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蛇蜕
自从黄氏在冬宝回家的那天晚上大发了一场不讲理的火气后,颇为消停了几天,冬宝也想明白了黄氏为什么发脾气,在黄氏眼裡,她是宋家的最高统治者,她要谁干什么活谁就得去干什么活,她要谁吃多少谁就得吃多少,儿子赚回来的银子是她的,冬宝带回家的衣裳也应该由她来分配,只是冬宝沒眼色,沒把好衣裳头一時間上交给她,她跟一個十岁的丫头耍心眼骗了衣裳,冬宝自己還傻不拉几的去问她要,羞恼之下,黄氏便借机爆发了,要狠狠的收拾不服管教敢挑战她的冬宝和李氏。
见冬宝和李氏這些日子颇为乖顺,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黄氏心中免不了得意,对冬宝的态度也好了几分,至少不再明目张胆的克扣冬宝吃喝,家裡的轻松点的活计,譬如打猪草,喂猪喂鸡之类的,也会分派给宋招娣去干,对此,宋招娣气的要命,见了冬宝就阴阳怪气的挤兑人,凭什么不让冬宝干活让她干啊?背着黄氏逮着猪用棍子狠打,喂鸡也不好好喂。
冬宝只装作沒看到沒听到,不想和宋家人再起冲突。倒不是她怕了宋家的人,這具身体的原主人随了李氏的性子,才十岁的丫头,出门不多,内向自闭,对這個社会并沒有太多的认知,冬宝想带着李氏离开宋家,必须在這個社会规则允许的前提下,好好的筹划一番,想個万全有效的法子。
她虽然是带着现代人的智慧来到這裡的,但前世几年的社会工作经验告诉她,想要過的好,必须要遵守這個社会的大规则,否则就是自寻死路。已经颇为自由的现代女人尚且如此,何况她现在是地位低下的古代女人,她不觉得自己能像别的小說裡写的穿越女一样,說几句自由民主的话或者是念几首诗就能让這些古代人把她捧的高高的,奉若神明。她要是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言论,更多的可能是会让塔沟集的人当她是妖孽附身……
就她這几天的观察来看,黄氏怕是不会放李氏走人的,三天两头话裡话外的挤兑人,动不动就說那些二嫁的寡妇死了要被阎罗殿的小鬼分尸,還不是怕李氏改嫁离开宋家,宋家就沒了一個免費好使唤的劳动力!
河边的垂柳叶子已经长出不少,风一吹,杨树的叶子像拍手似的哗啦啦的响,地裡的麦苗长势正好,油菜花马上也要开了,远远望去整個塔沟集绿意盎然,清凌凌的河水,苍翠的田野,蓝的黄的红的野花开满了山野,前几天還残留着寒冬的气息,然而仿佛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春天已经来了,田野美丽而富有生机。
冬宝背着猪草篓子坐在地上歇气,眼前的美景对她来說一点吸引力也沒有,她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带着李氏从這個家脱离出去,比撒泼不讲理,她還真是比不過经验丰富老道的黄氏。李氏還年轻,還不到三十岁,搁现代這個年纪,不過是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倘若真的在宋家呆一辈子,李氏這辈子就糟践在這裡了。
至于她自己,那個只在传闻裡听過的,和她有婚约的大户单家算不得什么愁心事,冬宝可不觉得人家会想娶自己当媳妇,只要她脱离了宋家,等她长大了,找個对她一心一意的忠厚汉子嫁了,奉养李氏终老就行了。
她就是個庄户人家的丫头,老老实实的种地,另外想办法赚点小钱,让生活過的富足一些她就满意了,至于什么大户人家的生活,她从来沒想過。做人不能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這点道理冬宝在前世今生都看的很清楚。
冬宝心裡翻来覆去的盘算,突然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随即就是一声熟悉的叫声,“冬宝姐,你在這裡打猪草啊?”
回头一看,正是林实带着全子站在她背后,林实依旧是一身干净利索的衣裳,扯了全子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
阳光下林实的笑容温暖和煦,让冬宝有些移不开眼,再過一段時間,恐怕上门提亲的人要踏破秋霞婶子的门槛了,冬宝心裡笑眯眯的想到。
“是啊。”冬宝从地上站了起来,点头道。
全子看了眼冬宝背后的背篓,已经打满了猪草,小孩子天性爱玩,忍不住拉了冬宝和林实的手撒娇道:“哥,冬宝姐,咱们的猪草都打完了,去玩一会儿吧!”
林实刮了刮弟弟的小鼻子,笑道:“你就知道玩,猪草你才割了几根啊?”
全子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笑了笑,他跟哥哥出来割猪草,他玩的多干的少,哥哥在一旁不吭声,一会就麻利的割满了一篓子。全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冬宝,“冬宝姐,去玩会儿吧!”
