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以前的时候,晴明也对你說過這样的话。因为他善于探察人心,也因为……他对你存在着真挚的感情。
可五條悟竟也能看出你的谎言。
你问他为什么会這样觉得,他则是告诉你:“因为你的眼神。”
五條悟說:“我知道這代表什么。”
因为五條悟也总是在以這样的眼神注视着世间的一切——包括出现在他面前的所有人。
這种……并不含带任何感情的冷淡目光。
這令你想起了年幼时的自己,因为知晓着自身的强大、与众不同,所以世间的一切都无法令你心生动容。
五條悟說:“你一定很强。”
以“六眼”的通透也无法看穿你的灵魂,他认为你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天赋才能。可五條悟却从来沒有在咒术界听說過你的名字,他问你這是为什么。
“因为你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力量嗎?”
面对這個孩子的疑惑,你只是說:“有人同我說過,名字是不可以轻易告诉别人的。”
那是晴明說過的话,他說名字就是最短的咒,是必须要守住的。
但以你的实力,无论何人知晓你的姓名,他们都无法动弹你分毫。
五條悟沒有问出你的名字,他于是问你是加茂家的什么人,但在他如此探究着的时刻,发现他“失踪”后焦急不已的随从们终于找来了這裡。
加茂家的现任家主加茂忠平神情紧张地看着你,像是生怕你有半分不悦。
你神情平静地起身,看着五條悟被五條家的人带走。
這便是你与五條家的“六眼”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次。
……
……
芽衣去了京都高专上学,你的院落变得冷清了许多,使女们小心翼翼地从檐廊走過,为你送来衣饰与珠宝。
你已经有许多年沒有外出,但外面的东西却源源不断地被寻来送到你的面前,终日只待在院子裡的你,就像是一朵无比艳丽而华贵的花。
直到芽衣在假期裡回来,她一回来便跑到了你的庭院,缠着你到时候去看她的比赛。
“比赛?”
“就是京都高专和东京高专的姐妹校交流会,本来是說一年级不能参加的,但是因为最近几年入学的人太少,所以我們也去了。”
芽衣說:“到时候,我一定会胜過五條悟……”
虽然她說着如此笃信自身能力的话,可你却觉得這是不可能的。芽衣虽然继承了加茂家的家传术式“赤血操术”,可她并不是其中最为顶尖的术师。
她的确有着常人所沒有的天赋,可在她之上還有更加优越的天才。
面对她的发言,你沒有作声。
“我听說夫人会易卦,”你也不知道芽衣是从哪裡听說了這件事,但她缠着你,“帮我看看嘛。”
你常年对她的纵容,让她在面对你时全然不若他人那样小心翼翼。她总是在缠着你,請求你,向你撒娇,诉說着她对你的心。
“我最喜歡您了。”
芽衣总是在這么說着。
可当你同意了,问她具体要预测什么的时候,她却忽然說道:“我想知道我可不可以成为家主。”
你本以为她只是想知道這次两所咒术高专的交流会中,她能否取得胜利。
“……”你沉默了片刻,“只有這一次。”
卦象告诉你,答案是否定的。
你对此并不意外,因为咒术界总是将女性视作低人一等的存在,以更加严苛的规则约束着。
芽衣肯定无法接受這样的结果,所以你并沒有对她說出实话,只是告诉她這或许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不過,易卦的结果也并非绝对的,這只是一种可能性。”
芽衣抱着你,她再次问你届时是否会去看她和五條悟的比试。
已经有几百年沒有踏出過這座府邸的你,最终還是松口了。
你的出行决定,令加茂忠平万分紧张,就像是害怕你会遇到什么危险一样,加茂家现今最有天赋的那几名术师——包括加茂忠平本人在内,都跟随在了你的身后。
按照惯例,咒术高专的交流会将在去年胜出的学校举行,所以今年的地点是东京高专。
你按时抵达了那所位于深山之中的学校。
……
……
禅院直哉是禅院家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的独子,所以他一贯被视作禅院家的少主,默认为是将来会接手禅院家人。
虽然出生在古板的咒术世家,但禅院直哉却总是在做着出格的事,染头发、打耳洞……
金色的头发,发梢处却有一些黑色垫在下面,眉眼间流露出傲慢的神采,眼尾勾勒出上扬的弧度。他远远地看到了你们,便环抱着双臂,微微抬起下巴,问身侧的随从:“那個女人是谁?”
随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他也从来沒有见過你。
禅院直哉认出来了加茂忠平,他知道這是加茂家的现任家主,可這位家主现今却毕恭毕敬地跟在你的身后。
這种景象让禅院直哉觉得真是可笑。
禅院直哉远远地对你评头论足,他說你虽然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却一点规矩都不懂,不過是一個女人,居然敢走在加茂家主的前面。
他又說加茂忠平也不至于老到脑袋都糊涂的地步吧,居然就這么纵容你這個不知道从哪裡来的女人,简直连加茂家的颜面都不要了。
禅院直哉倒也不是真情实感地“打抱不平”,他只是习惯性地說着风凉话,把這当作笑话来看。
更何况……你们之间相隔的距离,根本不足以让他的声音传入你们的耳中。
可你就是听到了,你停下了脚步,看向禅院直哉。
他的话令你想起了過往的时光,昔日那個人将你带回贺茂家,他說要迎娶你,与你结为夫妻。
那個时候,贺茂家的人也在說着类似的话,他们說你来历不明,說你会令贺茂家颜面尽失。
他们說,家主纵容着你,而你却不懂半点规矩——被他们视作身份低微的你,根本不该想着要与家主成婚這种事。
那個人则是站出来维护着你,他握着你的手,对你许下会永远相爱的承诺。
他对你說:「我只会爱你……」
……
……
你的目光注视着禅院直哉,在你的双眸之中覆盖着冰冷的眸色。
他则是抬起了下巴,毫不退避地同你对视。
你沒有移开目光,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加茂忠平說:“那是禅院家现任家主的嫡子,禅院直哉。虽然沒有继承「十种影法术」,但继承了「投射影法」,算是這一辈裡很有天赋的孩子……”
你并不在意他是否有天赋,你只在意他說的话——那些令你想起了并不愉快的過去的话语。
但更令你情绪失控的原因,却是那個人再也不会站出来维护你了。
你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一個名字从你口中离去。
……
……
禅院直哉生在以“非术师者非人”为准则的禅院家,他自认为自己是天才,是强者,是禅院家的下一任家主。
所以他总是在无比傲慢地俯视着他所见到的一切,对那些在他眼中弱小的、卑贱的事物评头论足。
无人反驳他,也无人纠正他,所以禅院直哉理所当然地认为着,自己所做的一切,說出来的话语,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直到他注视着你的眼睛。
你有着一张美丽的面庞,和一双目光无比冷酷的眼睛。
一股恐惧感压迫着禅院直哉。
他感到有某种“咒”,在你的嘴唇微微翕动之时,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