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李家的早餐
直到婚礼当天晚上,林真才得知其中的隐秘。
他嫁进李家的当晚,是在婚房沙发上睡的。
他的新婚丈夫李正箫,刚才就站在林真面前,臂弯裡亲密地拥着李家帮佣的小儿子,這男孩长得瘦弱白净,一张小脸說不上太好看,但有种清秀小白花的楚楚可怜气质,那时他正哭得梨花带雨,几乎喘不過气来。
李正箫怜惜地轻吻他湿润的睫毛,轻声哄劝着:“小璃,不哭啊不哭。”
小璃抬起哭得通红的小脸,看着林真软软地祈求:“不要拆散我們好不好,沒有他我活不下去的,求求你了!”
李正箫脸上的心疼无法遮掩,抱着他又是一番安慰后,他紧皱着眉头转向林真,冷冷道:“不要以为你和我结了婚就代表了什么,我爱的人是小璃,娶你不過是迫于我大哥的压力,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有妄想!”
說完,李正箫就揽着小璃进入作为婚房的卧室,哐一声关上了房门,把新婚妻子一個人留在了套房的小客厅裡。
林真盯着那扇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啪一声关了灯,他躺到了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原来這個小璃,才是這场婚姻务必迅速举行的原因。
李家家大业大,宾客众多,這一天的婚礼仪式還是其次,与這么多人的周旋寒暄才是让人疲累的主因。
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无所谓新娘是谁,自从突破了男子孕育的技术瓶颈,男男婚姻在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真身材修长柔韧、长得够漂亮,与李正箫站在一起十分亮眼,這就可以了。宾客们见到新人,夸赞一句“登对”,道一句“恭喜”,然后就三三两两的与主人家客套,与其他宾客客套,谈趣闻聊项目,寻求合作机会,话题渐渐商业化。
至于林真,沒人真的在意他,新娘只不過代表了一個符号,這场婚宴也不過又是一個提供社交的大型场合。
b市的三月中旬,晚上的气温還比较低,林真身上還穿着礼服,布料很薄,沒有枕头沒有被子,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让他睡不着的,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林真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在脑海裡浮现出一個画面,那是向来不可接近的李震白胳膊上挽着女伴的场景,這是从沒有過的事,就算是必须带女伴或者男伴参加的场合,李震白也总是那個例外。
可在弟弟的婚宴這天,在這种偏家庭庆典性质的特殊场合,他带了女伴。
這女孩长得非常美丽,五官精致,腰肢纤细,气质超群,画着优雅的淡妆,价值不菲的饰品优雅得体,在這场宴会裡,她几乎是最让人挪不开眼的那個。
她本人和家世的背景都很好,林真听到别人小声议论,說這女孩是c市陈家最小的女儿,名叫陈佳亿,陈家在c市是首屈一指的富豪,虽說比李家還差着一截,但已经算得上门当户对,何况這女孩本身也很优秀,名校毕业,钢琴弹到能开独奏会的程度,会马术、射箭、冲浪等,并且不只是会,样样還都很专精,目前,她在陈家公司实习。
林真听到那人說,陈家有意跟李家联姻,而作为家主的李震白确实早到了结婚的年纪,生下李家下一代继承人,他对這件事的态度似乎也是不拒绝的。
林真躺在沙发上,手心贴在自己的胸口上,静静体会着快把他淹沒的酸涩感。
一次又一次,他在和心裡的那個李震白告别,直到今天的婚礼,他才最终冷了心,认了命。
這一晚上,林真与過去的自己做了彻底的诀别。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凌晨,小璃和李正箫出了卧室门,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生离死别”,两人又抱又搂,手松了又牵,牵了又松,拖了得有十多分钟,直到楼下传来仆从走动的声音,小璃才流着眼泪悄悄离开。
小璃一走,刚才還柔情蜜意的李正箫就变了脸色,他双手环胸,脸色冰冷地警告林真:“如果你敢把昨晚的事說出去,我会让你在李家的每一天都不好過。”
林真坐在沙发上,垂下眼皮:“我不会說的。”
李正箫目光在他漂亮到艳丽的脸上逡巡了一番,確認他不是在敷衍后,冷哼了一声,哐地关上卧室门,睡回笼觉去了。
林真去外面客卧洗手间洗漱,换好衣服,不想再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卧室,坐在一楼空无一人的閱讀室,等待早上的到来。
早餐时,所有人都坐在长條餐桌旁等待用餐,仆从们脚步轻巧地在厨房和餐厅间来回穿梭端送冷食。
此时,餐桌旁坐了八jiu個人,面容姣好但眼角有淡淡细纹的,是李家的大女儿李芳冰,她身边坐着的十三四岁男孩是她和第一任丈夫所生,叫吴星,再往左戴一副金边眼镜的是她的现任丈夫,任职energy集团研发部主任的裘燃,他们的右侧是李正箫的二叔二婶,他们对面坐在林真左手边的,则是二叔家的一儿一女。
除了李芳冰一家经常回来住,二叔二婶一家是因为這场婚礼才過来住几天,应该是准备今天就回去。
李正箫坐在林真右侧,李家的规矩很严,就算是他,也不敢晚起耽误早餐。
众人坐下后,寒暄了片刻,大姐李芳冰关心了林真房间有沒有冷,二叔二婶问他爱吃什么,让厨房准备。
等餐厅电梯发出沉闷的运行声音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住了话头,一起看向电梯门。
几秒后,电梯门打开,一個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的男人推着轮椅裡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餐桌旁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林真随之站起,等那老妇人被推到餐桌首位,李震白在餐桌左侧留下的位置坐下后,其他人才坐下。
這时,厨房才开始往出端热食。
李震白上半身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最高的一粒扣子开着,下半身穿深色西裤,是能随时戴上领带穿上外套出门的样子。
他的头发仍然一丝不苟地向后梳去,少年时期俊秀的脸庞,如今添了几分冷硬的棱角后,让他看起来气质沉稳成熟,又锐利逼人。
李震白问上首的老妇人:“妈,我們现在开饭好嗎?”
