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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书 第8节

作者:未知
赵长河大喜:“這真是好消息,我以为刀法還要另有门路获取呢。” “不用,你是交了投名状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做绿林的谁耐烦锱铢必较,讨价還价的,真他妈小家子气。” 孙教习這话明显透着不满方舵主的意思,赵长河不敢吱声,心中暗爽。 這么看来孙教习不是普通的教师,对应在教中总坛的话,這种职务应当是传功长老?护法级?那可是教主左膀右臂的高层,這么看来孙教习在分舵应该也是前几的地位,够资格和舵主叫板的。 “行了,寒暄完毕。”孙教习有很爽快的土匪窝气质,也不废话,直接开始教:“血煞功沒有什么真气流转线路,却有血气激活之法,基础法门需搭配基础动作习练,你参照秘籍即可……而运劲窍诀你看本册子显然无法领会,必须如此如此……” 赵长河很快就沉了进去,教习的话在耳边环绕,他似乎已经能看见自己体内的气血流转,如同一條溪流,正从静谧流淌开始逐渐翻涌沸腾。 過不多时,就能感觉到一种燥热感,仿佛看世界杯输红了眼时的感觉,红了眼,昏了头,热血一涌就能把电视砸得稀碎。 而這种状态能爆发出的力量,当然比平时高很多,血煞功似乎就是让人能主动进入這种上头状态? 更神奇的是,昨晚自己试着学那些动作,沒蹲太久就两腿酸软实在撑不住了,而此刻却不知道哪来的热流,仿佛舒缓了那种酸痛,增强了肌肉骨骼的力量,越坚持越久了。 這才是初学而已,如果练到深处会如何? 這就是魔功嗎? 不知何时,教习的声音已经远去,周遭变得有些熙攘,有点像是……大学下课后食堂裡的声音一样。 赵长河慢慢睁开眼睛。 還特么真是食堂…… 有伙夫推着车過来,一木桶的粟米饭,裡面伴着些野菜,居然還混着一点肉星,远远便是鲜香扑鼻。刚才在演武的教众们一窝蜂地拿着碗筷涌了過去,伙夫就一個個给他们分餐。 赵长河此时也觉得肚子咕咕叫,這一早上修炼血煞功引发的饿感竟似是平时饿了一整天一样,便飞一样地奔向自己的屋中去拿碗。 回去一看,洛七不知哪去了,赵长河也沒在意,取了碗飞奔出去打饭。 這山寨匪窝的内核终究是教派,還是有规矩的,想象中人挤人乱成一团的场面倒是并不存在,都很有规矩地排队。赵长河也很是习惯地排在后面,探着脖子看,发现伙夫分餐還是有讲究的,有的人碗裡一点肉末都看不见,有的人比如刚才那個张全,碗裡居然有小半块的红烧肉。 别人看着他们碗裡的肉,眼裡都是妒忌之色,却沒对伙夫发脾气。這片地儿可能是孙教习负责赏罚,他說谁能吃肉,谁就能吃肉。 好不容易排到赵长河,伙夫看了他一眼,果然也给他分了一块红烧肉,比张全那块還大不少。赵长河大喜,孙教习着实对自己不错,如今肉食对他来說可太重要了! 捧着碗乐呵呵地钻出人群,便看到张全带了几個人,似笑非笑地走了過来:“哟,一整块肉啊……” 赵长河神色沉了下去,皱眉道:“不至于這也要伤和气吧,這种脑残反派有点low。” “和气?我們和你有個毛的和气!”张全听不懂他后半句,冷笑道:“一個反骨仔,靠着插刀自家少主得了教中赏识,得授血煞功,這也就罢了。如今還跟孙教习献媚,搞得我們的肉都分少了,和气?” 赵长河很是无语:“說白了就为了块肉吧。” 张全眼裡闪過狞意,当然就为了块肉,很奇怪么?小到肉食,大到功法,說穿了全属于“资源”,沒事也要找点事来抢,何况你一個初来乍到的?大家是魔教匪徒,啥时候跟你讲谦让? 他懒得和赵长河废话,一挥手:“抢!” 左右几個和他交好的匪徒一拥而上,赵长河捧着碗呢哪有办法打架?护着碗左支右绌了一阵子,背上挨了好几下,覆在碗裡的野菜都洒了。 旁边一群人围观,都喧闹叫好,看似也觉得這种场景很正常。 隐约還能听见窃窃私语:“這赵长河,风头占尽,我都不爽。张全這個下马威干得漂亮。” “孙教习好像对他不错,拉到场边私语来着……张全這么做不怕教习责备?” “怕啥?明眼人都知道,方舵主看他不顺眼,孙教习能怎么偏袒。” 