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那個人(求月票)
蓬斯.贝内越掐越是用力,眼睛通红,快要瞪了出来。
卢米安要不是說不出话,要不是视线已经开始发黑,肯定得对他道一句“谢谢”。
就在這时,一只手掌不知从哪裡探了過来,抓住蓬斯.贝内脑后的头发,试图强行将他和卢米安分开。
“你在做什么,你想杀了他嗎?
“你是不是疯了?”
牧羊人皮埃尔.贝裡一边制止蓬斯.贝内,一边沉声骂道。
蓬斯.贝内充耳不闻,满是血丝的眼睛裡只有卢米安的身影,被狂怒和嗜血意念占据的脑海中只有“弄死這混蛋”一种想法。
啪!
牧羊人皮埃尔.贝裡右腿一抬,用崭新的皮鞋踢中了蓬斯.贝内的要害。
蓬斯.贝内條件反射般松开了双手,捂着下身,夹住大腿,倒向地面。
他无意识地发出荷荷荷的声音,痛得表情都扭曲了起来,就像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
牧羊人皮埃尔.贝裡看了這家伙一眼,表情平和地說道:
“等恢复一点就把卢米安带到祭坛去,仪式要开始了。”
他随即收回视线,俯下身体,检查起卢米安的状态。
等卢米安找回了神智,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才重新站直,点了点头。
随着黑暗的视界重新被光明填满,脖子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卢米安失望地发现眼中看到的不是自己卧室熟悉的天花板,而是牧羊人皮埃尔.贝裡多有血色划痕的脸庞。
我還沒有死嗎?他下意识在心裡咕哝了一句,侧头看见了蜷缩在地上的蓬斯.贝内。
“废物!”卢米安异常轻蔑地骂道,“女人搞不定,男人弄不死,你活着還有什么意义?”
蓬斯.贝内顿觉一股怒气直接蹿向了脑门,要不是下身疼痛残存,要不是牧羊人皮埃尔.贝裡正看着,他肯定会又一次失去理智。
…………
沒了半個屋顶、破破烂烂的卢米安和奥萝尔家。
高空洒落的些许月光和星辉照耀下,莱恩、莉雅和瓦伦泰潜回了這裡。
確認四周无人后,莱恩侧头对莉雅道:
“今晚的情况看来比我們想象得還要严峻,你做一下占卜。”
科尔杜村边缘到卢米安家這段路上,他们发现每一栋房屋内都沒有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是令人心惊的异常!
“好。”莉雅点了下头。
沒等她掏出纸笔,写下占卜语句,莱恩又叮嘱了一句:
“一定要小心,選擇好占卜的方向,感觉有太大危险的都不要尝试。”
“我明白。”莉雅在這方面的经验還是相当丰富,知道科尔杜村這种处处危险人人异常的地方,占卜的方向稍有出错就可能让自身遭受极为严重的伤害,乃至当场失控。
她沉吟了几秒,进入靠走廊侧已沒有墙壁的奥萝尔卧室,找了份手稿作为媒介。
莉雅书写占卜语句的时候,莱恩和瓦伦泰走入了卢米安的房间,這是他们之前睡觉的地方。
莱恩那個棕黄色的手提行李箱就摆在窗口书桌旁,被帘布完完全全遮住。
见东西還在,莱恩舒了口气,对瓦伦泰道:
“做好准备。”
他一边說,一边将行李箱拖了出来,放倒于地,打开了黄铜铸就般的金属扣。
瓦伦泰则微张手臂,让一朵朵虚幻的金色火焰从虚空中跳出,照亮了這個房间。
有了“阳光”,表情严肃的莱恩终于敢掀开行李箱。
