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边呆着去
于是守苑官不敢耽搁,尽量用简略的语言详细讲述了事情的始末。嗯,简略且详细,這么表述可能有点矛盾,但如果当时你也在场,你就能明白了。
守苑官生平头一次用如此流利清晰快速的语言叙述一件事情,思路清晰的让他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就连嘴裡正流的血都丝毫沒有影响到他的发挥。在他讲完的那一刻,他觉得如果自己年轻二十岁,就一定要去考一次科举。
“讲完了?”谢神威淡淡问谢老三。
谢老三道:“大少爷,他讲完了。”
“讲了什么?”
感情這位世子什么都沒听。守苑官突然觉得即便自己当初去考科举了,也不见得会改变人生。
沒有谢神威直接问话,守苑官哪裡敢多有一個字?
谢老三在谢神威动脚的那一刻就心情格外的舒畅,此刻看到守苑官身上几個大脚印外加一嘴血的样子顿时更加气焰嚣张了。
无比明显的鄙视了守苑官一眼,因为生怕守苑官看不到,還特地把下巴扬了扬。高声說道:“回大少爷,這人說他是皇家猎苑的守苑官,前些天猎苑裡逃出一头老虎,昨晚听到老虎惨叫,今天清晨巡山,发现血迹,就一路寻到我們营地了,适才喧哗,是要我等交出偷猎的老虎,再交一千两银子,就放過我等。”
“哦?讹钱......讹到本世子头上了?”
“可不是嘛,大少爷,您沒来的那会儿,這人還叫嚣要拿我等去晋阳府问罪呢。”
守苑官感觉自己快哭了,這些话他确实說過,但在刚才的表述中這方面他可是一個字都沒說啊。但此时他那裡敢多嘴?身后的两個苑卒早已被打的鼻青脸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哪儿還有平时面对樵夫的猖狂?他根本不指望這個两個老家亲戚通過门路送到自己身边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子侄。
谢神威扯了扯嘴角,貌似是笑了,不,应该就是笑了,因为谢神威明显的发出了声“呵呵”,听到這声呵呵,周围的家将猛然感觉气温貌似低了许多。
“敢拉本世子去晋阳府?晋阳府尹是谁?要不本世子随你走一趟?”
守苑官的心有点冰凉了,先前只是吓吓谢家家将,让谢家兄弟知难而退。一般的公侯子弟在猎苑也不是不能带走大型猎物,但必须要交点额外的银子,少则百两,多则上千,视猎物大小而定。
這几乎就是晋都上层众人皆知的潜规则了。守苑官背后也不是沒有人的。
一般世家子弟谁也不会在這点小事上纠缠,但今天,守苑官踢到铁板了。
他的那一套对付一般世家子弟是够了,但若是他从未遇到過的三阀子弟......谢神策在帐内听着守苑官的哀嚎,叹了一口气。
“滚!”谢神威淡淡喝道。
于是守苑官三人捡起帽子,飞快的窜了出去。简直就是满血状态,哪裡像是受了伤的?
谢神策听着婢女的讲述,开心的笑了。
处理了守苑官這個不疼不痒的小风波,谢神威的情绪明显的不如初来时候。
不是因为担心此次的事件可能会衍生出什么风波或许是可能会被当成把柄成为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
他只是实实在在的不高兴,因为有些人居然在谢神策受伤之际发难。而且谢神策的受伤谢神威是有心理负罪感的,因此谢神威自认为這是有些人在打他的脸。
“不知死活。”谢神威小声嘀咕。
大晋此时难道還有敢于在谢家面前炸刺的人物?谢神策想不通。大晋最有实力挑战谢家的司马家在储君登位之前,都应该不是太想惹谢家的。不仅是司马家的自顾不暇,也因为谢家的地位较三阀中的另外两阀太過特殊了。
要說关系亲密,毫无疑问谢家与皇族的关系最紧密。比王家以及司马家都要紧密。
因为三代皇帝一来,谢家无疑都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后两代皇帝的上位,谢神策不会以为谢家在其中扮演的也是现在這种局外人的角色。而谢家则接连两次站对了队,這种实力以及判断力即便是世代把持军权的司马家都有所不如。
至少,谢神策在心裡想,谢家目前沒有支持皇帝的一個儿子去打死皇帝的另一個儿子。
谢家在皇帝家事上,永远不会指手画脚。
這才是谢神策以为的,谢家最大的优势!谢家最聪明的地方。
是的,這是一個世族阶层的社会。
皇帝要稳定,离不开世族!皇帝要统一,离不开世族!皇帝要把政令下发到每一個城镇,离不开世族!皇帝要把皇宫翻新,都离不开世族!
