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入谷
游弋在一片灰暗的树林裡迷迷糊糊地打了第十三個喷嚏,撑着昏昏沉沉的大脑翻了個身。和饱胀的魔气斗争了许久他都有些不太耐烦了,泄露的紫黑色气息把周围的虫鸟行兽都赶到不知何处去了,只有他一個人……或着魔孤零零地在寒风裡自我冷静。
你瞧你——可怜的小魔物戳着自個儿脊梁骨怒槽:都什么年纪了還這么激动,跑就跑吧,也不挑個吉祥时刻……真是,真是沒救了!
离开大师兄几個时辰,想他。呜。
游弋面无表情地原地打坐打哈欠,强忍着幻回原形的*远眺鬼谷方向。也许是公孙尊者终于良心被唤起,呆坐许久的魔物终于嗅见了几分酒香,闻到了稀疏的步履声。游弋稍作戒备往声源处眯眼一望,略感吃惊地咦了一声。
這公孙到是很给面子,一身黑袍孤零零地就来亲自接人了。還带着一坛酒,就是那神情……多多少少让游弋觉着几分的不对。不過他自個儿的状态也好不了几分,也就不客气地挥了挥白色的衣袖,挣扎着、摇摇晃晃地起了身。
“哪個方向?”游弋揉揉眼踱步過去,也不像往日在宗门裡端着伪装劲儿,大大方方理直气壮地凑過去就要抢酒坛子。公孙尊者翻了個不大雅观的白眼翩翩然闪开了,幽幽往回走,“你個负心汉還有胆儿抢东西。”
游弋再次理直气壮,“负的不是你……不对,我何时负了谁了?我和大师兄是两情相悦。”
两互伤害相爱相杀才对吧。
公孙加快步子使上灵气穿透了這片森森的深林,摆明不想理会身后的那人。游弋觉着奇怪,扶着晕晃晃的脑袋追上去,“火气這么大?莫非是一朝回谷发觉头顶上长了片青青大草原?”
沒想到一语成谶。
……
…………
两人回到鬼谷不過花了一炷香的時間,穿過幽密的夜林,沿着河溪往魔气凝集之地疾走。乌云密布的天穹不见半点星辰,月辉也半掩着。游弋便在黑暗裡瞅着不远处的那片突兀的盆地,阁楼式的建筑连片,沒有半分的富贵气息,仿佛一方普通的乡野。但打造房屋的木料在夜裡泛出发冷的金属光泽,若是沒有记错,该是较为罕见的魔物之一黑铁树的躯干制成的。這种木材极为坚硬,砍伐修饰不便,更不用說运送而来制作房屋,可见鬼谷的功力。
公孙尊者带有入此地的“钥匙”,外围埋下的警示符便如往常一般安静地躺着。游弋打量了半晌,忽一皱眉,翕动鼻翼捕捉着风中那一丝血腥气息后瞥了身侧沉着脸的公孙一眼。
鬼谷安静得過分,更像是一场血洗后小心翼翼地屏息自保。
公孙沒有說话,原地坐下来盘膝抱着酒一边叹气一边对月孤饮,神情萧瑟异常。于是魔物察觉什么似的匿了声,仔细看了看远处——一方明显与其余楼群不太相似的高阁以舒适的间距排列开来,四周环绕着星点的光晕和一片鲜红。光晕是夜光兰,鲜红色是栖息而眠于其上的一大片飞虫,身含剧毒。
花虫海中立着几根巨柱,绑了男男女女数人,都垂着脑袋散下青丝,赤/裸的身子上一片红紫淤青。游弋眼尖,对着那群体型美丽面容估计也不差的魔修们打量半晌,不难猜出其众人与公孙该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床上床下的,种类杂,数量多,再加上這人实在渣到不行,绿就成了一件很容易可以理解的事儿。
旧主回归,少不了要解决一些内部事务。公孙尊者看起来像是沒心沒肺的,但到底遇上某些亲密关系的背叛還是会不爽。更何况鬼谷這一次受得苦還不轻,内部一片混乱,其余的魔修宗派不怀好意,高层的好几人都是有問題的。心烦意乱实属正常。
游弋格外怜悯地望了眼心情不佳的魔修大人,拍拍他的肩挨着坐下了。
“一個人喝酒哪儿有意思?莫嫌弃,陪你解解愁。”
公孙抬着眼忍不住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身旁這人。
游弋将不久前收来的白眼還回去,“——叫你来一坛子酒,我也愁,顺便把入魔這事儿醉過去。”
——醉酒是入魔的方式之一,适用于游弋這般魔气太满的天赋修者。他忍到现在也就为了找坛好酒,公孙自然也为他准备了。
不過只有一小葫芦。葫芦身是纯透明的,碧绿的酒液在裡边儿荡漾着,游弋低声抱怨了几句,流窜着魔气的喉腔尝不出味道,只觉着一股辣味从喉咙口一路冲进胃裡,燎烧着点燃了一片浓郁的紫色雾气。
一口酒下肚,涨着难受的身子立刻恢复不少,游弋不知想起什么沉默了半晌,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手中的葫芦,也不知道想起谁来了。
這片地域广阔异常,也数不来又有多少人在夜裡打着坐,沉默着想着别人。
第二日,鬼谷上空一片空旷。也不知什么缘故云雾稀疏了许多,天气也就显得晴朗。
后半夜游弋入着魔沒抵住就睡了過去,未能感受到危险,于是踏踏实实地歇了一整夜。醒来时只觉得四肢与腰部格外酸涩,通体冰冷。迷茫地睁眼瞅了屋顶半晌,他才慢吞吞地支起上身,望着斜进屋裡的春光沒由觉得一阵舒适满足……
沒什么特殊情况,酸涩来自不靠谱的魔修大人直接把游弋丢在地板上睡了一宿,自個儿却趴在咫尺的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可见昨晚两人喝的的确是好酒。舒适感则来源于终于解放的身子,让一株魔物修习正道的功夫,实在是太過残忍。
沒有季仲卿照顾的游弋对早餐不大感兴趣,便径直往屋子一角上排列的木架上搜了几本古书,倚着木墙百无聊赖的翻看。大多是武法,反正闲着,游弋便在屋内随意习起了一套棍法。也不是什么太精妙的东西,着重强调了披砸点三种手法的技巧,大抵是入门类的。入魔很顺利,沒什么其余的感觉——這让游弋一直认为沒什么太大的不同。于是一时疏忽的新晋魔修在稍作热身后,抱着打算空手尽力打上一套棍法的心思不慎用力道的余波把墙面开出一個不小的坑。沒透,但震得屋子晃了晃,落下点灰尘把本就沒有睡死的公孙尊者给惊醒了。
游弋脚下生风地躲至一边,避开对方茫然的探视。而后一组脚步声在他的脑中被放大,闻声而至的一行魔修咚咚咚地敲着大门,谨慎询问:“谷主大人……您和圣子沒起什么冲突吧。?”
游弋一懵。
圣子?魔修门派传說中永远与鼎炉挂上钩的圣子?
魔物面上一黑,全然忘记自個儿脑中的一些知识与此世界差异甚大,愤怒至极地给了公孙一脚。這一脚又快又狠,公孙大意之下竟然沒能躲开。
“——你当你是季仲卿嗎??”酝酿痛感的魔修听见罪魁祸首這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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