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李正簫
林真一天沒去公司,從不信神佛的他,這一天去了一趟郊區的潭澤寺虔誠地上了一炷香。
出了寺廟,往山下停車場去的路上,一個穿着青色僧衣的年輕和尚叫住他,“這位施主,看你眉間有愁容,有什麼煩心事,或許我能替你破解一二!”
明知道對方是騙子,林真還是站定了等他過來,他淡淡道,“我想問家裏老人健康。”
那「僧人」觀察了一下他的面相,目光在他手裏明顯價值不菲的錢夾上一掃而過,幾乎掩蓋不住眼睛裏的貪婪,勉強壓抑住興奮的神色,皺着眉嘆息道:“你父母宮薄弱晦暗,天生父母緣不好,不僅自己父母受影響,就算結婚了以後,對方長輩也會受你影響,身體健康情況註定很差。”
林真面無表情看了他幾秒後,轉身就走。
那假和尚急了,追在他身後,急急道:“這位施主不可不信呢,你既然來寺裏上香,說明家裏已然是出了狀況,試試看總是多個選擇。”
林真心裏厭煩,沒搭理他,聽見對方在身後氣急敗壞詛咒道:“等着瞧吧,不出一週,你家裏必然有一位長輩要過世,到時候你別後悔!”
林真心頭一凜,加快腳步,快速上了車,啓動車子離開了停車場。
……
這個白天,醫生又發了一次病危通知,這次情況很嚴重,李家在b市的所有人都到了醫院,亂成一團。
李震白給林真發語音信息時,隔着那些人挺遠,林真都能隱約聽見那邊的嘈雜聲。
“大概率撐不過去了……”李震白說,“他們把壽衣都準備好了。”
林真用手胡亂抹了把眼眶,說:“我在醫院樓下,到時候……告訴我……”
在停車場裏,林真一等就是大半夜,他在車裏能看見李家人在醫院門口出出進進,表情各異,有真傷心的,也有裝作沉痛,一出門就鬆了口氣滿臉無所謂的,也有表情木然,只是當做完成任務的。
直到凌晨一點多,李震白的信息又來了,李老夫人又一次奇蹟般的被搶救回來了。
下半夜,李家的親屬們陸續離開了,李震白下了樓,和林真在停車場一起抽了一根菸,說了會話。
其實也沒說什麼,兩人都很疲憊,背後靠着車,並肩站在一起,就好像說了很多話一樣。
這次搶救之後,李老夫人的病情開始趨於穩定,進入未知時間的昏迷狀態,她被轉入普通病房,醫生說可能隨時醒過來,也可能一直就這樣了。
大家不可能一直就這麼在醫院耗着,李震白髮了話,都該幹嘛幹嘛去,這下子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就連李芳冰都迫不及待和老公一起離開醫院回了家。
反倒是李正簫還在醫院守着,一反常態,表情陰鬱地不怎麼說話。
李震白讓他先回去休息,李正簫突然梗着脖子吼了一句:“少管我!”
聞言,李震白深深看了他一眼,李正簫咬着牙擡眼看他,目光裏都是不馴,李震白與他對視了幾秒,倏地伸手抓住他後脖領,用對方無可匹敵的力量,將之一把拽起來,連推帶搡地動作粗暴地把他推進附近一個空置的病房。
房門一關上,李震白就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弟弟:“你怎麼回事?”
要是以往,李正簫有這樣的表現,李震白什麼話都不會問,直接就給他送去南山關禁閉。
但懷疑弟弟可能是因爲想起來過去父親去世時的經歷,才情緒失控,李震白就多了幾分隱忍。
李正簫卻並不對這份難得的隱忍感到慶幸,他瞪大眼睛,用一種桀驁不馴的態度喊:“我就這樣怎麼了?礙着你眼了?”
李震白眼中怒意一閃而過,卻還是強自壓抑住了,他閉了閉眼,儘量用平靜的語氣道:“我知道這幾天你心裏難受,有什麼話你可以跟我說,但你應該知道,我不能容忍你用這樣的態度跟我面對我。”
李正簫嘲諷地一笑,“我是心裏難受極了,媽病得這麼重我不可能舒服,可我沒想到……”他話語突然中斷,冷哼了一聲,“我眼看着要三十了,用不着你天天像管孩子一樣管我!”
李正簫冷冷看着他哥,說:“麻煩管好你自己!”
哐,門被一腳踢開,撞到牆上又彈回來。
李震白站在一片白色的病房內,背對着門,臉上緊繃,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又過了兩天後,李震白也離開了醫院,由方管家帶人在病房日常陪護,畢竟日子還得過,公司還要管。
這兩天,李芳冰爲了照顧家裏的事,就又回到李宅暫住。
李震白晚上下班回家,李芳冰已經讓廚房把晚餐都張羅好了。
自從林真離婚離開這個家後,好像家裏就冷清了很多,這次母親重病,家裏竟然多了幾分淒涼的味道。
飯喫着喫着,李芳冰嘆了口氣,說:“家裏人氣越來越少了,你們兄弟兩什麼時候能領回個媳婦,家裏生幾個娃娃就好了。”
李震白看了他姐一眼,說:“以後再說吧,現在媽病得這麼重,沒心思顧這事。”
聞言,李芳冰點了點頭說:“也是,等過了這陣子再說吧,我經常一起玩的姐妹裏,家裏有妹妹有女兒的……”
她看了眼一直埋着頭扒飯的二弟弟一眼,「嘖」了一聲繼續道,“或者有合適的小夥子的,我都幫你們留意着,等合適的時候就見見。”
她話音才落,李震白還沒說話,李正簫已經不輕不重地放下了飯碗和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冷笑道:“姐,我看你是要白費工夫,人家的胃口大着呢,看不上你選中的庸脂俗粉!”
