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181节 作者:未知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明明深处草原之外,已在黄沙,偏偏沙中又有一汪清泉,让赵长河想起鸣沙山月牙泉,然而這并不是月牙泉的所在,地理位置对不上。不知道现世有沒有這個地方,還是此世特有的地理。 总之虽有水源但环境恶劣,并不太适合族群繁衍放牧,却挺适合作为临时驻扎之地,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各族来此互市的市集,由铁木尔派军管理抽税。其中颇有些商人常驻于此,尤其是开客栈开酒楼的,热闹非凡。 市集自然是沒有城墙之类的,不知道军队驻扎何处,倒是看见有不少商队驻扎停留在外,有人在往裡面搬货。 风尘仆仆地刚进去,立刻就看见旁边挑着酒旗,顺着看去便是一個多种语言写着的“有间客栈”。 赵长河简直像是见到家一样,牵马入内。 极为符合武俠期待的是,客栈裡果然是一個风骚妩媚的御姐老板娘,领口开得能看见深深的沟壑和两半白球,走起路来一晃一晃,晃得刚从草原沙漠之中出来的汉子们两眼发晕。 叫什么“有间客栈”呀,叫“龙门客栈”多好! 呃,好像客满了? “老板娘,你這马奶酒怎么有股骚味儿啊?”有酒客在喊。 满堂哄笑:“三娘酿的酒,可不有骚味么?我們好的就這口骚味,不骚還不喝呢!” 那酒客笑道:“我這坛特别骚。” 老板娘也不生气,笑意吟吟:“老娘酿酒的时候尿在裡面了,对,就你那一坛。” 众人哄笑:“为什么奖励他?我們怎么沒有?” 老板娘眼波流转:“赏你们洗脚水去。” 先前的酒客道:“老子看這酒不是人尿是马尿,老板娘放点自己的水来补偿补偿?” 本来在调笑的众人却忽然鸦雀无声,看奇迹一样看着那人不說话。 大家都是在开玩笑的,你来真的? 在黄沙集调戏三娘? 赵长河看向那桌酒客,却是四個满脸络腮的大汉,虬髯微卷,高鼻深目,汉话也不太标准,应该都是西域来客。 三娘笑意不改:“哟,如果我沒水儿,客人要怎么着?不给钱呐?” 那人道:“老板娘肯给些汁水,那便有钱,大大的有!” “那就给你呀。”三娘扭着柳腰走了過去,挨到那大汉身边,举起桌上酒杯,作势去喂他。 大汉正目露得色,忽地僵在那裡。 “叮”,酒杯捏碎,一道碎片溅出,恰恰刺入他的咽喉,直接断气当场。 他的三個同伴這才反应過来,纷纷起身拔刀,可刀都還沒拔出来,酒杯碎片四散而出,准确地刮在每個人的咽喉。 只在刹那间,一桌酒客全部死绝。 老板娘仿佛什么事都沒发生,依旧笑意吟吟:“来個人,收了他们的东西,尸体丢外面去喂狗。” 便有几個小二麻溜地跑了過来收拾,满堂酒客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仿佛這裡的血腥凶杀真就是杀了几條狗。 赵长河想起崔元雍說的“鱼龙混杂程度远超剑湖城”,那当然远超,剑湖城不管怎么說都還是在一定文明规制之下的,而這裡完完全全就是個混乱之地。可能内部各個势力還互相顾忌几分,一個外来客敢在這裡胡咧咧,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這四個胡客也是精虫上脑不要命,一個风骚妩媚的老板娘敢在這样的地方抛头露面而不是被人玩成绒布球,要么就是自身实力超卓,要么就是背靠极其强大的势力,脑子坏了才敢真的惹。 赵长河感觉這女人最少人榜实力,搞個不好是地榜,但一时半会对应不上乱世书上的哪個名字叫三娘。另外感觉她应该是中原人,中原人也可以在這裡风生水起的么?這交战之际,铁木尔那边怎么看的? 