窃窃私语之中,无人看见,赵长河的眼睛越来越红,如血一般。 那种看球赛砸电视的情绪涌上心头,赵长河忽然不躲了,甩手重重地把碗往地上砸了下去:“老子沒得吃,你们也想有?” “砰!”饭碗碎了一地,连饭带肉散了一地,搅着碎瓷,谁也沒法吃了。 张全一伙人全愣住了:“草,這小子是個狠人。” “狠?”赵长河豁然转头,眼裡尽是暴戾与疯狂:“以为就這么算了?” 人们還一时看着地上的饭惋惜呢,都沒反应過来,赵长河已经一個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张全的衣领子。 這一下真是迅捷无伦,赵长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的這样的速度,总之腿脚血气热涌,整個人已经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揪住张全的时候莫說张全沒反应過来,连赵长河自己都愣了一愣。 他也沒来得及回味這种感受,直接脚下一勾,干脆利落地把张全掼在了地上。旋即揪着张全的头发,恶狠狠地往地上散落的饭摁了下去:“吃?老子請你吃個够!” “砰”的一声,伴随着张全凄厉的惨叫,周遭人群全都抖了一下。 這小子是真的狠!這地上不仅是饭,還有碗的碎片啊!這一下摁下去,张全算是破相了,若是扎到眼睛…… 张全的兄弟们此时才反应過来,疯了一样冲過去,有人狠命往赵长河身上踹,有人试图去拉开,但赵长河不闪不避地硬挨着拳脚,继续揪着张全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往饭上砸,任谁也拉不开。 砸了四五下,拉他的人小心翼翼地收手,踹他的也不敢踹了,全都慢慢地后退。 地上的张全已经彻底沒了声息。 赵长河喘着粗气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转過脸:“怎么了,不是他要吃我的饭么,吃撑了怪我?你们想不想吃?” 张全的兄弟们胆战心惊地避开他凶戾的眼神,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让开一條道,目送赵长河大踏步离开。 第11章 天生匪类 离开人群的赵长河拐到角落,很快自己虚脱般靠在墙边喘着粗气。 這血煞功猛是真的猛,不仅是那一下的速度,后来好几個人来拉扯居然都拉不动,這力量有点离谱。這才练了一晚上加一早上而已啊…… 但确实問題也大,這么一会儿就有点虚脱之感,也不知道是气血透支的后遗症呢,還是因为此刻自己心虚。 逼是装了,气是出了,可张全不知道死了沒有……初来乍到的就内部相残,不知道会受怎样的处罚? 然而那一刻热血上涌,谁他妈管那么多……或许這也是血煞功的后患之一?還是自己本来就有這种因子呢? “后悔嗎?”转角忽然传来孙教习的声音。 赵长河转头看去,孙教习抱臂靠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长河对孙教习倒是尊敬,低头道:“沒什么后悔的,该怎么罚我认了。這气势不打出来,以后只能窝窝囊囊地把饭让给别人吃?那种窝囊日子我是過不了的。” “哈……”孙教习打断道:“杀人者,赵长河!我就知道你有這种气,倒不必說。我问的是,后悔练血煞功么?那种理智受了影响的感觉。” “呃……”果然是功法影响,不是自己這么凶残,赵长河老怀大慰,回答:“暂时也是无悔的,挺吊的功法,别的也顾不上。话說教习這意思,张全……” “死了。”孙教习很是无所谓地道:“老子安排的肉也敢抢?挑衅在先,被杀在后,又蠢又弱,死就死了。” 赵长河知道多半是孙教习帮自己顶了,低眉顺目道:“多谢教习……” “又来這副文化人的德性。”孙教习骂道:“你他妈真是来考秀才的?” 赵长河:“?” 感谢你還不对了? “刚才你先跟张全讲和气,有卵用沒?现在呢?谁不畏你三分!和气是這么来的!”孙教习冷笑道:“你杀洛振武的时候老子在场,见你豪烈有种,分明天生匪类,才多提点几句,行走江湖方能不坠我們圣教威风!不然你以为老子跟你玩青眼有加,是因为你屁股嫩嗎!” 