李老夫人只笑呵呵的,并不吭声,她脸上皱纹不算太多,但头发已经全白了,穿着和打扮都還精致,但仔细看眼神,就能发现她的神情不对劲,她一直只盯着一個方向,眼珠子沒动過,对儿子的询问也毫无反应。
李震白沒等她的回答,似乎询问本身就是一种仪式,他看向餐桌上各位:“开饭。”
之后,等他拿起筷子,其他人包括年纪比他大很多的李芳冰夫妇,也才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林真抬手也拿起筷子,還在等其他人动筷,就见李震白夹了一筷豉油蒸鱼腹,隔着桌面递到了自己面前。
林真一怔,愣愣地低头看着对方拿着筷子的白皙修长的手,直到旁边李正箫皱着眉头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轻声提醒他:“拿碟子,大哥给你夹菜。”
林真這才反应過来,忙双手端起碟子接了那块鱼腹,恭敬地說了声:“谢谢大哥。”
李震白点点头,收回筷子:“今天起就是一家人了,不需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就跟管家提,有想吃的,提前跟厨房說。”
“好的,大哥,我会的。”林真回应道。
等李震白再次夹菜开始吃饭,其他人這才放松下来,纷纷动筷,一边吃饭一边偶尔聊天。
林真松了口气,這时才想明白,刚才李震白给他夹菜,是表示了這個家庭对他的接纳,以及家主对他這個新成员的关切。
李家倒沒有食不言的规矩,不過大家话都不多,大都是关心调侃几句新婚夫夫。
二叔家的李灿月和李灿文姐弟两都长了张娃娃脸,其实他们兄妹年纪都比李正箫要大。李灿月笑着对林真說:“小真,昨天婚礼仪式上的花墙布置得真不错,我的美容院正好要搞店庆,回头你把负责人联系方式告诉我,我也找他们给我做一面。”
林真放下筷子,笑了笑:“月姐店庆是哪天,方便的话我带设计师過去看看,他是我朋友,我让他给你好好设计设计。”
李灿月惊喜笑道:“那当然好了,我回去看一下日程,咱们电话联系。”
话题一下子转向了李灿月要搞得這次庆典,李灿文和李正箫都纷纷给姐姐出主意。
李正箫应该是被告诫過,在人前并不落林真的面子。
气氛一度有了几分普通家庭氛围的热烈,直到一個年轻瘦弱的帮佣帮林真倒水时,突然摔倒在地,热水洒了自己满身。
李正箫沒崩住,一下子跳了起来,急切地扶住那人,失声问道:“小璃,你有沒有事?”
小璃被烫得脖子和露出的一小块胸口都通红,一边哭一边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给林真连连鞠躬:“我已经答应今天之后不再见二少了,少夫人为什么還不能放過我!”
李正箫的眼睛都红了,他蹭地一下转头瞪着林真:“怪不得一大早就沒见到你人影,原来你是出来找小璃的麻烦了,你這個恶毒的男人!”
一時間,餐桌上所有人都看向了這边,突如其来的指责让林真愣了一下,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在餐桌上的人们脸上一一扫過。
他可以确定,他从沒和小璃提出不见李正箫的要求,刚才他与小璃更是完全沒有任何接触,這一桌的家人亲属,他不信沒有人看到小璃到底是怎么摔的。
可此时此刻,沒有人出声。
来来去去的仆从们躲在厨房门口。
李芳冰抱着儿子吴星,目光惊疑不定,裘燃扶了一下眼睛,咳了一声靠坐向椅背。
刚和他热络聊天的李灿月沒有出声,刚刚脾气很好地和李正箫争论庆典主色调是什么颜色更好的李灿文也沒有,二叔二婶垂着眼皮,李老夫人還保持着笑容,一口口咽下保姆喂下的食物。
李震白他正隔着桌子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眼神幽深。
這一瞬间,林真明白了,這裡,沒有人会帮他。
呜呜,小璃的哭声隐忍又痛苦,李正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快去拿冰块!”李正箫吩咐仆从,“快打120,叫救护车過来!”
新婚的第二天早上,林真遇到了进入李家的第二场危机。
他拿起手机,拨了個号出去,在李正箫骂骂咧咧的声音裡,冷静說道:“喂,110嗎,我要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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