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倒V】

作者:浮笙閒
不管這黃河沙灣他有沒有直接插手,作爲工部尚書,黃河反覆決口本身就和他脫不開關係。

  深知自己在具體工程方面算不上多精深的石璞當機立斷地跪了下去請罪:“是臣無能。”

  但這精通水利的人才哪裏是那麼好找的?好不容易天幕點明瞭一個人選,結果偏偏又和未來上皇復辟一事牽扯上干係……

  朱祁鈺看了他一眼,算是明白了他的顧慮在哪,暫時按下不表——等後世人詳細說一說那奪門之變,之後再來決斷。

  【而除了于謙以外,其實景泰一朝還有不少的名臣與賢臣,以至於某種意義上甚至做到了惠及成化年間。

  在這裏我們舉兩個新生代的例子:前文提到的王竑,以及明朝官方最認可的名正言順的三元及第選手,商輅。】

  商輅由於剛好身處當場,成功吸引了大衆目光,可是天幕很顯然又是按照自己的順序發展。

  【先來說王竑,他之前幹過什麼事情我們大致論述過一些,這裏具體來聊聊他賑災的故事,順帶發散一點明朝離奇命運的感慨。

  我國著名氣象學家竺可楨,曾經研究我國古代氣候變化和王朝興衰的關係,寫過一篇叫做《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遷的初步研究》的文章。

  文中總體的大意是,中國歷史朝代的變遷大多與氣候變化息息相關。

  處於間冰期時的朝代,因爲氣候溫暖,農業條件比較可觀,大多爲統一穩定的大一統王朝。比如秦朝春初物候要比清早上三個星期,漢朝亞熱帶植物的北界比現今還北。

  儘管也會因此誕生出強大的外敵:比如匈奴之於漢,吐蕃突厥之於唐。但只要中原王朝能夠穩住自己的實力,國運總體上算是比較長久的。

  而處於冰期時期的朝代,由於氣候轉冷,400毫米等降水量線南移,北方的農業生產就會遭到嚴重的打擊,而遊牧民族與此同時往往南下逐水草而居。

  於是戰爭就會被挑動,如果中原王朝的實力有所衰退,進而多半會演化成動盪的亂世。

  比如東漢末年的氣溫可以低到長江淮河都能夠封凍,晉朝渤海灣從昌黎到營口連續三年冰凍到冰上甚至能夠來往車馬軍隊。

  所以漢末羣雄並起,西晉亡於五胡。之後更有北宋的靖康恥,元朝的驟起驟落。這些動盪的時代多半伴隨着是轉冷的氣候。

  那我們去看明朝,就會覺得它是真的挺神奇的了,因爲它雖然延續的時間算不上一句短,可是氣候卻也是真的冷。】

  “怎麼氣候就轉冷了?”

  朱元璋感覺自己腦海中的那根因爲後世人的劇透而不斷繃緊的神經更加敏感了起來。

  後世所說的,不管是突蒙國難還是政治危機,老朱雖然跟着天幕的情緒時或有所警覺與憤怒,但到底心裏還是有點,自信能夠掌握政局的從容的。

  可是這天時氣候,難道也是能夠憑人力去扭轉的嗎?朱元璋也無能爲力啊!

  —

  同

  樣的憂慮也出現在宣德一朝,面色難堪的朱瞻基正襟危坐着注視着天幕揭露的消息。

  他原本以爲自己在知道了奪門之變的下場之後,已經沒辦法再爲怎樣爆炸性的消息而動容了,結果卻在天幕發散性的話題中又一次破了防。

  【終明朝始末,它的氣候最溫暖之時依舊沒有達到漢唐的高度,明初和明中期的回溫都有點過於的短促,明末更是撞小冰河期,成爲了五百年間最冷的存在。

  總體上稱得上是一個寒冷期竟然比溫暖期來的長的朝代,結果兩百多年的國祚,比起西晉和元來已經說得上一句稀奇了。

  這背後的原因可以探討的當然存在很多,最經典的應該是高產作物流入說:來自美洲的高產農作物玉米、土豆、番薯等的流入,它們兼帶的好養活的優點大大提高了明朝應對氣候變化的適應能力。】

  ——美洲是哪裏?

  農耕社會多年來對填飽肚子的渴求與執着在霎時支配住了所有光幕收看者的內心,那被後世人拿來舉例的幾張圖片,上面聞所未聞的幾種作物一瞬間佔據了他們全部的心神。

  高產作物?有多高產?有多好養活?

  漢初的人停止了嬉戲的打趣,文景父子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曹丕對着那句長江封凍咬牙暗恨,孫權想着自家的水軍蠢蠢欲動,朱家父子的欣喜溢於言表,明朝君臣眼神相對,全然是難以壓抑的激動。

  一種接近於狂熱的衝動瞬間填滿了肺腑,目光期盼着,他們望向光幕。

  但後世人又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似是感覺無趣一般跳過了這個一時興起聊到的話題。

  【我們的重點不在這裏,話說回去。

  當氣候變冷的時候,各種天災也就很容易同時發生。從宣德到天順年間,朱家父子兩代人三個皇帝四個年號,在位時期的天災都挺多的。】

  彷彿有一盆冷水從天而降,將他們渾身一激,活像淋成了個落湯雞一般的狼狽。

  也是啊,他們能夠聽到後世人的言說,都已經是接近於神鬼作弄的意外與饋贈了。怎麼還能進一步奢求更多呢……

  可是不甘心的意志在每個人心中埋藏下種子,等待着有朝一日合適的土壤得以生根發芽。

  ——孤的水軍是不是可以再進一步地發展起來了?陸上向西邊的道路被堵住了,那麼東邊呢?走海路呢?

