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邪后
黄旭真人屏退了附近的所有看守弟子,静静等在后山的一座凉亭裡。
不知過了多久,远处似乎燃起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紫烟。
黄旭真人瞬间神情一振,脸上堆出爽朗的笑容,欢喜着拱手迎上去:
“邪后莅临东扬,蓬荜生辉啊。”
紫烟燃尽之处,凉亭裡翩然落下了一位女子。
女子身裹雍容华贵的紫色鎏金长裙,轻薄的衣袖上纹满了栩栩如生的丝织彩绘。
她高挑匀称的身形在束身长裙的包裹下,被完美勾勒出了妩媚诱人的腰臀曲线,纤长撩人的一双黑色美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
面颊前遮着一层薄纱,只显露出侧脸那一抹惊艳的白皙,和面纱下忽隐忽现的朱唇。
“黄旭真人。”女子声音清淡优雅,却有种让人莫名紧张的魔力。
即便带着面纱,难以一窥面纱后倾国面容。
這也依然是一位令人眼眸发直的完美女子。
连黄旭真人這样的老江湖,都不能說对此等美貌毫无动心,只能用笑容堆砌遮盖:
“邪后此行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不妨高阁品茶一叙。”
“好意心领。”
邪后的声音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還有一股似有似无的威压。
“此行不過是承面,商讨破苍宗与净劫道的合作事宜。便不久留劳烦了。”
……好大的架子。
黄旭真人笑容一滞,但還是很好的掩盖了下去。
因为他心裡很清楚。虽然眼前這個女子,与自己同为渡劫巅峰的修为。
但是自己根本沒有和她相提并论的资格。
人家可是如此年轻,就以渡劫境修为越境击败问道境的狠人。若是等她踏入问道,更是前途无量。
沒人敢招惹這样的人。黄旭真人一样不敢。
于是即便心有不爽,黄旭真人依然只能讨好笑道:
“邪后门内事物繁忙,本宗理解。”
“不過难得莅临一趟,恰巧近日青龙域大比正于此处开启,不知邪后可有兴趣一观?”
那张面纱忽然飘动了一下。
似风动。也似面纱后的女子怅然出神。
片刻后,传来邪后淡漠的声音:
“……也好。”
“稍坐片刻,顺便见见青龙域的诸位同道吧。”
黄旭真人满意捋须,伸手道:“請!”
邪后不再多言,而是静静跟在黄旭真人身后。
她其实不喜歡這种场面。
一会儿一旦露面,又是少不了一番众人瞩目,恭维客套。
但是有求于人,她同样不好甩脸子。
毕竟。
四域裡,只有青龙域她還沒有找過了。
她已经找了很久了。即便是大海捞针,她也始终沒有放弃。
而青龙域又是净劫道从未踏足過的地界,想要在此地寻人,還是要劳烦這些地头蛇。
所以即便再不喜歡。她依然選擇默默接受。
一路上,黄旭真人還在不厌其烦地介绍着青龙域大比,细說着此次又有哪些各宗天骄发挥亮眼。
但是邪后也是明眼人。她自然听得出,這人口中吹捧其他天骄是假。
吹捧自家弟子是真。
黄旭真人很懂话术。夸自家首席桑羊,从不正面夸赞,但是言语之间,天下英才皆尽不敌桑羊优秀。
邪后隐约察觉了一丝這個中年男人的心思,便不着痕迹开口:
“贵宗首席如此优秀,此刻莫非也正在大比上大放异彩?”
见邪后上钩了,黄旭强压心底欢喜,连连自谦道:
“哪有,鄙徒不過与各宗骄子切磋探讨罢了。真论天资卓绝,天下谁人不识净劫邪后?”
“如此年轻便已然半步问道,更是以女子之身,一己之力统御净劫邪道,并令其改邪归正。”
“此等壮举,普天之下也唯有邪后道友一人能做到。”
邪后对他拍的马屁毫无感觉,面纱后纤细的眸眼也不自觉移向了一边。
天资好?她嘴角莫名染上一抹苦涩。
如果可以。
她倒希望自己是個毫无修为的凡俗女子。
那样說不定。
……他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
——
用一日寿命。
换一剑。
当桑羊手中电光缠绕的长枪如雷龙下凡之际,徐吟静静反手提剑。
灰白色的剑光,逆空而起。
生生将桑羊长枪上的电光全部劈碎,让他吐血倒飞。
桑羊還沉浸在全力施展渡劫境修为的畅**之中,下一刻忽然天旋地转,狠狠砸在远处。
胸口苦闷,又狠狠吐出一大口,整個人瞬间萎靡不振了起来。
“噗啊!”
