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啧啧
严泽也突然意识到自己问的問題含义過于丰富,但還是硬着头皮又夹了块豆腐放到笑笑碗裡:“多吃点,少說话。”
只要我坚持沒听懂,那這言外之意就不存在。
笑笑盯着豆腐看了两秒,一口吞进肚子裡。
“……给我吃他的豆腐赔罪嗎?”笑笑默默腹诽。
本来吃的好好的黑白两只,好似受不了他们似的,一人叼了一條鱼跳下桌子,决定屁股冲着他们吃饭。
“那四個人,和你的关系好嗎?”笑笑又想起了那惨死的四人。
“嗯,”严泽想了想,答道:“一起合作過几次吧,关系只能算一般。”
“那就好,你不会很伤心就好。”
严泽這才意识到她的关注点在這裡,便点头說:“嗯,我還好。”犹豫了一下,他還是决定告诉笑笑,“那四個人,可能是惹上了淞南的皇室。”
“啊?這和皇室有什么关系?”笑笑疑惑道。
“我也是下午才得到的消息。那位白三仙,其实是甪荣消息網中的一员。”
听到這儿,笑笑愣了一下,她丝毫不怀疑严泽话语的可信度,也沒觉得自己得知了什么天大的军事机密,只是觉得這生活简直比画本還像画本。
连邻国探子都出现了?!
“他說现阶段還沒查清楚,但近期最好不要再干之前的猎兽生意了。”严泽接着說,“现在各种情况都不明晰。不知道之前的黑衣人是哪儿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最近为何不再出现。布卡找上门来教你巫术,說你和预言有关。现在又有了淞南皇室的参与,我們不得不小心行事。”
“你說的对。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笑笑咬着筷子思索着。
两人东扯西扯的,一顿饭吃了半個时辰。收拾停当后,黑白两只就要求出门放风了。最近,這两只重拾游山玩水的乐趣,晚上陪笑笑去布卡那裡,白天几乎是不到饭点不现身,并且吃完就遛。
距离子时還有很久,两人决定一起作画,消磨一下饭后时光。笑笑想了個点子,两人同作一幅画,同画一個人。
银烛秋光,人影绰绰,映于屏上。
就這样,一人画眼,一人画鼻,一人画眉,一人画嘴。
待這宣纸上的小人儿逐渐成型,一個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的小孩子跃然于纸上。笑笑歪头看着這小孩的模样,审视许久,顿悟一般說道:“你看這小孩,你画的眼睛,和我的眼睛是不是很像?”她瞪大了眼睛,朝严泽用力的眨巴了两下,试图证明自己的发现。
严泽挑眉說:“我怎么觉得你在贼喊捉贼?”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小孩的耳朵,“這耳朵上,你還专门点了颗痣,怕我看不出来你在画我是嗎?”
“這……這你画的嘴巴,看起来莫名眼熟,你是照着我的嘴画的吧?”笑笑撅了撅嘴巴,不服输道,“我每天都照镜子,你可别想骗我。”
她越是這样嘴硬,严泽越想逗她,“哪裡?哪裡?我看你画的這鼻子和我的鼻子倒是别无二致。”
“明明是像我!眼见为实,现在就比对比对!”笑笑转身拿起一侧桌上的铜镜,拽着严泽的袖子把他拉到和自己同一高度,一同看向铜镜。
只见黄澄澄的铜镜上映着两人的剪影。
头挨着头,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笑得好似不惧明天。
有人說,喜歡是藏不住的。捂住了嘴,還是会从眼睛漏出来。
像将要沸腾的热水,汩汩的冒着泡泡,不用多久,就要顶开压着的壶盖。
严泽转過头来,垂眸看着女孩,正要說些什么,耳边就隐隐约约传来了隔壁的声音。
嗯嗯啊啊。
床第间寻欢作乐的声音,就這样在一片寂静中放大了数十倍。隔壁女人的叫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极乐之巅好似离她越来越近。
无法忽视,无法假装听不到。
蜿蜒的热气慢慢覆上面庞。笑笑感觉内心有個小人儿在无声尖叫。
谁来救救我,离开這個尴尬羞耻的地方。
“要不,装作听不到?听不懂?”笑笑心头闪過這個念头,但又立刻否决了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毕竟,“隔壁床板的吱呀声大到立体环绕啊喂!就是躲在他们床底下,這音效应该和這也差不多了……”
眼前的严泽也是一脸无措的模样,眼睑低垂,睫毛微颤。
待這尴尬的感觉上头又下头了几個回合之后,两人躲闪的目光一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噗嗤。