那裡面沒有换洗衣物,沒有书籍和钱币,静静躺着一個被折叠起来的怪异稻草人。
稻草人的眼睛位置蒙着厚厚的黑色布條,脸庞、脖子、手掌、双脚、小腿皆由棕绿色的秸秆编成,但手臂、胸口、大腿却覆盖着看起来很真实的、略显苍白的皮肤。
這是联合调查组出发前,从“永恒烈阳”教会莱斯顿教区拿到的一件神奇物品。
他们這种层次的小队按规定是可以申請封印物来处理异常的。
莱恩闭了闭眼睛,脑海内自然浮现出了面前這件神奇物品的资料:
“编号:217。
“名称:塔纳戈稻草人。
“危险等级:‘2’,危险,谨慎且节制使用,只有三人及以上的行动或执事、教区主教才能申請。
“保密等级:主教,小队队长,及以上。
“描述:這個稻草人最早发现于莱斯顿省塔纳戈地区,在一個因邪教崇拜仪式毁掉的村子边缘。
“两位净化者,十名警察,七十六名农夫在路過放置這個稻草人的农田后失踪,再也沒有出现。
“研究表明,只要进入這個稻草人三十米范围,被它的眼睛看到,就将失去自我意识,不受控制地靠近稻草人,并在几秒后消失不见,只留下穿戴的衣物和身上的物品。
“在阳光最猛烈的时候,即使触碰到了這個稻草人,被它看见,也不会失踪。
“据另一個村庄的农夫回忆,這個稻草人原本很正常,和别的稻草人沒什么区别,直到那片农田归属的村子被毁掉。
“每失踪一個人,它身上某個部位就会长出血肉,覆盖皮肤,但只有很小一块。
“目前无法確認這個稻草人每個部位都有血肉和皮肤后会出现什么变化,只能推测它很可能活過来。
“這個稻草人已经具备一定的活着的特性,会在夜晚转移位置,会试图摆脱封印。
“封印方式:用很厚的黑布从它的背后蒙住它的眼睛,将它放于狭小的、黑暗的空间内。
“使用流程:必须在阳光的照耀下才能取出這個稻草人,解开蒙住它眼睛的黑布。
“附录:1.无论如何,都不要被它看到,即使有阳光保护,之后也会做很长一段時間的噩梦,出现精神虚弱等情况。
“2.每次使用這個稻草人尽量不要超過两分钟,否则它逃离和反抗的趋势会越来越明显。
“3.警告:在這個稻草人即将获取到足够血肉前,永久将它封印。”
莱恩和瓦伦泰检查封印物是否丢失和逃跑时,莉雅已进入“梦境占卜”的状态。
她边低声自语着“奥萝尔的位置”這個占卜语句,边坐到书桌前,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沉眠。
借助那四颗银色小铃铛,半清醒半浑噩的莉雅在扭曲而虚幻的世界裡看到了换上简朴白袍的奥萝尔,看到了疑似祭坛的事物,看到了簇拥在周围的村民们,看到了远处的彩绘玻璃和金灿灿的墙壁……
莉雅猛地睁开了眼睛,奔出房间,急声对莱恩和瓦伦泰道:
“他们都在教堂!
“在举行仪式!”
…………
“永恒烈阳”的教堂内。
失望的卢米安被蓬斯.贝内架着走向摆满丁香和郁金香的祭坛,旁边是监视着他们的牧羊人皮埃尔.贝裡。
望了眼双眼空洞的姐姐奥萝尔,卢米安侧過脑袋,对皮埃尔.贝裡露出了笑容:
“你就是一個懦夫,一個废物!”
牧羊人扫了他一眼,未做回应,也沒有表情的变化。
卢米安继续笑道:
“你女人病死了,你却什么都不敢做,只知道信仰邪神。
“她为什么会病死?還不是因为工厂老板不让她们休息,又给很少的钱。
“换做是我,肯定会去拜访那個老板,将他全家都吊死在工厂烟囱上!
“伱做了嗎?你沒有!你害怕,你害怕自己也死掉,废物,懦夫!”
