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10节 作者:未知 洛七懒得理他了,转身面墙:“既知是朋友,以后這种事记得喊我,我若不在你就先躲躲,回头报仇不晚。你一個才学两天的别太冲动了,那副块头看着大,其实沒什么用。” “好好好。”赵长河挺高兴,這货现在是真有朋友意思了。不過看他這吃完就上床的模样,赵长河也有点纳闷:“我說,我就从来沒见你练過功,你不要练的嗎?” “我练的内息,躺着也能练。” “……這么爽的?为什么我看别人需要盘坐什么的,五心向天之类的。” “那是玄门的玩意,天下流派多了,還有的人是行走或奔跑之中修行,各家不同,躺着修行的并不罕见。”洛七忽然笑了:“怎样,是不是很后悔沒练我的洛家外门心法?” 赵长河脸色果然有点苦巴巴,抬头想了好一阵,才叹气道:“沒什么后悔的,我要的不是舒坦,是快。” “所以你沒日沒夜的练?” “嗯……” “武学之道讲究有张有弛,强求未必是好,歇着吧。”洛七顿了一下,似是醒悟這句话和邀他上床沒什么区别,又补了一句:“上来爪子别乱碰啊,恶心。” 赵长河沒好气道:“真以为我男酮啊,我就不恶心?” 他再劈一刀,觉得還不累:“你先睡吧,我今晚要劈足一千刀再說。” 洛七瞪大眼睛:“疯子。” “疯么?”赵长河低声道:“不疯,又怎么能保住自己不想丢的东西?” 洛七神色有些复杂,看着黑暗中赵长河挥洒汗水的样子,眼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却又有些难掩的欣赏,最终化为幽幽一叹,闭上眼睛。 看似睡了,其实也在练内息。 两人一内一外,一静一动,在這万籁俱寂的雪夜裡,化为独特的风景。 不知過了多久,赵长河也不知道劈了多少刀,终于累得不行,心中却也满意。 找到点感觉了,有了一定控制力,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稳,越来越精准。本来用力劈木桩,刀痕乱七八糟的很难落在准确的点,如今刀痕越来越集中,越来越接近一條线了。 传說中的“如臂使指”“心念到哪,刀就到哪”的說法,确实是可以通過长期练习达成的结果。 无他,唯手熟尔,千古不易的至理。 “妈的一身臭汗,沒地方洗澡,真难受。”赵长河擦着汗回屋,正吐槽呢,却见洛七好像睡了,便住了口。 他死命练功也有御寒的意图在。這大冬天的衣裳单薄,要是不运动起来,真能被冷死。只是每次停下之后,寒风一吹,反倒又特别冷。 赵长河很无奈地把汗衫直接挂着晾起,擦干身子钻进了属于自己的被子。 洛七缩了一下,往裡面更靠了些许。 “沒睡啊?” “你那刀劈的吵死了,谁能睡?” 赵长河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以后晚上不练刀,练功就行。” “不用。”洛七硬邦邦道:“你既然要快速提升实力,哪能为了這种鸡毛蒜皮的事停歇?反正我不在意,至于别人的看法,管他们去死。” “不在意你倒是睡啊,反正我累死了,先睡了。” “……” 屋内一时安静。 赵长河是真累坏了,直接闭目睡觉。這般各自一床被子分别躲在自己的被窝裡其实是互相碰不到的,哪来洛七想象中的挨挨碰碰摸来摸去?倒是各自身上都有臭味是真的,体验十分难堪。 他根本沒心思探究人家到底男的女的,现在是真正叫做心事满腹,谁有心情想七想八。如他所言,最好别是女的,真是女的反而平添麻烦,男的省却多少啰嗦。 别无他念的赵长河很快睡着了。那边洛七紧张兮兮地抓着被子,看似转身面墙,实则眼睛睁得大大的,浑身绷得紧紧,心都快从嗓子眼裡蹦出来似的。 “他敢搂過来?应该不敢吧。他說他也不会搂,他也恶心对不对?” “但要是他睡梦中无意识的搂過来怎么办?” “无意识他就算搂了也不知道什么吧?” “那要是他醒了我還沒醒,岂不是知道了。” 洛七脑子裡乱得麻一样,彻底失眠。 结果身边传来如雷鼾声,赵长河沒多久就睡得昏天黑地。洛七沒好气地转身,恶狠狠地抬起脚就想踹,犹豫了片刻终究慢慢放下。 他目光闪闪地看着黑暗中赵长河的侧脸,侧脸上的刀疤在夜色裡依然醒目。 其实說赵长河這疤丑吧,有点违心的,并不丑,反而有点别样的野性美,很男人。 因为赵长河本身阳刚英俊,帅的人怎么折腾造型那都是另类的酷炫,丑的别学。 赵长河睡态极好,真就一动不动。洛七看了半天,慢慢也松懈下去。不知道何时,本就疲累无比的他再也沒能撑住,迷迷糊糊地终于睡着。 睡梦之中仿佛有個人,很温柔地端上了饭菜。 依稀听见自己在问:“娘你怎么不吃?” 梦中人揉揉她的脑袋:“娘中午吃過了,不饿。” 人的面目模糊不清,那只存在于几岁的记忆之中,早已忘却了模样。 第14章 那一刀的分量 两個都满腹心事的人睡得都不踏实,第二天杂役来送窝窝头,刚敲门第一声,两個人都立刻弹簧似的从床上同时蹦起。继而各自定了定神,转头对视了一眼,赵长河笑了:“早。” 洛七沒理他,第一時間低头看身躯,被子依然裹得紧紧。他轻吁了口气,沒回话。 赵长河也懒得理他,自顾跳下床去开门,取了窝窝头进来,一眼看见洛七正坐在床边拢着微乱的头发。 那姿态……不经意的便是风情撩人。 赵长河心中忽地跳了一下,偏头扯话题:“妈的又沒刷牙,哪哪都不习惯。” 洛七懒懒道:“你這乡下出身的,语气倒像個大户人家,還懂柳枝刷牙呢?” 赵长河啃着窝窝头斜睨過去:“你又懂了?還柳枝,不就是個家生仆……呃抱歉。” “這有什么可抱歉的,你瞎說话得罪我的還少了?我說你乡下人,你說我家生仆,两清。”洛七白了他一眼:“走了,你练你的功,我還要苦哈哈给你们搞肉吃。” “呃,昨晚說的……” 洛七走到门口,回眸一笑:“你說的過于天真,怕是实现不了。不過……我想想别的主意,看着办吧。” 這回眸一笑其实是有点电人的,赵长河却恍无所觉,点头道:“总是有办法的。” 直男如此,导致洛七自己也沒留意越发不经意露出来的女人味,带着窝窝头出任务去了。 其实赵长河只是有意不去看。 管它男的女的,只会影响老子修炼的速度。 洛七一走,他便又径自去了演武场。原本說早上修习血煞功、下午练刀,可他觉得自己练刀的时候一样在运转血煞功,导致血煞功进度好像有点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問題,還是去咨询一下孙教习。 “快?什么程度了?你按血煞功运劲方式,打我一拳试试。”孙教习满不在乎。 赵长河小心道:“全力?” “当然全力。”孙教习两眼一翻:“就你還想打得动我?” 赵长河觉得也是,便蹲了個马步,拳头收到腰间。 血煞功的气血流转在体内奔涌,赵长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肌肉都充盈着力量,凶煞而狠厉。 “喝”的一声,赵长河全力轰出一记重拳。 不知是否错觉,這一拳轰出去,眼裡的景色都变红了似的…… 孙教习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挡,赵长河只觉一股沛然莫测的大力涌来,腾腾地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那种充盈的力量感瞬间消退,眼裡的血色错觉也沒了,像是被打蔫了。 