心照不宣的,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盖過吟哦声,冲淡了凝滞的空气。
“每天,都這样嗎?”笑笑伸手指着隔壁房间,咯咯笑着问。
严泽一手撑着眉头,苦笑着說:“也沒有每天……每天的话,我就住不下去了……可能会上火伤身……”
“噗哈哈哈!”笑笑笑個不停,“对……对不起,是我們云栈年久失修。這墙得涂厚填实,這床也得换更结实的。”
“嗯,”严泽一脸无辜诚恳道,“听着這声音,我也担心床会榻。”
“怎么?你也需要更结实的床嗎?”笑笑挑眉。不知哪儿来的狗胆,连這种话都问出来了。
她這么一问,严泽低头笑得肩膀乱颤,“不,不敢,暂时不需要……”
笑笑轻锤了严泽肩膀一下,提议道:“那,我們今天要不早点儿去布卡那儿?现在就去?”反正這裡是呆不下去了,总不能到隔壁敲门让人家小声点儿吧……
两人就這么逃也似得离开了這少儿不宜之地,沒顾得上收拾一桌狼藉,留下了一纸胖小孩。
這小孩长得,像你又像我。
這個时节,走在街上,总是幸福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闻到桂花香。或许是某個转角,或许是低头一瞬,桂花的香气就在恍然间笼罩心魂。
醉,也许就是最好的形容。
夜渐深,街上的摊贩逐個打烊。旁边刚出了事的福门客栈,虽然客人都吓跑完了,但也远不是想象中的门可罗雀。害怕凶杀怨气太重,客栈老板立刻就派人去請城外寺庙裡的僧人前来超度,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把一群僧人都請进了城。
对老百姓来說,不管出了什么大事,只要沒闹到我家,日子都得照過。
门口卖面條的大爷收起板凳儿,挑着沉重的担子一摇一摆的消失在街边转角。包子铺的大娘,抱着累得高過头顶的笼屉进屋,出来舒展了一下肩头筋骨,又一扇一扇的闸起门版,结束這漫长的一天。
芙蓉开门看到门口的两人,十分惊讶。今日怎么学习的热情如此高涨?才到亥时,這两人就早早赶了過来。
“我去通禀,麻烦两位先在院裡候着。”芙蓉把两人引到院裡的葡萄藤下候着,自己转身离开了。
葡萄藤上早已沒了葡萄,叶子也被秋风吹的零落枯黄,失去了夏日的生气。
斜倚在葡萄架上,笑笑懒懒看着這院子出了神。過了片刻,一阵夜风起,树叶草叶婆娑起舞,沙沙作响。
“呐,阿泽,你說,這样的日子還有多久?”沒头沒尾的,笑笑问了這么一句。
“嗯?”严泽侧過头,轻声询问着。
“就是,我們還要来多久啊,已经快两個月了,学了好些有的沒的。”
“你不想继续了?”严泽认真看着她,想从细微的表情裡获得她的真实想法。
笑笑侧過身子看着身旁的葡萄藤,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半黄半绿的树叶,微微躲开了他的视线,“其实不是……其实這样挺好的,如果能一直继续的话……我們能一起来上课,我很开心,就是不知道這样的日子能過多久,突然就有点失落……”她抬头对上严泽的目光,声音带着一点涩意:“還沒结束就开始担心,人怎么能這么不洒脱。”
严泽沉默片刻,把手放笑笑头顶轻拍了两下,就像在安抚一只蹭来蹭去的猫咪:“人要是真的能足够洒脱,那就离出家不远了。”看到笑笑勾起一個微笑,他的手从她头顶滑到脸侧,捏了捏她的耳朵,继续說:“如果可以選擇的话,我希望你能后知后觉一些,而不是提前担心。后知后觉的人总是比较幸福。”
一阵脚步声响起,是芙蓉回来了。“两位跟我来吧。”
她带着两人不疾不徐的往后院走去,边走边說:“神女本還在歇息着,這段時間過着昼夜颠倒的日子,很是让人吃不消。”她扭头给了笑笑一個眼色,好似是要笑笑心存感激。
“今日严泽和我們一起进去嗎?”笑笑奇怪问道。
芙蓉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用下巴指了严泽一下:“你问他。”
沒等笑笑再问严泽什么,就听到了布卡的声音响起:“今日怎么来的這么早?還以为你们要多休息一下。”实际上,经過昨天的事情,還以为两人不会再来了。
布卡一身飘逸白袍,一根木簪子松松的挽出了個低垂的发髻,斜倚在门前,一副临时被人从床上捞起来的疲懒模样。
笑笑摆摆手說:“我沒什么大碍。不打紧的。让您费心了。”
布卡勾唇一笑,目光瞟了一眼严泽,意有所指道:“我不费心,有人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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