天生匪类……赵长河有些无语。 果然沒有无来由的爱憎,一件事都有两面,杀洛振武那事,方舵主不爽,孙教习倒是很欣赏。 现代人的文明,和這种世界、尤其和這种土匪窝,确实格格不入。自己已经算是比较剽悍的人了,而且“梦中杀人”已多,早已适应了杀人的感受。换了正常点的同学来這裡,還真不知道怎么混。 想了一阵,赵长河问道:“這裡還是自家营地,有些事总要掌握分寸吧……若是都按今天這么来……” 孙教习冷冷地看了他半天:“你已在江湖。” 說罢转身离去:“一個时辰后,来找我学刀。以后每天上午练功,下午练刀,晚上自己看着办。” 赵长河目送他的背影,抿嘴无言。 這不是我想要的江湖。 …… 一個时辰后,赵长河准时出现在演武场。 孙教习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這小子刚才有透支虚弱之相,而且沒吃饭,整個人跟個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這会儿倒是精神饱满。 他是有小报告的,知道刚才這個时辰赵长河干什么去了。 這厮去把张全的伙伴们全揍了一顿,抢了他们的饭吃,足足吃了三大碗,比原先自己的份還多了,然后心安理得地去午睡小憩了片刻。 一個還打算讲内部和气的礼貌小伙子,迅速开始向悍匪转变。 人在江湖,便是如此,把什么人丢进墨缸裡,终将是漆黑一片。 孙教习也不由有了点喟叹感:“過来吧,先和大家一起学基础刀法。” 赵长河還是习惯性地排队,老实走到队伍后面听讲。 结果人们见他過来,全都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分开一條道,仿佛恭送他到前排似的。赵长河嗤的一声,便也不客气地大步上前,直接站在了孙教习面对面,人们這才老老实实地重新排列站好。 孙教习眼裡似有笑意,也不评价,直接教学:“所有兵刃之中,刀的基础动作相对最少,无非劈砍撩,万变不离其宗,再顶级的刀法也逃不過這规律。而基本功决定了你以后的上限,能有多快、多准、多稳,全看你基础多扎实,這不是什么顶级法门教给你的。” “便如今天早上的回身斩,任何刀法在对付身后的敌人时,无非都是在這一斩的基础上加以变化,或强调运劲、或变换角度、或埋下不同后势,那是各家不同之妙,但出刀多稳多准,依然看的是你今日基础。而另一方面,只要练熟了基础,无论日后得到什么刀法,也能很快吃透其中要旨,化为你的运用。” “很多人說我們魔功速成……但速成不在這裡,基本功沒有速成!” 孙教习目光扫過场中,看得出大部分人的眼神藏着失望。学魔功的谁不是为了捷径速成?结果還是說要日日打基础,那和其他门派又有多大区别呢…… 只有寥寥几人目光熠熠,看上去对他這番话听在了心裡。 其中就有赵长河。 孙教习笑了笑:“现在再教一次直劈与横斩,不要以为這是随便什么小孩子拎把刀都能玩的……和回身斩一样,门道自在其中。看好了!” 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孙教习刻意放慢了的动作,手上下意识地模拟着,赵长河觉得自己這辈子读书学习都沒這么用心過……当年有這么用心,說不定清北都上了。 天生匪类? 或许吧。 脸上的疤告诉自己,在這世界上,這比清北還重要。 一個下午很快過去,天已黄昏,赵长河累瘫地坐在场边石头上休息,双手自行揉捏已经酸痛得不成模样的胳膊。血煞功依然流转,自行消弭着酸痛,极为神奇。 孙教习悠悠然踱到他身边:“你确实有悟性,一下午就已经似模似样……回去休息吧,晚饭你還有一块肉——這裡的规矩,练得最好的都能有一块肉,看你能得到几天的肉食。” 赵长河倒有些奇怪:“我們可以一直在這裡练武吃肉的么,不需要干活?” 孙教习似笑非笑:“教你们武艺,给你们肉吃,当然是为了派上用场的,你以为是养着玩的?” 赵长河试探着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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