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听风
耿煜长长地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哀伤，沉默了许久之后再此起身，跪在萧铭的面前，失声痛哭道：“卑职，该死啊……，不能追随在老王爷和世子身边，請小王爷赐死！”
萧铭看着爬在地上哭泣的耿煜，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他虽然沒有见過自己的父亲和爷爷，但是从母亲留下的信件中，還是能够了解一些的。
虽然爷爷玖王雄霸帝国西部，在胡人和蛮族的眼中，宛如地狱恶魔般的存在，但是对待自己人，无论是手下的士卒還是城中的百姓，都非常的好。
特别是手下的一些将领，更是亲如兄弟，上下同心，士兵用命，這也是当初玖王五十万虎狼之师能征善战的一個重要原因。
可是，慈不掌兵的道理亘古不变，人心是最善变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所有悲剧发生的根源也在于此。
梁王和宁王，在贪欲的面前，選擇了背叛，還有一些人却义无反顾地選擇了信和义，選擇了他们的良心。
就像那些护送自己母子离开的死士，那些为保护自己战死的古源族勇士们，或许還要加上面前這個因为沒有跟随玖王一起赴死而深深感到自责的耿煜。
“起来吧！”萧铭叹了口气，将哭泣的耿煜扶了起来。
耿煜再次坐在藤椅之上，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平复着有些激荡的情绪。
“我对不起王爷，是我害死了王爷，我该死……”耿煜低声呢喃着。
萧铭沒有說话，他知道，耿煜现在需要一個倾听者，他要将压抑這么多年的话一股脑全說出来。
看他的样子，压抑的太久了，可是又沒有任何一個人倾诉，现在终于有了一個机会，一個非常好的听众，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一泻千裡。
话语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有些啰嗦，甚至一句话会重复很多遍，但是萧铭沒有打断，也沒有发问，只是安静地坐着，听着。
耿煜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并不是跟随玖王东征西战的猛将，也不是为玖王出谋划策的谋士，甚至在王府中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這也是他能够逃過梁王和宁王血腥清洗的重要原因。
但是，這样一個默默无闻的人，却是玖王心目中最信任的人，因为耿煜从小就跟随在玖王的身边，是玖王的贴身伴读。
当玖王开始四处征战的时候，耿煜也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玖王的军队之所以屡战屡胜，除了玖王身先士卒，将士用命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战前对地方情报的搜集极其详实和准确。
玖王手下的一些高级将领都知道，王府内還有一支极其隐秘的力量，他们的任务就是搜集各种情报，甚至他们都知道這支力量有一個代号，叫做“听风”。
除了這個名字之外，其他的一切，只有玖王自己知道，而耿煜正是這個隐秘力量“听风”的创始人和掌舵人。
听风组织在玖王武力和财力的支持下，极其庞大，荒原蛮族、草原胡人，還有周边的各大势力，都有听风的暗探存在。
正是有這样一张庞大的情报網存在，玖王的军队才能无往不利，势力才会越来越大，直至雄霸整個西北。
可是，千裡之提毁于蚁穴，耿煜說的沒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說，的确是他害死了玖王，或者說，听风的背叛是整個事件的导火索。
听风为了快速扩张，对于人员的甄别選擇自然就不是那么严格，核心成员還好一些，但对于那些外围人员，加入的條件却非常的宽松。
本来這样的方式并沒有什么大错，只要掌控住核心成员，即便這些外围成员出了問題，也不会威胁到整個组织的运转。
可是万事都有例外，更何况，玖王的势力越来越强横，已经威胁到了各方势力的利益。
而听风组织可以說正事玖王的一條重要的臂膀，在這些势力的策划之下，首先针对的就是隐在暗处的听风。
一夜之间，益州和秦州的听风组织遭到不明身份之人的袭击，损失惨重，很多核心成员被杀或者失踪。
這一突发情况的出现，让耿煜有些猝不及防，就在他带人前往益州和秦州处理善后之事的时候，玖王遭受了刺杀。
如此有预谋的刺杀，听风竟然沒有得到丝毫的风声，作为听风组织掌舵人的耿煜的确难辞其咎。
可是，這仅仅只是個开始，继益州和秦州听风组织遭受重创之后，随后的時間内，其他的几個州的听风组织也陆续出了問題。
有的是跟益州和秦州一样，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袭击，有的是突然脱离了耿煜的掌控。
至此，耿煜彻底明白，這是一次策划了很久，极有针对性的阴谋，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整個听风连根拔起。
可是令耿煜沒有想到的是，听风遭受破坏仅仅是個开始，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听风仅仅是开胃菜，军队的反叛才是重头戏。
当他得到军队反叛的消息时，耿煜一夜白发，一方面给玖王示警，一方面指挥着被重创的听风为王府提供情报。
可是反叛的军队推进的很快，玖王拖着病体竭力抵抗，怎奈乱势已成，即便是玖王也无法力挽狂澜。
世子玖辰锋战死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久之后，耿煜就接到了玖王的命令，命令听风蛰伏，保存实力，等待时机，這也是他接到的最后一道命令。
接到命令之后，耿煜就知道大势已去，随即所有的听风成员进入了蛰伏状态，這场战争仿佛跟他们已经沒了关系。
耿煜自己却带着几個护卫一路急行，打算与玖王汇合，可是当他来到广汉府的时候，噩耗传来，玖王旧伤复发身亡。
天踏了，对于耿煜来說，从小跟在玖王身边，玖王就是他的天，可是现在玖王身死，对耿煜来說，他已经沒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了。
就在耿煜万念俱灰准备追随玖王而去的时候，另外一條消息让耿煜放弃了殉葬的念头。
原来，玖王在重兵被围的情况下，带着王府最精锐的三千亲卫营杀出一條血路，将小王爷送出了包围圈，拼死留下最后的血脉。
耿煜明白了玖王为什么要让听风蛰伏，为什么让他保存势力，为什么要让他等待时机，原来，玖王這是在托孤啊……
也许玖王早已经明白战场上的形式，這才下令听风蛰伏。
那怕听风的情报能力再强，在两军力量悬殊的情况下，面对面的决战中，能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這也就是一力降十会的道理。
想通了這一切，耿煜心中又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索性就在广汉城中安顿下来。
大隐隐于市，遭受连番打击之后，耿煜的形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再加上他平时很少在王府中露面，因此成功地躲過了叛军势力的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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