李芳冰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李正簫話中有話,她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大弟弟一眼,和稀泥道:“哎呀,正簫,你說誰看中的庸脂俗粉呢,不是特別好的我怎麼可能給你們介紹,你看你個小沒良心的,我白疼你了!”
李正簫「呵」了一聲,一下子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他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頓地道:“沒良心的可不是我!”
說完,也不管李芳冰怎麼叫他,轉身就離開餐桌上了樓。
李芳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李震白,“他……他這是怎麼了?”
李震白目光集中在桌上某一點,神色不見不快,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凝重,但他只是淡淡道:“喫飯吧……”
……
第二天,下班後,李震白去了對面寫字樓,林真的辦公室。
兩個人就在林真的辦公桌上簡單吃了頓外賣,過程中,他們都很沉默,只是偶爾交流飯菜的口味。
一頓飯過後,飯盒都收拾好扔掉後,林真給兩人泡了茶,兩人去茶几那邊坐着慢慢喝。
李震白說:“這兩天發生了一點事,我必須要告訴你。”
林真喝下一口熱茶,放下茶杯,擡眸看他。
走廊裏好像有什麼聲音,林真沒太注意,他的位置離門沒那麼近,聽得並不清晰。
李震白微不可覺地側了一下頭,瞳孔顫動了一下,他倏地站起身,走向單人沙發上的林真,說:“在那之前,我想抱抱你。”
林真眉頭微皺,“我覺得現在不……”
他話還沒說完,李震白已經伸出雙臂狠狠抱住了他,並且低頭就要去吻他,林真並不想在自己辦公室裏和他發生什麼,下意識伸手就推。
就在這時,門哐啷被人大力踹開,一個人氣勢洶洶滿臉怒意地出現在了門口,在他看見室內的情形時,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把門又哐一聲甩上,他大步走了進來,來到還保持着一個去抱一個推拒的姿勢的兩人面前,一拳打向了他哥的臉。
林真反應很快,立刻伸手去擋,但他是坐姿,高度不夠,而李震白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李正簫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了他哥的一邊臉頰上,嘴角立刻就滲出了血絲。
被打的人神色平靜,他鬆開林真,往旁邊後退兩步,輕描淡寫地用手指揩去嘴角的血,定定看着自己的弟弟。
習慣了哥哥的常年的不可冒犯的權威,讓李正簫很難相信自己就這麼打到了對方,作爲打人的人,他反倒呼吸急促,露出一副震驚到不可置信的樣子,目光反覆在自己的拳頭上和他哥的臉上來回挪移。
李震白舔了舔後槽牙,嚐到了淡淡的血腥氣,他不怒反笑,用一種充滿威嚴卻又玩味的目光看着弟弟,輕聲道:“偷偷跟蹤我兩三天了,今天怎麼繃不住了?”
林真倏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幾秒後,又看向李正簫。
李正簫眼下的肌肉都在抖動,他的聲音都是啞的,“你怎麼……怎麼能這麼做,你是李家的家主,你這樣對不起李家,對不起爸媽,更對不起……林真……”
李震白「哦」了一聲,邊說邊慢慢挽起自己的襯衫衣袖,“你說我對不起李家,對不起爸媽,我承認,對此我很抱歉……”他嘴裏說着道歉的話,臉上卻完全沒有愧色,他微眯着眼睛,“對不起林真是談何而來呢?”
李正簫被氣得臉色發青,“小真不是能被隨意當做玩弄對象的人,哪怕是你,李震白!”
被弟弟連名帶姓用這樣的語氣叫出全名,李震白薄脣不悅地繃緊,他一字一頓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認真的呢?”
李正簫呼吸一窒,他瞪大了眼睛,倏地轉向林真,語速極快道:“小真,無論他怎麼哄你,你都不要信他的,李震白他不可能和你結婚的,他不會讓你幸福,你要相信我!”
一滴淚順着李正簫臉頰掉落下來,他匆匆用衣袖抹了一把,道:“不管你怎麼想我,但是我跟你說的都是心裏話,我大哥這樣的人,在面對與家族利益相沖突的人和事時,他絕對會優先選擇家族。”
“如果他跟你說過,他會選擇你,也許當時他是真心的,但當家族利益真正受損時,長久的責任心和這麼多家族親人對他的期望,他是不可能真的爲你打破長久以來的原則的!”
李震白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他看着弟弟,語氣像冰塊一樣冷:“你說完了嗎?”
李正簫視線回到他哥身上,眼眶通紅,臉色煞白,他咬着牙惡狠狠道:“小真跟誰都行,就是不能是你,如果你們繼續下去,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家裏長輩,家規裏有規定,作爲家主,做了將會侵犯或損失家族利益的事,家裏人可以一起在家族聚會上彈劾你!”
“而林真,也會被你連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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