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4章 保护者
考虑好接下来的方向,卢米安将目光投向了马车车窗外面。
此时,出租马车已抵达将整個特裡尔围起来的灰白色城墙处,排队出城。
“愚者”教会在特裡尔新建立的教堂位于郊外,那裡紧挨塞伦佐河拐弯处,河面开阔,交通便利,既有码头,又有车站,是個风景如画的小镇。
卢米安来到這個名为朗布的小镇后,发现它一点也不小,码头蒸汽船只众多,街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问了马车夫,卢米安大概明白了原因:
绝大部分商品,想要进特裡尔,都得交纳入市税,只是税率有所不同,所以,许多沒必要去特裡尔售卖或通過特裡尔中转的东西就在朗布卸货,发往周围城镇,這让這座小镇逐渐繁华了起来,也聚集了不少海商、冒险家和水手,带来了“愚者”信仰。
卢米安听芙兰卡提過,其实“永恒烈阳”教会一直想废除入市税,以繁荣商业,增进流通,但這個税是因蒂斯共和国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而特裡尔的入市税又相当于好几個大城市入市税的总和,政府完全沒法割舍。
卢米安戴上宽檐圆帽,任由黑色面纱垂下,于朗布镇闲逛了起来。
很快,他找到了如今被叫做圣卢米安教堂的“愚者”教会所在,但沒急于进去,只是在街上驻足欣赏了宽大玻璃窗和朴素外墙一阵。
“希望有一天,不要有神职人员說就委屈一下圣卢米安……”以自我调侃的方式开了句玩笑后,卢米安继续前行。
這座小镇的主流信仰是“永恒烈阳”,崇拜的是特裡尔的主保天使圣维耶芙。
卢米安打量了以白色石头雕刻而成的天使像几眼,走入了广场斜对面的一间酒吧。
這酒吧的生意很好,等到周末,還会有不少特裡尔人過来,尽情享用无需交入市税的各种酒类饮料。
卢米安刚推开酒吧的沉重木门,就感觉一道道目光投向了自己,有惊讶的,有惊艳的,有贪婪的,有兴奋的,有仿佛毒蛇在身上缓慢游动的。
他這才记起,自己现在是一位女士,即使脸庞有面纱遮挡,也散发出极大魅力的女士。
以前是男人的时候哪会這样,顶多有小偷观察一下,判断有沒有偷的价值和可能……哎,沒有“回家”的融洽感了……卢米安缓慢摇了下头,直接从“旅者的行囊”内拿出了一把左轮。
他伸手按住门框,将左轮指向天花板,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打下了一丛丛灰尘,酒吧内那些人就像听到了发令枪响的运动员,飞快各奔东西。
這给卢米安留出了通往吧台的宽敞道路。
等到混乱嘈杂的躲避场景有所消停,卢米安解除“虚构之瓶”,提着那把左轮,一边走向吧台,一边嗓音冰冷但柔和地說道:
“我只想喝酒。”
他随即坐至高脚凳上,敲了敲台面,对看着自己发呆的酒保道:
“一杯‘绿仙女’。”
酒保這才惊醒過来,赶紧给卢米安倒了杯苦艾酒,加了点柠檬汁。
卢米安沒取下帽子,也未撩高面纱,慢慢抿起带着苦涩和清香的酒液。
酒吧内其他人逐渐恢复了常态,在這個经常会有海盗、冒险家出沒的小镇,他们对类似的事情早已习惯,所以刚刚才那么熟练。
卢米安安静地旁听着他们闲聊和私语,试图从中发现有用的情报,尤其是指向“病教”的那些。
但很可惜,他听见的主要是对自己的讨论。
讨论最多的是什么叫双身之人。
這不乏有文艺性的解读,比如“有男性的身体,也有女性的一面,是火焰,也是冰霜”,也不乏下流污秽的,比如,“上面胀鼓鼓,下面硬邦邦”。
卢米安将目光投向了說后面那句话的酒鬼。
他高原湖泊般的眼眸宛若镜子,将对方的身影映了出来。
那酒鬼正在用猥琐的动作配合刚才那句描述,胸口和下身忽然一阵剧痛,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样。
他惨叫一声,直接倒地,痛苦翻滚。
這让正附和他那個玩笑的周围之人一下愣住。
過了十几秒,這酒鬼终于活了過来,他扶着旁边的椅子,哆哆嗦嗦地站起。
“刚才发生了什么?”
“急病?”
“你赶紧去诊所吧!”
周围那些人七嘴八舌地开口道。
酒鬼茫然摇头:
“刚才突然痛了一下,现在沒什么事了……”
他一边說,一边低头检查起自己的身体状况,惊讶发现自身的胸口因未知的灼烧奇异地肿胀了起来,而下半身就跟变成了石头一样,顶起了裤裆。
几乎是同时,周围之人也发现了這個情况。
“上面胀鼓鼓,下面硬邦邦……”不知是谁重复起了酒鬼刚才的话语。
這……周围的人们飞快远离了這片区域,纷纷拿防备的目光望向那酒鬼:
是他,是他侮辱圣人,和我們沒有关系!