赵长河心中有点佩服,赔笑道:“果然教习就是教习。” 孙教习背着手,淡淡道:“你這個进度……确实有点快。但沒有很特别的原因,本身你悟性尚可,更主要是因为你的体质太好了,气血充盈无比,過于适配血煞功。真奇怪,你個村子出身的贫民,哪来這么好的养分?這身子骨怎么养出来的?” 他沒让赵长河看见,自己背着的手居然有点小抖。 太大意了,随手一挡,想不到這厮真有這么猛……太夸张了這。 赵长河心道如果论起身体养分,你们教主都不一定有现代一個普通上班族吃得好,何况老子多少也是個爱运动的,体质相对一般同学還更好。說来那個“身后眼”目前为止還沒派上什么用场,搞了半天這身体素质才是自己最大的挂? “当然還有個原因,你元阳未失,精气充足,都满溢了……真正叫做血气方刚。”孙教习也不知道是夸是讽,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实在還是沒忍住漏了句:“都十九了吧?真可怜。” “草。”赵长河梗着脖子道:“自己撸過不算丢元阳的嗎?” “面上看去差不多,武学道理来說,不算一回事,除非你過于频繁……草了我跟你說這個干嘛?” 赵长河:“……” 孙教习面无表情:“如今的状况,你的血煞功算是快入门了,這個月好好打磨,试试冲刺第一层。其实第一层冲過去,也差不多该是一重玄关了。” “一個月一重玄关?”赵长河有些不可思议。想起从小练功到了十六七岁一重玄关還很自豪的洛七,不知道听到這消息会不会吐血。 “這就是魔功,你日后会知道代价。虽說就算在魔功之中你也比别人快不少,還是沒有超出可理解的范畴。”孙教习淡淡道:“好了,你的功法修行进度确实远超刀法,不可偏颇。昨天教你的三式,直劈,横斩,回身斩,各自练過几遍?” 赵长河老实道:“本来自己定了個一千遍,结果砍着砍着忘了计算次数,估摸着差不了多少。” 真一千遍?孙教习差点鼓起了眼珠子,又强行云淡风轻地指着個木桩子:“看见中间那道痕了么?就劈那位置,劈一刀我看看。” 赵长河抽刀。 “唰!”刀光闪過,劈在了孙教习指的刀痕上,不算严丝合缝,略微有毫厘偏差。孙教习深深吸了口气,嘀咕道:“還好。” 赵长河道:“不是太好,感觉今天再多练练就行。” 還搁這谦虚?你以为我說還好指的是你砍得還好?老子指的是還好你的刀道资质也就一般,沒血煞功那么逆天,不然太過分了。 孙教习神色都轻松了许多:“其实吧,单论天赋,你不算多高的,甚至也就比平庸略好。毕竟這是最简单的一斩,普通樵夫多砍几天柴都办得到,真正的刀道天才又怎么会练了一千次還砍不太准?但問題在于,你自知不准,能练上一千次,大部分人不能。” 赵长河:“呃……” “如果学了血煞刀法之后,依然能保持這么每天一千遍的习练,你的成就会超過我的预期。”孙教习悠悠道:“当然,一般人学了进阶的刀法,又进阶玄关一重,也该是個不小的头领了,到时候大碗酒大块肉,大把骚娘们,還能保持用功的并不多,我不知道你会如何。” 赵长河也不敢肯定将来自己会如何。反正眼下他真的是很认真,几乎全身心都在這上面。并不仅仅是为了变强为了回去,他是真的在這种事上找到了乐趣。 就像当年玩游戏,在一個boss面前灭得死去活来,却怎么也不肯放弃,服务器维护都還骂咧咧舍不得走。如今也有点类似的,妈的砍不准那位置?老子不服,继续砍,這個“boss”非得有一天想怎么過就怎么過为止。 血煞功亦然,他在這种力量越来越大的過程中找到了乐趣,也隐隐享受着周围人们的敬畏。 演武场中,赵长河的声量越来越大,越来越豪爽,很快就和所有人混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