又有人似乎不怕死似的继续问:“三娘啊,你這样吊着大家胃口很多年了,眼看人老珠黄了不可惜的嘛,什么时候动点真的?” “等你们上天呀。”三娘又开始笑,并不在意一般的调戏。 上天,不知道指的是去死呢,還是只有天榜人士够资格觊觎。她随口回答着,目光已经落在门口的赵长河身上,這黄脸汉子牵着马站在那裡看戏已经有一阵了。 她扭着细腰,媚笑盈盈:“本来沒有位子了,不便待客,怠慢了客人……如今正好腾出位子,小哥可要进来喝几杯?有热乎乎的马奶酒哟。” 赵长河也笑:“但我不喝骚的。” 三娘眨巴眨巴眼睛:“纯的?江南桂花酒,要么?” “要。”赵长河把缰绳递给小二:“三娘這裡有住宿么?還是只有吃饭?” “有啊,客人要住宿?” “当然。莫名感觉三娘這裡特别安全。” 三娘一下就笑了:“客人有眼力。” 說着再度上上下下地打量赵长河半晌,似也困惑這裡怎么会冒出一個独行客,也沒见带了什么货。 看看他背上的阔刀,实在认不出什么名堂,越是這种地方,玩這种刀的人就越多了,這边的主打武器就是弯刀和這种重型单刀,可谓到处都是。 见赵长河落座,三娘亲自给他端上了酒,随口笑道:“不但有住宿,還有赌场呢,客人可要玩几手?” 赵长河正在打量菜单呢,闻言心中一动,问道:“你這赌场……嬴么?” “這话說的。”三娘神色不变,笑嘻嘻道:“谁去赌场不是为了赢?” 第258章 晋商乔家 赵长河看不出老板娘的神色,也听不出這话是否有什么特别,但也沒较真,只是微微一笑,晃了晃菜单问道:“看上去都是什么手抓這個手抓那個的,感觉兴致不大。既然江南桂花酒都有,江南小炒可有?” 老板娘笑道:“一般人都是入乡随俗,到了异域更喜歡试一试当地特色才对,哪有跑到塞北求江南的。” 赵长河道:“也就一问,沒有嗎?” 老板娘眼波流转:“非要的话倒也不是沒有,只是要加钱。” “是物以稀为贵的意思?” “是特制比较麻烦的意思。”老板娘道:“不同的食材,器皿,调料,平时沒人需求,备在那裡几天就坏了,自然不会常备。你要定制呢,我們就现在出去买,這花费和人工当然要你多掏钱,可别說我們在杀你的猪。公道不公道?” 赵长河抚掌笑道:“有理有据,确实公道。” “喂,三娘!”酒客们都不爽了:“怎么這小子一来就和他說個沒完,他也沒长得多英俊啊,那身板看着不错,在這裡也是一捞一大把!” 三娘瞪了众人一眼:“老娘爱和谁說话就和谁說话,你们管得着嘛?” 有人道:“难道就因为要吃江南菜?那我們也可以点嘛。” 赵长河叹了口气,就你们這舔的,人家不說你一句下头男就不错了,何必呢。 果然就听三娘笑呵呵道:“因为他不要骚的。那老娘也就纯一点点,這叫待客之道。” 众人:“……” 赵长河丢下菜单:“就這手撕羊腿来一份吧,不用额外麻烦。” 三娘倒有些索然无味起来,有点敷衍地继续问:“需要陪聊么?很纯的。” 赵长河看得出她的敷衍味儿,便索性道:“我要吃饭,你的香味影响食欲。” “呸。”三娘碰了一鼻子灰,扭着腰肢边走边骂:“還不快点上酒,在那磨蹭什么呢!” 众人见一碗水端平了,倒也就不嫉妒了,笑呵呵地又开始聊自己的天。有人冲着赵长河道:“老兄,装着不感兴趣這招,多年来不少人试過了,沒用的……表现得過了還可能挨揍。” 赵长河笑笑,沒回话。 搞得谁都跟你们一样对三娘心痒痒似的,至于嘛……也就皇甫情同款身材,妖媚相似,而三娘的风骚太過了点,不如皇甫情程度适中,皇甫情還尊贵呢,還是皇甫情好! 讲真有珠玉在前,确实沒多大兴致,天知道是哪個大佬的禁脔呢,吃撑了去招惹。 很快手撕羊腿和桂花酒都端了上来,赵长河顺便给了小二一锭碎银,让他照顾乌骓去,自己自顾吃饭,思考問題。 他与三娘的对话全是在互相试探。便如江南菜,不管食材有沒有,只要有人会做,說明厨子都是江南人士,而不是当地雇佣的。可见這是一個由大夏人、而且是江南人士组成的小团体组织,并不仅仅是进货一個桂花酒在這卖而已。 