我們也沒有站在他旁边,雷劈他的时候,不要波及我們!
恐惧之中,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产生了一個念头:
“愚者”教堂的新主保圣人這么灵验嗎?
卢米安收回了目光,任由眼中映出的身影消失不见。
這是一個小小的惩罚,不会影响到实质的功能和身体的健康。
对卢米安来說,侮辱他,他一点也不在意,只是会找机会玩下恶作剧,但侮辱奥萝尔不行。
而且,這也是一個机会,合理利用恐惧传播信仰的机会。
同时還能消化下“女巫”魔药。
卢米安望向了手中的苦艾酒,看见闪烁着梦幻绿色的液体映出自己戴着面纱、若隐若现的脸孔。
…………
深红的酒液轻荡,旁边摆放着三個面目模糊的木偶小人。
芙兰卡后靠住椅背,悠然欣赏起渗透入木偶纹理的血色和钻入了缝隙的头发。
看了几秒,她转而望向站在书桌前方的三名男子,微笑說道:
“我对你们只有两個要求:
“一是帮我搜集各种情报,二是遵守我制定的這十三條规则,好好对待那些舞女那些站街女郎。”
等芙兰卡說完,站在她身旁的简娜拿高纸张,念了起来:
“第一,不得强迫;
“第二,保证足够的休息;
“……
“第十三,提供基本的医疗保障。”
“我們是黑帮,不是做狗屁慈善的!”三人之中脾气最火爆的那位脱口而出。
芙兰卡笑了起来:
“对,我也不是做慈善的。”
她随即弹出一朵安静的黑焰,让它落在了其中一個木偶的身上。
那木偶顿时被黑焰覆盖,静静灼烧起来。
刚才說话的那個黑帮老大猛然惨叫一声,体内爆发出了一股股邪异的黑焰。
他痛苦地跪在了地上,脸庞扭曲地喊道:
“我,我错了。
“我就是做慈善的!
“我答应!我答应!”
芙兰卡和简娜都沒有回应,无声看着,直至那黑帮老大瘫软在地,抽搐着死去。
芙兰卡這才望向另外两名黑帮老大,微笑问道:
“你们有意见嗎?”
“沒有。”那两名黑帮老大仿佛在比赛摇头的速度。
等简娜把写着十三條规则的纸张贴到了墙上,芙兰卡站起身道:
“记得每天看,要是有违背……”
芙兰卡将剩下两個木偶拿了起来:
“你们应该知道它们代表什么,這是‘女巫’的诅咒媒介。”
成为“欢愉魔女”,可以直接依靠镜子施加诅咒后,芙兰卡在战斗裡就不再使用类似的黑魔法,但镜子诅咒是实时的,沒法固定下来,想控制這两名黑帮老大,让他们听话,還是得取他们的血液、头发制成类似木偶的媒介。
而对“不老魔女”来說,掌握了這种媒介,還可以影响目标的直系亲属。
“知道,知道。”两名黑帮老大现在又比赛起点头。
简娜想了一下,对芙兰卡道:
“我可以加一條规则嗎?”
“当然可以。”芙兰卡笑道。
简娜拿起钢笔,于贴好的纸张上又补了一條:
“第十四條,高利贷年息不能超過36%,不能收手续费、服务费等额外费用。”
“沒問題吧?”简娜转身笑道。
被询问的两名黑帮老大不敢有意见。
芙兰卡收起了那两個诅咒木偶,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随口說道:
“我知道你们背后有一些支持者,我不管他们怎么想,也不会影响你们争夺地盘,在這裡赚钱,我想要的只有刚才那两件事情。
“你们背后的支持者要是不服,就让他们来看這個雕像。”
她說话间,灰白的光芒丝丝缕缕蔓延,落到了死去的那個黑帮老大身上。
那尸体迅速变成了一尊石雕。
“這样沒問題吧?他们要是想对我不利,你们会悄悄通知我吧?”芙兰卡回头望向剩下的两名黑帮老大,笑吟吟问道。
那两名黑帮老大先是难以遏制地露出痴迷的表情,然后忙不迭回应:
“会!会!”
出了房间,芙兰卡走向了胆战心惊等待于楼梯口的那些舞女和站街女郎。
“老大……”其中几個女孩欣喜喊道。
芙兰卡轻轻点头道:
“接下来会回到以前那样。
“但我還是想說,這不是长久的职业。”
…………
老鸽笼剧场对面,芙兰卡和简娜坐在行道椅上,平和地看着进进出出的观众与演员们。
“不過去打声招呼?”简娜问道。
芙兰卡笑了笑:
“不去了,既然她们過得還不错,那就沒必要過去了。”
“也是。”简娜点了下头。
芙兰卡随之侧過脑袋,半是真心半是玩笑地說道:
“這是留给你的,以后你要做女演员的保护者。”
又看了一阵,她们返回了豪华别墅。
此时,卢米安已经回来,正在对安东尼道:
“帮我搜集‘病教’的情报。”
“‘病教’……”芙兰卡霍然明白了卢米安想做什么,连忙笑道,“我也有情报渠道了,我让他们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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