  ——如果集王朝之力,吸取當年陳友諒張士誠他們的造船技術……——果然,接續着皇爺爺他的政策是個正確的選擇,下一次的航海該挑誰去呢?

  ……

  朱祁鈺:(胃疼)細說天災,多謝。

  【景泰在位時期,除了前兩年年景比較好(但依舊有天災,不過是程度比較輕)以外,此後由於氣象異常,各地災異不斷——是真的多到離譜的地步。

  再結合古代“天人感應”觀念盛行的條件,我個人曾經懷疑過,朱祁鈺最後被奪權那麼順利,也許也有部分這方面的原因。

  比如,

  光是包括山東、河南以及南直隸徐州、淮安、鳳陽等地的徐淮一帶,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開春就出現了很嚴重的春寒,“正月大雪異常”。

  景泰三年夏初,由於雨水較多,糧食產量收到了嚴重影響,隨後引起黃河在沙灣處再次決口,掀起的驚濤駭浪瞬間沖垮房屋,人畜漂流。

  災區普遍缺少糧食,大量流民出現,而國家賦稅沒有着落,南北運輸艱難。

  景泰四年開春,依舊是寒冷和風雨交加,陰雨連綿,麥苗被淹死,春田至今不能耕種。

  景泰四年夏季,在綿綿春雨遠去之後,夏季的大雨依舊不肯放過這片土地,繼續淹沒禾稼,使得二麥無收。

  景泰五年的開春,繼續是嚴重的春寒,大雪瀰漫,淮河和東海冰封了四十餘里,夏季播種的麥苗再度被天寒地凍摧毀了生機,百姓人畜被凍死者不計其數。

  這樣的記錄已經足夠讓人破口大罵一句老天了是吧?而實際上,被天災波及的還遠遠不止徐淮一帶:北直隸水旱交替,江西水疫相繼,湖廣大雨成災,山西旱災暴烈。

  特別是河南,由於降雨和黃河決口,災害更是十分嚴重,以至於“民皆蕩析離居,老稚不相保聚,或死或徙,或聚爲盜”,偏偏還是和徐淮、山東兩個地區的水災同時發生的。

  這偌大的天下,竟愣是沒有一片安生之地,誰看了不得眼前一黑說一句老天不佑呢?】

  別人看了眼前有沒有一黑朱祁鈺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心確實跟着天幕一字字的播報痛到滴血,眼前接近於發黑的暈眩感。

  後世人說懷疑他被推翻有部分原因就是因爲連年天災?

  ——他自己現在都在懷疑,他是不是不受上天待見了!

  但朝堂上的老臣們卻比新上任的皇帝陛下來得更淡定一點,對天幕的揣測反倒有點嗤之以鼻了:以他們對這些年大明的認識來看,當今陛下未來遇到的事情壓根不至於上升到朝臣批判的地步。

  畢竟——

  【可是我後來翻了一下他爹和他哥在位時期天災的記錄——行吧,這兩代人遇見天災的頻率都挺高的。就算真要用天人感應來批判哪一個皇帝,那理當也是堡宗首當其衝。

  宣德到天順這四朝短短37年的時間,壓根就不存在哪一年不是災年的說法,以總共發生了大約687次天災的數字,佔據了明朝277年國祚發生過的大約3952次天災的

  聽上去不算很多?那我們這樣來對比——

  宣德以前的明朝總計58年,平均每年發災9.1次;天順以後的明朝180年,在包括了明末小冰河期的前提下平均每年發災15.2次。

  而這37年裏,平均每年發災的次數是17.6次。正統時期平均21次,宣德20.2次,景泰相較起來都算普通,不過16.3次而已。

  哦對,吐槽個冷笑話,天順年間“國泰民安”——那是因爲老天爺罕見地終於不作妖,又恢復了和明初差不多的天災頻率,每年大約9.6次。

  結果在這樣不得不讓人悲憤堡宗奇妙運氣的開局之下,堡宗成功繼續把天順玩成了一個半個國家都在起義的局面,還得讓成化來收拾他的爛攤子,其能力是真的沒辦法拯救了。】

  景泰老臣們:所以說啊,陛下你別太破防了,之前也是經常天災人禍的,我們已經習慣了不會因此真的打心眼裏批判你說你不配當皇帝的啊——要不然宣宗皇帝怎麼辦?

  被安撫下來的朱祁鈺坐直了身子,詢問的目光看向在座賑災方面很顯然比他有經驗多了的臣子:“諸卿怎麼看?”

  還是于謙最先接住他的話頭,微微一躬身:“朝廷多年賑災已有定程,若要進一步完善,不妨先聽後世是否有何可取之處。”

  着什麼急呢?就這一會的功夫,再着急也沒用。

  被連年天災捶打好心態的臣子們儘管同樣哀嘆生民疾苦,面露不忍之色,心懷悲憫苦痛,卻也已然能夠保持住冷靜了。

  —

  可是還沒經歷過毒打的朱瞻基破防了。

  “平均每年二十次天災……?”

  他恍惚地擡頭,重複着自己的問題:“是朕聽錯了嗎?”

  那堡宗被上天懲罰厭棄不就行了嗎?怎麼還帶牽扯我的?怎麼還帶牽扯我的!

  ——這天人感應的學說肯定不靠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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