一時間,东扬山顶迎来了最为漫长的安静。
整個会场落针可闻,无论台下的穆清颜、三皇子等人,亦或是高阁上的主宗长老。
沒有人想得到,這一场会如此轻易就结束了。
根本沒有他们想象中的画面:徐吟踉跄坚持,苦苦支撑,每撑過一招都在心裡默默计算与一百招還有多少差距。
仅仅一招。比试便结束了。
徐吟轻描淡写地,便一剑败了渡劫境的桑羊。
即便桑羊只是初入渡劫境,這一剑也足够惊世骇俗了。
场下的穆清颜,眼眸略微放大,片刻后才缓缓垂落。
白茉又默默缩回了椅子裡,顺手把一旁三皇子几乎脱臼的下巴合了上去。
苏小鲤也是长舒一口气,随后扭头轻笑:“师姐,现在服气了嗎?”
暮莺懒得回答她。她的眼珠子正外凸着,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盯着徐吟。
林洛微则是悄无声息收回了方才死盯着桑羊的视线。默不作声地闭眼。
场上,徐吟看着对面已经有些萎靡不振的桑羊,面无表情。
“……湛幽,還好嗎?”
“你說呢!”很快,湛幽沒好气的幽怨声便在耳边响起。
“你、你這到底是哪门子邪门的剑法?怎么能如此恐怖?”
“你猜。”徐吟不动声色,继续望向桑羊。
在他对面,桑羊缓過了最初那一口气,踉跄着拄着长枪站了起来。
他不理解。
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孱弱,死气沉沉的男人,难道不应该被自己一枪之威吓到跪地求饶嗎?
为什么如今倒在地上的是自己?
为什么自己方才甚至沒有留手,全力一击都沒能击败他?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時間,无数疑问冲上桑羊的脑子。让他本就昏昏沉沉的头更加疼了。
可他還记得一件事。
那個女人快来了。
师尊吩咐過自己的。不能丢人。
对宗门来說,這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强撑着站了起来。
“還……沒完!”
“你若還有余力,我可以继续陪你打。”徐吟平静地說。
桑羊将那口气缓缓吐出去,眼裡浑浊渐渐清明,同时闪過一丝狠厉。
……容不得自己留手了。
不惜代价也无所谓。
他缓缓掐了個印诀,身上的经脉随之剧痛起来。
整個山头的灵气同时被牵引,远远望去极为壮观。
“徐吟,這一招,既分高下,也分生死!”他双眸赤红,低声嘶吼起来。
徐吟愣住了,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
“啊?为啥?”
這不是普通切磋比试嗎?我跟你又无冤无仇的,怎么忽然就变生死局了?
徐吟觉得自己還算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吧。除了那個欺负過自己和小金鲤的混蛋弟子,徐吟也不喜歡随随便便杀人。
即便是当时和使阴招的王清明打,也只是分出胜负便不下死手。
为什么眼前這個自己之前从未谋面的人。
会忽然要和自己决一死战?
我哪裡惹到他了嗎?
不容他多想,桑羊已经架起起手式了。
他這一招,显然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禁招,威势在蓄势阶段就已经看着十分吓人了。
徐吟有些郁闷。
因为這样就意味着,他還得再少一天寿命。
一天也是命啊。多少還是会心疼的。
可是看对方那宛如吃人一眼的眼神,徐吟无奈,默默在心裡哀叹一句“人生多灾啊。”
然后,在湛幽拼命尖叫喊不要的声音下,再度举起剑,反手紧握。
——
——
绕過曲折悠长的回廊,黄旭真人和邪后二人缓缓步上位于东扬山山顶的高阁。
一路上,黄旭還在默默盘算着時間。
若是徐吟和妖宗圣女打的那一场慢一些,此刻差不多就该自家弟子上场出风头了。
就是要让邪后看到這些画面。
“诸位道友!看看我带了哪位贵宾前来啊?”
当黄旭带着邪后进入阁楼上的茶亭,原本有些安静的会场,才渐渐回過神来,响起生生惊呼。
“净、净劫邪后?”
“居然是邪后道友?”
“黄旭,你居然如此大面子,能請邪后莅临?”
面对众人一阵喧哗寒暄,邪后只是缓缓颔首示意。
黄旭很享受众人惊讶恭维的表情,他心情舒畅地哈哈大笑起来:“邪后听闻青龙域天骄齐聚一堂,切磋论道,便受邀前来参观一番。”
“不知诸位道友方才惊讶些什么啊?”
不知为何,随着他這一句话,场间众人的表情忽然变得精彩起来。
“這個……黄旭真人自己看吧。”
黄旭含笑扭头,片刻后笑容渐渐僵硬。
他看到了一身狼狈的桑羊,聚着正起手式,释放本门禁法。显然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
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那個,邪后道友……”
黄旭尴尬讪笑着开口,全然沒有注意到。
从刚才扭头看向场间开始,邪后的身子就忽然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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