所以皇帝要选储君,也离不开世族?
如果你這样想,你就错了。你错了,那你很可能就会身死族灭。
皇帝需要世族支持以维持统治,但皇帝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一個单独的世族敢于挑战他的权威,独属于他的权威。
如果你能把皇帝掀下马,那你高调沒事,如果不能,那你還是低调点。
谢神策比這個世界上的几乎所有人都清楚封建皇权家天下的私有性,一家一姓统治一片天下的时代,皇位争夺的残酷,皇权捍卫的冷血,不是任何联姻或血缘能够抵御的了的。
或许先皇和当代皇帝的非嫡长子继承给了太多人错觉吧。
难道先皇的老子想看到先皇杀掉他几個儿子上位么?难道先皇又希望看到当今陛下杀掉他几個儿子上位么?
你们在齐王与太子之间這么跳腾,皇帝造嗎?
不是每個家族都可以复制谢家這种传奇的。也不是任何一個家族都有资本让皇帝忍住连根拔起的**的。
就连谢家都不可能永远走运下去。
所以谢神策才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就给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貌似想的有些多,发呆的時間有些长,等谢神策回過神来,发觉谢神威定定的正在看着他,谢神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谢神威给他一個淡然的表情,說道:“吃過午饭就走,你不能骑马,得趴在车裡了。”
谢神策瞬间更加不自然了,平时谢神威是根本不屑于絮叨這类芝麻谷子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這個念头刚一出现就被谢神策扼杀了而已。
“這次估计得躺上個十天半個月了。太学只去了一天,就要請個长假了。”谢神策小心翼翼换了個坐姿說道。
谢神威一边用捕鲸叉修指甲,一边道:“最少一個月。”
“這么久?那還不得憋出毛病来?”
“从见你到现在,你身上的伤就沒断過,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也好熟悉熟悉晋都的环境。”
“好吧……”
中午拔营而起,谢神策坐上了队伍中的马车,加了一张小桌,趴在上面,开着窗子,一边享受着婢女的按摩,一边欣赏终南山的秋景。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谢神策禁不住*了一把。“嘿嘿,小杜杜,谁叫這儿沒有你這個人呢~。”
“啊,少爷好文采啊!少爷当真状元之才啊!”一名婢女立马捧场。
“哎呀,少爷好坏啊,净想些不正经的事......”一名婢女红着脸羞涩道。
车厢内瞬间安静了。
這首绝世小七言早在中学时代起就和“隔江犹唱*”一道被并列为小杜的两大千古淫诗,是早就被玩坏了的大作谢神策在還是苏阳的时候就无数次的歪歪了杜大大山行的实际活动。虽然在那时不觉如何,但在這個社会,或许是渐渐被同化的结果,谢神策還是有些吃惊的。
而且,谢神策实在尴尬:姑娘真会抠字眼啊,我真想给你点個赞,你好机智啊!
见车厢内两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那名婢女顿时无地自容。
“哈哈哈......”
谢神威回過头看着谢神策的马车,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受了伤也不安分,跟两個婢女居然如此轻浮的大笑,有失风范。
突然前头的两名家将马匹受惊了。
准确来說,是谢神威前面的两匹马上的人斜飞了出去,引得两匹马惊慌嘶叫。
谢神威提起马头,那匹骏马长嘶一声,双蹄落地,溅起一阵灰尘。
“有人偷袭!”
“戒备!保护世子、小侯爷!”
谢家家将在第一時間将三辆马车围在了中间。甲士在外,弓箭手在中,裡面是躲入马车中的女婢和围在马车旁边的家仆。
谢神威端坐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弩箭射過来的方向。
谢神策吓了一跳,又有人偷袭?
谢神威就在谢神策马车旁边,谢神策从窗口伸出头问道:“哥,什么情况?”
谢神威一把将谢神策脑袋推回车内,道:“一边呆着去,别添乱。”
谢神策无语了,我只是问一问而已,反应這么大。
這次刺客不像上次司马老二的那帮废物。从袭击的地点選擇来看,這段路已经出了终南山口,背后不远就是山林,万一刺杀失败,极好逃遁。而且此处出了山口,射程开阔,强弩完全可以覆盖一行人。从刚才两名家将的死来看,是被一箭洞穿。一箭串两人,這人的箭法以及力量可想而知。从树林阴暗处悄无声息的射出如此势大力沉的一箭,必定是高手!
谢神威一面戒备,一面疑惑,要是刚才那一箭射的是自己,自己不死也要重伤,谢神威有点纠结,如果目标是自己或者二弟,刺客于情于理都应该先把自己除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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