而三娘在表示,做虽然有人会做,但大家自己都不這么吃了,這裡并沒有常备江南食材,也就证明和江南沒有长期的互通往来,不要试试探探的。同时却也告诉你,如果想要定制些什么,你可以加钱,公道交易便是了。 這些满脑子峰峦细腰的酒客们又哪能理解得了? 以三娘這個可以交易的暗示来看,若說是皇甫永先的人、镇魔司的人、或者草原某個势力的人,這三种可能性差不多可以排除了,而嬴五或者四象教的人,都是說得過去的。 而這两种可能性其实都不敢過于信任。自己又沒有四象教信物,在四象教普遍教众的认知裡自己還算個敌人才对,只是优先级比较低而已,撞她们手裡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嬴五的人,组织立场上說是公平买卖情报,实则具体在各個负责人可未必都一致,在這裡混了這么久天知道有沒有倾向出现,大家同样沒什么交情,哪裡敢乱信赖? 但身份既然沒暴露,易容化名买一些不太敏感的情报应该還是可以的。 正這么想着,门外又进来两個人,赵长河下意识看了一眼,目光就有了些冷意。 正是那天晚上商队领头的,一個中年,一個少年。 三娘又凑到赵长河身边,赔笑问:“小哥,又有客人来了,正好只有你這桌還有空位,让人搭個桌好不好?” 赵长河道:“三娘這裡的生意真好啊。” 三娘便笑:“這裡位置好啊,外客风尘仆仆刚进集子,一眼看见酒旗,那可不都在吞口水么。” 赵长河点点头,這位置是真好,自己不就是這么来的么:“說来如果我不愿意搭桌,三娘是会赶我還是赶他们?” 三娘叹气着劝:“出门在外何必如此孤僻呢,多個朋友多條路。” 那两人听着這边对话,似是不耐烦起来,一左一右站在赵长河身边:“兄弟,都是中原来客,過了吧?” 這会儿觉得自己是中原人了?你们战时给胡人卖粮的时候怎么不說自己是中原人? 赵长河明知道和他们虚与委蛇敷衍着聊聊天說不定還能挖出不少信息,但不管怎么看都心生厌恶,实在装不下去,便冷冷道:“這种事情三娘和我协商還說得過去,我给三娘面子让一让也沒什么不可以。這边還沒协商完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开口就给我扣帽子說我過了?现在好了,老子不搭桌,你们爱跟谁搭跟谁搭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少年人目露狞色,忽地一巴掌抽了過来。 所有酒客又精神起来,黄沙集的戏就是多,每天不重样。 “啪”的一声,明明动手的是這少年,可所有人看见的却是他自己脸上挨了一巴掌,整個人跟陀螺似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继而捂着嘴吐出什么,摊手一看,带血的牙。 人们竟然沒看清赵长河是怎么反抽的這一巴掌! 三娘饶有兴致地打量赵长河,若有所思。 那中年人勃然大怒:“好胆!” “呛!”拔剑声起,一剑刺向赵长河后心。 赵长河依然在吃羊腿喝酒,身躯不知怎么微微一扭,那剑就从肋下過去了,继而随意一夹就把对方的手轻松夹在腋下,“咔嚓”一声,对方手腕竟被他生生夹断,惨叫声响彻厅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赵长河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這人武艺另說,主要這力气有点离谱,腋下把人手夹断是什么概念? 有人下意识做了個夹腋的动作,又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這一点,這是什么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