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殼
呂澤道:“爲今之計,走爲上計。”
走?劉季早就想跑了,可問題是楚軍將滎陽包圍得嚴嚴實實,他要怎麼跑?
呂家兄弟是他妻兄,對他最是忠心,也不是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的人,他既然這樣說,必定是有了主意。
劉季的面上很鎮定,身子卻微微前傾,“怎麼走?”
呂澤道:“此計謀需要一個與您長相相似、身形相似之人方可實施。”
這是叫他找個替身,替他迷惑楚軍,甚至……替他去死!
劉季的眼神閃了閃,對於這個提議,他自然是很心動的,爲了求生,他連親生兒女也能捨下,更何況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下屬呢。
而與他長相相似、身形相似之人,都不用特意去尋,此時帳中就有一個,真是護他從鴻門宴上逃脫的四員大將之一——紀信。
劉季垂眸不語,似是不忍,良久,他才道:“你先說說你到底是何計策。”
“等夜晚昏暗不明時,讓假漢王乘坐您的黃屋車,再令二千女子着漢軍服飾,命她們拱衛着假漢王的車馬從東門出,待楚軍一擁而上時,漢王可趁機從西門出城進入關中。”
被楚軍一擁而上……所以,不僅是假漢王要死,那二千女子同樣要死。
帳內衆人一陣沉默,但卻不是爲了那無辜的兩千女子,女子力弱,不能上陣殺敵,其價值當然不同與男兒,犧牲價值小的,保存價值大的,是理性而明智的選擇。
他們沉默的是,誰也不好開口勸同僚紀信去送死。
不是他們不想找普通士卒來假扮劉季,只劉季雖然是地痞流氓的習性,但也做了許久的上位者,一身氣勢,普通人根本學不來,再有,此事也不宜走漏消息,否則劉季出西門,便是自投羅網、羊入虎口。
但是沉默本身不也是一種態度嗎。
紀信上前一步,主動拱手請命道:“臣願往。”
劉季感慨的急忙起身奔過來,雙手托住他的雙肘,滿目水光,嘴脣微顫,似乎極是感動不忍,但可能情緒太過激動了,導致他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呂釋之嘆了一口氣,拱手請道:“請大王以大局爲重!”
劉季眼眶微紅,滿眼難過,還是說不出話來。
呂澤掃視了一眼盧綰等人,也拱手躬身道:“請大王以大局爲重!”
劉季嘴脣顫抖着張了張,卻還是難過得難以成言。
“請大王以大局爲重!”這一聲是紀信及帳內諸多大臣一同求請。
“唉!”劉季摔袖轉身,似乎不忍看到如今場面,無人可看到面部表情的劉季到底還是以大局爲了重。
次日,蕭何發佈了政令,以每人兩斤糧食招募成年女子,說漢王要帶着她們出城去關中享福,很快便招募齊了兩千名女子。
是夜,一切如計劃進行,“漢王”一出現,果然吸引了所有楚軍的視線,等楚軍發現受了騙,劉季已順利遁入了關中。
這裏不得不說項羽的軍事嫺熟,但政治上實在太稚嫩了,他圍滎陽,爲的不是滎陽的土地,而只是爲了殺劉季泄憤,私人愛憎矇蔽了他的雙眼,所以才叫劉季輕易逃脫。
至於劉季回到關中,又是一番招兵買馬,積蓄實力,而楚軍依舊在滎陽、成皋一線僵持,試圖突破防線攻進關中自不必說。
除此之外,陳餘依舊活蹦亂跳的給項羽找麻煩,而田榮被氣急的項羽打了一個狠的,大敗後逃到了平原,卻爲平原的百姓所殺,項羽一路向北收復了齊地,卻並不把齊國的百姓當做自己的子民,燒殺搶掠,與匈奴相比也不差什麼了。
這也自然的引起了齊地的民憤,田榮的弟弟田橫便趁機收攏了齊軍的殘卒,又在民衆中宣傳項羽的噁心,很快便組織起數萬人的軍隊,而後代替他哥哥田榮,繼續和項羽打起了持久戰。
如此項羽幾處繁忙,繼續處於分·身乏術、輾轉作戰的狀態。