观察着皮埃尔.贝裡细微动作的卢米安在最后一句话悄然附加了“挑衅”能力。
牧羊人皮埃尔.贝裡的表情瞬间扭曲,原本温和的眼神逐渐变得暴虐,就像解开了某個封印,释放了内心的恶魔。
“冷静一点!”祭坛位置的本堂神甫纪尧姆.贝内望了過来,厉声喊道。
皮埃尔.贝裡打了個哆嗦,找回了理智。
他随即扯下破烂衣物垂落的布條,将它们揉成一团塞向卢米安的嘴巴。
艹!卢米安竭力挣扎,但還是无法躲避。
他不断地诅咒着,附加起“挑衅”,但因为時間太短,還沒吐出几個单词,嘴巴就被布团完全堵住,再也說不出话来。
焦急、绝望的情绪同时涌向了卢米安的心头,让他险些崩溃。
他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放弃”這個想法占据脑海。
他一边被架着走上了祭坛,一边念头电转,思索起别的自杀方法。
沒多久,他被带到了本堂神甫面前,与奥萝尔之间只隔着那個巨大的黑色荆棘符号。
纪尧姆.贝内先是示意牧羊人皮埃尔.贝裡扶好卢米安,接着打量起這個年轻人的脸庞,笑着說道:
“你比我想象得更厉害,但始终還是差了一点。
“這個世界太危险,男人需要两個父亲才行,而你一個也沒有,沒人告诉你生活的经验。”
“這個世界太危险,男人需要两個父亲”是因蒂斯一句俗语,指的是家庭意义上的父亲和社会意义上的父亲,后者往往指“教父”。
這也是因蒂斯民众流行认教父和教母的原因。
本堂神甫用這句俗语是在嘲笑卢米安是孤儿,既沒有教父,也沒有父亲。
那你的孩子可能有三個父亲,不,四個,你,他名义上的父亲,他的教父,他妈妈另外的情夫……如果不是嘴巴被死死塞住,卢米安肯定会這么嘲讽本堂神甫,以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当场杀死自己。
可惜,他什么都說不出来。
“现在就开始仪式嗎?”牧羊人皮埃尔.贝裡询问起纪尧姆.贝内。
本堂神甫摇了摇头:
“再等一等。”
“等什么?”皮埃尔.贝裡相当疑惑。
本堂神甫未做回应,而卢米安已经在考虑新的自杀方法。
很快,他有了主意:
进入深度冥想状态,接受那两位存在的注视,争取尽快听到那神秘恐怖的声音,把自己弄到崩溃失控的程度!
侧头望了望神情呆板,目光空洞,其余却和往常一样的奥萝尔,卢米安闭上了眼睛。
他先是勾勒赤红的太阳,等情绪平静了下来,就立刻转为那個长了眼睛被打了個叉的圆球。
无声无息,卢米安又“看”到了淡淡的灰雾,“看”到了混乱叠加的色块,“看”到了许多难以描述的、仿佛不存在的事物。
可是,這一次,他却沒有了被灰雾深处和无穷高处某些存在注视的感觉。
怎么不一样了?卢米安愕然睁开了眼睛。
這时,教堂大门走进来一個人。
他套着黑色的长袍,戴着宽大的兜帽,整张脸都藏在了阴影裡,只能看出来個子较高,差不多一米八。
见這個人一步步走向祭坛,本堂神甫立刻侧過了身体,让开道路,表现出谦卑恭敬的态度。
那是谁?本堂神甫背后那個?卢米安疑惑地望了過去。
他越看那人越觉得眼熟,似乎在哪裡见過。
终于,他想了起来:
那是巫师墓室内藏在角落裡的人影!
黑袍人上了祭坛,来到卢米安面前,略微前倾身体,压着嗓音笑道:
“你是不是发现冥想沒有用了?”
什么?他怎么知道?卢米安又震惊又愕然地望向了对方。
這個距离下,再有兜帽遮掩,他也能清楚地看见黑袍人的面容:
那是一個年轻人,十八九岁,四肢修长,短发深黑,双眸浅蓝,五官深刻,相当英俊。
這……卢米安的视线瞬间凝固了。
這张脸他无比熟悉,他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能看到。
這是他自己!
PS:求月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