冬宝也不想這会上就回去,這两天宋招娣嚷嚷自己夜裡蹬被子,着凉了发热头疼,起不来床,干脆什么都不干了,黄氏虎着脸进了西厢房,摸了摸宋招娣的头,什么都沒說便出来了,冬宝十分怀疑宋招娣是逃避干活,故意把自己整病了的,她要是這会上回去黄氏肯定又支使她干這干那。
“好啊,咱们去哪裡玩?”冬宝笑道,她现在只是個十岁的小女孩,爱玩才是天性。
全子一看冬宝附和了他,立刻眉开眼笑了,指着旁边的长满了葱绿的树木和荒草的沟子說道:“去那裡玩吧,上次我听栓子說他们在裡面找到了好多野鸡蛋,還有又肥又大的兔子,他们偷了家裡的柴火烤着吃,可好吃了!”
說着,全子還咽了咽口水,小孩子惊叹向往的神情难免让自己的比划带了夸张的成分。
“那不行吧。”冬宝虽然也想捡一些野鸡蛋回去藏屋裡,黄氏要是再不让她吃饭,她和李氏也有备用粮,可想想塔沟集大人们的叮嘱,便犹豫了,“大人都說那裡头有蛇,万一咬了人怎么办?”
看冬宝想去,林实便笑道:“不碍事的,大人们說是那样說,下沟子裡玩的人也不少,扎好裤脚,走路的时候用棍子敲打周围,就是有蛇也赶跑了。”
既然一向稳重的林实都這么說了,那就代表沒什么問題了,林实从筐子裡拿出镰刀割了几把长茎的草,搓成了草绳给冬宝和全子還有自己绑好了裤脚,捡了几根棍子防身,他走在最前面探路,三個半大孩子就這么下了在冬宝记忆裡神秘重重的沟子。
因为少有人来,沟子裡面的草木基本是自由生长状态,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枯枝败叶,湿气温度明显比上头开阔地要重的多,林实在前头用棍子探路,左右前面都敲打過了,冬宝和全子就踩着林实走過的地方跟着走。
三個人走了有小半個时辰,入目都是嫩绿一片,還是全子眼尖,在一处野草浓密的地方,看到了一個野鸡窝,拨开草丛,野鸡窝裡有三個白花花的蛋!
全子兴奋的欢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把三個鸡蛋捡进了篓子裡,用猪草盖住了。“等出去了咱们就烤鸡蛋吃!”不到十岁的小男娃兴奋的宣布。
冬宝怜悯的看了眼空荡荡的野鸡窝,可怜的野鸡妈妈回来看到孩子都沒了,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子。不過想到能吃到喷香的烤野鸡蛋,冬宝心中的那点怜悯很快的就烟消云散了,她来這裡這么久,连点油星都极少见到,有野鸡蛋吃,哪裡還顾得上“保护野生动物”。
收获的三個野鸡蛋同时鼓舞了三個人的士气,然而接下来三個人又在沟子裡转悠了许久,再也沒找到野鸡窝,兔子也沒瞅见一只。
“栓子說大话骗人!”全子气呼呼的撅着嘴,明明沒有那么多鸟蛋和兔子捡的,偏栓子吹牛皮,說他捡了多少鸡蛋看到了多少兔子。
林实看快中午了,時間不早了,拍了拍全子的后脑袋,說道:“回去吧,等以后得空了咱们再来捡一次。”野鸡的巢窠是十分隐秘的,能捡到野鸡蛋已经是运气不错了。
三人回去的路上走的比来时要快,走在路上时全子无意间往旁边草丛裡扫了一眼,立刻惊叫了起来,林实慌忙回身护住了冬宝和全子,全子指着草丛颤声叫道:“长虫!哥,有长虫!”
长虫是塔沟集的方言,意思是蛇。
林实立刻拿手裡的木棍用力的往全子指的地方敲打,然而敲打了几下,草丛裡那條白花花的蛇依旧一动不动。
“莫不是死了?”冬宝說道。
林实走近了两步,瞧了一眼,顿时放下心来,对冬宝和全子笑道:“不要紧,不是长虫,是长虫皮,别怕了。”說着,用手裡的长木棍将长虫皮挑了出来。
雪白接近透明的皮保存十分完好,可能是才脱不久的,乍一看去,极像是盘卧在那裡的蛇。
因为這條“假蛇”,全子自觉在冬宝跟前丢了脸,小男子汉的颜面受损,气的他伸手就要扯那张蛇皮,“都怪它,吓了我一跳!”
“等等!”冬宝连忙制止了全子,笑道:“不能撕,這個蛇蜕可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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