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也是,一個小小的雲中郡,又因北地被攻、周軍撤走而沒有絲毫防備,再加一個才能平平的代王,何須匈奴全部兵力出動,數日功夫儘夠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雲中郡太小,只和九原郡東面接壤,防守的難度不算太大。周朝的大臣們思及此勉強自我安慰。
“王姬因儘快徵發勞役加固九原與雲中的城防。”有大臣如此提請。
周寧沉默半晌,倏而垂眸低喃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堂內霎時一靜,所以……
黑的雙眼放光,面色因爲激動而潮紅,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王姬怎麼可能會生生的喫下這個悶虧,王姬必有後手!
周寧擡頭,嚴肅的看着堂下衆臣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着酈食其出使代國,將這句話帶給代王,並與他商議借用雁門一事。”
至於如今北地的流言蜚語,不過是流言蜚語罷了,將上郡的各項制度傳過去,讓百姓的日子好起來,在實打實的好處面前她這點桃色傳聞又算什麼呢?
而且如今的北地翻不起什麼大浪花,也暫時派不上什麼大用場,青壯年都被蕭何按着戶籍一個個搜出拉去滎陽救劉季去了。
借用雁門?
堂下的衆臣各自尋思開,九原與雁門正好將雲中郡夾成了一個死角,若是兩面夾擊,再有上郡左右策應、保證後勤供給,那……
衆臣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詞:甕中捉鱉!
至於代王會不會借……酈食其起身傲然拱手躬身道:“臣領命。”
不借,先請問是素有名聲的周王姬可信,還是殘暴無仁的匈奴人可靠?
若是酈食其的嘴皮子不夠利索,沒辦法和代王陳清利弊,叫他做出正確的選擇,那,上郡和雁門可正好接壤呢。
至於借了還要不要還……衆臣低頭,那就到時候再說吧,這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他們費心收復了雲中郡,若代王沒有本事好好守住,又被匈奴奪了去,那真是白費了他們苦心,又陷雲中百姓於苦難之中,如此說不得他們就得再幫一段時日的忙了。
周寧這處的謀劃冒頓不知,順利的拿下雲中郡的冒頓開心的派人給周寧送來了賀喜信。
賀周寧也賀自己,賀的卻是同喜。
周寧看罷不辨喜怒,她二人一人得一郡,倒確實是可賀的喜事,只是連在一塊……她竟還是小瞧了他。
“我就說周王姬和匈奴人有勾結吧,果然!”
“你想想她一個弱女子,咋就那麼有本事,來上郡不到半年就收復了九原,那還不是人家有意讓着她?”
“你說得有道理,我跟你們說,從這兩頭剛打完仗就能坐下來聊通商的事起,我就覺得周王姬和匈奴單于不大對勁!”
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彷彿都親眼看見了周寧和冒頓暗中往來。
總之,大家都覺得周寧背棄了項羽。
幫助蕭何和韓信脫身前往滎陽,保存了劉季留在關中的軍事力量,這事實在說不過去。
不要說周寧是爲了北地的百姓纔出手,未婚夫的勝負和他國百姓的死活孰輕孰重,在大多數百姓看來,對於一個女子而言,當是前者重於後者的,再結合前頭項羽逼婚周寧的流言,好的,劇情完整了,真相明朗了,周寧就是背棄項羽了。
作爲傳言的悲劇主人公,項羽自然也聽說了這個流言。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個流言竟是同周寧早了好幾日寄給項羽的書信前後腳到的。
周寧來信除了日常問候外,便是請項羽將呂雉送到上郡。
項羽看罷便着人去彭城傳令,命令沒傳多遠,范增撩開簾子進來了,“北地那邊的流言,項王都聽說了?”
項羽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慍怒,范增的心剛鬆下來點,便聽項羽不屑道:“無稽之談罷了。”
“哈?!”萬萬沒想到項羽會是這個反應,范增都懵了。
項羽驕傲道:“先生一向仁義愛民,這是天下有才之士皆知曉的事情,升斗小民以自己的想法偏好揣度先生的品行,真真是貽笑大方!”
“再有,”項羽叉腰傲然道:“我會怕區區的蕭何和韓信?他蕭何不過一文臣,韓信不過昔日我帳前小卒。先生與我心意相通,我知先生性情,先生也知我的本事能力,他們於我根本構不成威脅,先生自然無須顧及他們。”
聽到項羽這番言論,范增眼眶大睜,猛然急吸了一口氣,身子都往後倒了倒。
而項羽驕傲過後,還顧自甜蜜而低笑起來,“先生是信我呢。”
范增強自穩了穩心神,“那匈奴單于,那雲中之事?”
項羽皺眉,“匈奴單于必定是對先生生了妄心,想要以此來挑撥我和先生之間的感情,真是好惡毒的心腸!惦記他人之妻,匈奴蠻夷果然沒有禮義廉恥!”
范增只覺得自己的左胸處隱隱生痛。
“聽說王姬來信了,這是她同你解釋的?”
“無中生有的事需要先生解釋什麼?”項羽覺得范增的問題莫名其妙,先生信任他,難道他就不信任先生嗎?
項羽說完,有些替周寧覺得委屈,他道:“先生明明是爲了北地的百姓才接手北地,雲中失守,也是那代王無能,怎麼都能怪到先生身上去?愚民就是愚民,不知好歹!”
說着項羽走到了案前,“我得去信一封,好好勸解勸解先生,先生重視百姓的意見,聽到如今的傳聞,心裏必定不好受。”
范增狠狠閉了閉眼,無藥可救,無可救藥!
但到底,項羽拜他爲亞父的畫面劃過眼前,“那王姬來信說了何事?”他還是狠不下心。
項羽道:“先生讓我把呂雉給她送過去,說呂家諸人她只和呂雉要好,自小也是呂雉帶大的,亦姐亦母。”
亦姐亦母?范增的心中一動,既然她們的感情這麼要好,那……
“王姬和項王夫妻一體,呂雉是她的姐姐,自然也是項王你的姐姐,如今王姬背棄婚約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如此敏感的時刻,她又送信來要人……”范增頓了頓,遲疑道:“難不成王姬還擔心項王苛待了呂雉不成?”
爲什麼會生出這樣的擔心呢?這豈不是說明傳言並非毫無根據。
范增的想法很簡單,他想要藉此在項王心裏先埋下根刺,叫項王對周寧生出防備,同時留下呂雉,用來牽制周寧。
但項羽的反應是,“先生因爲流言心裏不好受,自然需要家人在旁安慰照顧。”所以有什麼好奇怪的?
范增臉上的笑僵了,又如破敗起皮的老牆般一塊塊掉落了下來。
知道勸不住,范增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而後轉身離去,“豎子不足與謀,豎子不足與謀呀!”
最後一句時范增已然行到了賬外,但聲音不僅沒有半點收斂,反而越發放大,不少楚軍士卒都聽見了。
項羽的臉冷了,范增如此當衆踩他這個西楚霸王的臉面,分明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他尊他一聲亞父,他便真當自己是他的老父了?
范增想要在項羽和周寧之間埋刺,殊不知,他不知身份的僭越態度反而叫項羽與他生了嫌隙,而感情和信任一旦有了裂縫,離破碎也就不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開寶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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