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绣坊林掌柜 作者:淡竹枝 “哎,春暖啊,你是不知道,我們這小门小户的穷人家庭,哪是随便能吃得起药的人。”罗婶子一是怀疑春暖的医术,二来,确实也觉得买药贵:“镇上两家药坊,百草堂和千金堂的药都贵着呢,沒個二两银子别想看诊吃药。我們命贱同,小命自己扛,大命见阎王。” “是的,药确实贵。”春暖点头赞同:“像婶子這种病如果不吃药也可以,就是注意休息,特别是月事来的那几天更要注意不要劳累不要吃冷饮,摸冷水。” “還有一個方法,月子病月子治,再生孩子的时候好生将养,也能养得回来一些。” “生不了了生不了了。”罗婶子乐了:“我今年都四十六了,生了九個,夭折了三個,這几個都是命大的,活下来了。去年年底就回身了,老了,不生了。” 說完自己又笑了。 “看我,一個小姑娘,我给你說這些干什么?”罗婶子快人快语:“好了,春暖,這些瓜秧栽完了,你们先去舀点清粪水浇一下,以后每隔上三五几天浇一点,不要干着了,也不要浇多了。” “多谢罗婶子。” 看着罗婶子往回走的背影,春暖一声叹息。 罗婶子最后還是沒有相信她。 当然,她說药贵也是事实吧。 祖父說得对,妇人们从来沒把自己当人看,這些所有的不适沒有人将它当成病。只要死不了就硬扛! 春宁按照罗婶子教导的借了粪桶去挑粪。 长這么大,春宁是第一次直面粪坑裡的這些东西,整個人都不好了,又臭又恶心。 但是,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 這就是种地的生活,他必须要面对。 他不挑粪谁挑? 不可能让阿姐来做。 春宁强忍着恶心舀了小半桶的粪,将扁担插在挑绳上,结果发现扁担怎么也落不到他的肩膀上。 “哈哈哈,春宁啊,你人還沒有粪桶高呢。”罗婶子笑道:“粪桶架子再加上挑绳,你确实够不着,你把扁担放在架子下面嘛,這样挑就行了。” 经過罗婶子提点,罗宁总算挑起了粪桶。 晃悠悠的挑到了沙田的田坎上把菜秧浇了。 干完活回来,春宁满头大汗,還一脸的兴奋。 “阿姐,我今天学到了很多。” “是的,你很厉害。” 单是春宁這一种心态就值得表扬,虽然她不赞成宣传苦难,但是生活遇上了苦难一味的抱怨又有什么用呢?還不如勤奋努力埋头苦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干不死,就往死裡干,她相当,肖家一定会渡過這個难关! “我也觉得我很厉害。”春宁点头:“我用三天時間学会了爬树,我现在也能和小刚一样爬到树上去摘花了;我学会了卖花饼;学会了与那些掌柜小二讨价還价;学会了挖土种菜……” 春暖脸上带着笑,心裡流着泪:阿弟真的真的长大了! “明天你去码头的时候问问那個绣坊的东家是谁,看能不能给娘她们找点绣活回来做。” “阿姐,我們可以养家,不让她们辛苦了,做女红伤眼睛。” “春宁。”春暖知道這是他的孝心:“家是大家的家,而且,這個家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春燕春姝她们都在努力,如果不让大伯母和娘她们做点事儿,她们就会觉得是吃闲饭的,人一旦闪起来了就会胡思乱想。我們不在乎這绣品能值多少钱,是想让她们发现自己也能为這個家做点什么,是让她们有事做,就沒有那么多時間想别的事儿。” “阿姐,我明白了。” 春宁知道,家裡的长辈们嘴上沒說,心裡都记挂着流放漠北的亲人。 他曾听春欣說,看到长嫂在偷偷的哭。 春宁就教他,让他多照顾长嫂,把照顾长嫂的重任交给了两岁多的春欣,让他多逗长嫂笑。 果然,长嫂因为要带着春欣就沒有多的時間想兄长了。 春宁在码头卖完了花饼,就去绣坊看那些绣品。 “小哥,你這是要买来送姑娘?” 林掌柜是個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抱着膀子倚着门柱笑着打趣春宁。 “不是的,不是的。”春宁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掌柜,我娘也会绣花,是想看看您這儿需不需要绣娘。” “不需要。”林掌柜原以为好不容易盼来了一個买主可以赚点钱,结果来了個想挣她的钱的人。 “现在不需要不要紧。”春宁将娘给他绣的一张手帕拿出来给林掌柜看:“這帕子上的竹子是我娘绣的,掌柜如果有需要找绣娘的时候,我娘可以帮你。” “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林掌柜看春宁的手帕一眼就愣住了:“我看看。” “掌柜請看。” “看运针方法和刺绣技艺,這是蜀绣?”林掌柜上下打量着春宁:“你家住哪儿,你娘是绣娘?” “我家住安南镇水口村,我娘不是绣娘。”春宁倒也說得坦荡:“只是她喜歡绣,想找点事儿做挣点钱补贴家用。” 林掌柜斜眼看着春宁:你說的话老娘半個字都不信! 安南镇水口村,那是她的娘家,村裡妇人她都认识,绣花的本事就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再說了,這小子她一次都沒见過。 “你是水口村人?你姓什么?你爹娘叫什么名字?” 小样儿,揭穿你的谎言只需要片刻時間! “我姓肖,我爹叫肖长青,我娘姓黄。” “姓肖,肖长青?”林掌柜气笑了:“我說你年纪這么小,怎么不学好,你骗我有什么好处?水口村人哪来姓姓的人?還肖长青,噢,倒是有一家人姓肖,那就是安南镇与码头中间的肖氏大族,他们倒有长字辈的人。你别告诉我,你是肖氏大族的人!” “我不是肖氏大族的人。” 已经被除族了,肖氏大族看不起他们,他们也不去攀附。 “但我們确实是姓肖,我們不是本地人,是才搬来的,佃的是张老爷的地,房子佃的是左大婶家的。” “你们是京城肖太医那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