拿吧,你等敷完再動。”
他起身,拿了手機,在遞給千稚水的過程中,提示音再次瘋狂響起,消息一條又一條彈了出來。
【重逢小分隊(3)】
【葉辰:陳燁千稚水】
【葉辰:我到江城了!出來迎接我!!】
【葉辰:我終於能見到阿水了!!!】
樓初:“!!!!”
再想收回手已經晚了。
千稚水點開消息,不知道聊了什麼,他輕輕笑了笑,揚聲器又傳來淅淅索索的動靜,聽起來是一段視頻。
背景音有些許吵鬧,人羣的說話聲,行李箱滾輪聲,偶爾閃過機械女音的播報聲,接着,就是樓初聽過的、葉辰的聲音。
“阿水,我來找你啦!我、好、想、你!!”
樓初:“!!!!!!!!”
不會吧?
白月光?!
這麼快就來了?!
當晚,學生會部門會議。
由於最近運動會,事情實在多,又需要各個部門配合,因此每週需要用一個晚上的時間,讓各部分負責人集中,將情況彙報,方便接下來的準備工作。
宋思思有些忐忑的坐在位置上。
今天的樓初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平時開會時,會長都是和煦的,今天卻面色凝重,皺起的眉頭沒舒展過。
之前講的話刺激到會長了?
本來想助攻的,不會起到反效果了吧?!
會議結束,宋思思收好東西,準備旁敲側擊的問問情況。
“會長,學神沒事吧?怎麼沒來?”
學神人氣太高,下午和體育生撞在一塊,晚上論壇已經有人開始談了,宋思思也因此得知這件事。
“說是皮外傷,沒什麼事。”樓初說,“他的文件在我手上,可以先不用來。”
“沒事就好。”宋思思觀察樓初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端倪,不像是鬧矛盾的樣子,便又說,“我去看看學神吧,聽說摔得蠻嚴重的,他在哪呢?”
“……”知道葉辰回來後,樓初的心情本來就不算好。
聽到葉辰邀請千稚水第二天出去喫飯時,樓初的心情開始炸了。
在看到千稚水一聽說要和葉辰出去,整個人開始期待興奮,坐立難安的模樣後,來來回回打開行李箱挑衣服後,心情更炸了。
就那麼興奮?!
葉辰……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眼神裏泄露出的殺氣,狠狠揉捏手裏的草稿紙,磨牙道:“在我家。”
宋思思:“……”
這好像不是沒鬧矛盾,這特麼是鬧大矛盾了!
宋思思趕忙跑出會議室,撥通千稚水的電話,那邊很快就接了:“學神,你怎麼樣啊?”
“我沒什麼事。”千稚水說,“正好你打電話過來,怎麼辦,我好緊張啊!”
“怎麼了?”宋思思疑惑。
“明天要去見一個兩年沒見的朋友,社恐症提前犯了,平時微信或者電話還好,要真出門,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怕尷尬。”
社恐症十級患者的千稚水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平時的他高冷,哪怕要出去聚餐也是一羣人,他根本不需要講話,和小組的三個女生一塊喫飯也不用想太多,女生自己有話題能聊,處理事情的時候更不需要擔心——他們只要聊正事就好了。
但要和其他人單獨出去,那可就不大一樣了,要真一句話不講,氣氛能尷尬到天際。
在答應葉辰明天出去喫飯的邀約之後,千稚水無時無刻不在“有點想見兩年沒見的朋友”和“要不我原地鴿了吧,兩年沒見了肯定尷尬”這兩種想法瘋狂徘徊。
千·社恐本恐·稚水發出靈魂疑惑:“有沒有又不尷尬,又不用說話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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