如此,中原的形勢倒也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和僵持的狀態。
呂家兄弟來信問周寧,下一步該如何。
下一步麼,自然是儘量保持這種狀態,越久越好。
她是周王姬,就得用周王姬的方式登上帝位,雖然比較慢,但確實最穩且最沒有後患的。
周寧收起輿圖,“都準備好了,就準備行動吧。”
次日,周寧大張旗鼓的動身去往北地巡視政務及慰問北地百姓,北地百姓雖然懷疑周寧立身不正,有與匈奴勾結的嫌疑,但還是對周寧的到來表示了莫大的歡迎。
周王姬好施仁政,以示自己愛民之心,此番前來必有惠民之政,不求能同九原郡那般十年不徵賦稅,能得個三年五年的他們也知足。
國家最高領導人的行動向來受民衆及鄰國高層的關注,就在大家的視線都隨着周寧的出巡轉移到上郡西側的北地時,九原和暗中接手雁門的周軍發起急攻,打了雲中一個措手不及,雲中的匈奴霎時陷入了三面環敵的困局。
這一次是硬仗,自周地和匈奴互通有無後,雙方軍隊的兵器馬匹等外在差距便一日日縮小,匈奴的馬匹略勝周國一些,而周國的武器精良又比匈奴好上一分,在硬實力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就更看軟實力的強弱了。
在中原之地本土打仗,民心毫無疑問在周,而於城郭巷道內作戰,又大大的削弱了匈奴騎兵的優勢,再有地理優勢、後勤優勢,匈奴這座城守得很是艱難。
遊牧民族的他們完全無法理解,那些連個像樣武器都沒有的雲中百姓,爲什麼發了瘋一樣不怕死的撲上來阻撓他們守城對敵。
在他們草原上,被打敗了,那就帶着牛羊馬兒換一個地方生活,哪裏的青草養不活牛羊呢,就是沒有戰爭,他們也是要時不時換個地方牧馬的,所以他們家國的概念較之安土重遷的中原人太過薄弱,也因此從求勝的意志上來說,他們又比周國弱了一分。
這場戰爭持續了半個月之久,最終還是以匈奴的失敗告終,他們開始沒想到,中間又不夠重視,一步步失了先機。
冒頓是真沒想到,“要了北地還不夠,還要雲中?嗯?”
冒頓這話問得繾綣溫柔,似情人之間的呢喃愛語,一個嗯字,更是像帶着鉤子,想要破開畫卷,將畫中人勾引出來。
沒錯,這樣嗔怪曖昧的語氣,他不是對着人,而是對着畫,一副周寧的等身畫像。
也是,周寧在周地處於周軍的保護中,哪裏是他能隨意擄到草原上來的。
冒頓瞧着畫中人那清淺冷淡的雙眸,勾脣一笑,又伸手摩挲上她那永遠噙着溫和笑意的脣瓣,低笑着呢喃道:“我說過,你和我是一類人,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呢。”
冒頓說罷,又顧自笑了一會,這笑裏有種奇異變態的滿足,等笑罷,冒頓道:“撤回咱們佈置的對付項羽的人手。”
這是爲什麼?匈奴大臣很不解,單于瞧着對周王姬是真心喜歡,而他們也是好不容易纔在那幾處安插進人手,這突然的撤回,豈不是前功盡棄。
“單于不要那周王姬了?”
冒頓笑着搖了搖頭,“咱們匈奴不興中原人那一套,禮讓得很,不搶人家的人頭。”
中原的軍隊以人頭算軍功,所以戰場上常有士卒互相爭奪人頭的情況發生,只是,那是西楚霸王,誰盯上他的人頭了?
劉季和陳餘等人倒是想,可他們沒那個本事,幾個打一個,還被人家佔着上風,指望他們,怕是艱難。
冒頓沒有爲臣下解釋的意思,顧自撐着下巴笑了起來,“真是叫人期待啊。”
作者有話要說:麼麼麼麼麼麼麼~,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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