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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针 第14节

作者:未知
這些纨绔才不会想自己吃撑了說一句话,会给多少人麻烦,甚至会让人吃不上饭。 “仗着他家那個老吏,谁敢惹,我這就去跟他赔罪。” 說罢啐了口,往大厅去了。 伙计们摇头叹气议论一刻,再看门外巷子,那两個女孩儿和瘦驴车都看不到了。 …… …… 青雉抬起头,努力让自己欢快些:“小姐,我們去街市上卖,上一次那個阿婆买走我們野鸡蛋說也想尝尝野鸡肉呢。” 七星摇头:“不行,去了還会有人找麻烦。”她微微侧头看了眼后面。 青雉一惊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两個男人似乎闲逛,撞上她的视线,都停下脚向旁边看。 “从我們顺德楼就一直跟着。”七星对她說。 青雉攥紧了手,忍着的眼泪啪嗒掉落:“他们怎么能這样欺负人呢?” 七星问:“是陆家指使的吧?” “小姐手巧,二夫人常常让你做点心,做的点心一多半都被她送去娘家了。”青雉抽泣着說,還学了陆二夫人說话,“让哥儿尝尝,哥儿可挑食了,身子孱弱。” 她一直以为這個哥儿是個年幼的孩子,沒想到是個成年人,五大三粗,哪裡孱弱!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青雉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涌出,“明明是他们对不起小姐,怎么還非要逼得小姐走投无路嗎?” 七星嗯了声:“是啊,這样做实在是不对,人之与人之相贼,天下之害也。” 贼?害?什么?青雉泪眼朦胧抬起头:“小姐你說什么?” 七星抬手擦她脸上的泪:“我說,别怕,做坏事,必然会被惩罚的。” 第16章 另一枝 “家中一切都好,只是母亲牵挂你,寝食难安,我儿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要吃好喝好穿暖,莫要被人欺负了去。” 家信看到這裡,陆异之便合上了,如同所有的母亲一样惦念着出行在的子女,哪怕吃得再好穿得再暖,也不如在家。 桌案上有轻响,同时伴着清香袭来。 陆异之抬眼,看到一個婢女正将香炉换上新香。 “公子。”察觉到陆异之的视线,婢女怯怯问,“可是打扰您?” 陆异之摇摇头:“我在想事情。” 婢女忙将香炉放好,安静地退下了。 看,就算是在京城刚采买的婢女,比家中多年调教出来的也不差,其实,更好。 “异之,异之。” 外边传来喊声,伴着咚咚的脚步,有两個同乡疾步进来,他们面色涨红,情绪有些激动。 陆异之忙起身,问:“怎么?考期订了?” 两人摆摆手。 “不是,不是。”“出事了。”“你還记得前几天济城那位刘秀才嗎?” 进京之后,虽然备考刻苦,但读书人之间的交游也還是不少,天南海北的考生都互有结交。 陆异之点点头:“赋写得极好。” “对,就是他。”一個同乡說,一拍桌案,“今日他——” “他吊死了。”另一個同乡抢過话喊。 吊死了,陆异之愣了下。 “在会仙楼。”被抢了话的同乡忙补充一句。 会仙楼啊,陆异之再次愣了下。 …… …… 会仙楼给进京的陆异之留下深刻的一眼。 进京后這一個月闭门读书,当然,其间也有应酬,去過几個有名的酒楼,但从未再去会仙楼。 不是說付不起钱,也不是沒有机会,只是陆异之特意避开了。 可能是少年人心底隐秘的执拗,他想留到金殿面圣入选太学之后,再登会仙楼。 此时的会仙楼看起来沒有了仙气,外边围满了人,熙熙攘攘喧嚣嘈杂。 陆异之等人赶過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尸首被官差抬上车。 遮盖的白布勾勒出一個年轻人的轮廓。 陆异之還有印象,那日月圆之夜,在城外旷野上,大家篝火饮酒,這济城刘秀才写下吟月赋,引来一片叫好,第二日便传遍全城,据說太学的温博士都看了,赞叹一句。 前程无量啊。 怎么就死了? “說是自己吊死的,饮了很多酒,還留下一副,罪赋。”前边有读书人轻声說。 罪赋?是什么意思? 也有的读书人发了痴,只问“写得好嗎?” 罪赋,认罪赋么?陆异之看向被抬着的尸首。 刘秀才的仆从正哭天抢地“我們公子绝不会自尽。”“是有人害我家公子。”“這是谋杀” 透過门口可见到大厅裡站着几個官员,为首的三十多岁,腰间配刀,面色阴沉,手裡攥着一张纸,隐隐可见字迹。 這就是那個罪赋嗎? “据看到店伙计說,刘秀才自诉在济城因为踏青的时候跟一佃户起了冲突,刘秀才恼恨打断了他的文思,让家仆把佃户活活打死,佃户妻女去告官,反被下了大狱。” 這话让四周一阵骚动。 “不可能吧。”“刘秀才性情温和,未语先笑。” 伴着一片窃窃私语,握着罪赋,不是,握着那张纸的官员也走了出来,他身边有刘家的管事跟着,管事眼圈发红,神情灰白。 “张参军,我們公子是被害,請务必捉拿凶手。”管事哑声恳求,“我們公子的族叔,与散骑常侍罗大人是姻亲……” 京兆府司法参军张元阴沉的脸拉得更长:“府尹自由定夺,休要多言。” 那管事疾步跟上前边抬尸的官差,将被风吹起的白布压紧,隔着白布抚摸,无声流泪:“公子啊,你离乡背井,壮志未酬,老爷夫人已经白发,少夫人才有身孕,父母待儿养老,幼儿尚未见父,他们可怎么活啊。” 說罢仰头大悲。 “贼人啊,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害人父母子女妻儿分离。” 闻讯围来的很多都是离乡背井的人,闻言感怀自身,不由凄凄。 站在门口正說话的几個官员脸色一变。 “這老货奸诈。”一個官员皱眉,一眼就看穿這老仆的心思,這是要煽动进京赴考的学子们逼迫官府。 张元按着腰刀就要上前,此时静谧中陡然传来更凄惨的喊叫。 “谁干的谁干的?我的爹啊——” 這男声极其悲戚,声音尖利,让围观的民众汗毛倒竖。 哭爹的?這裡刚有儿子吊死,难道又有谁的爹也吊死了?疑惑间人群被撞开,有人狂奔而来。 他的动作太快,众人只看到花花绿绿的衣衫一闪而過。 “我的爹啊,你一手创的家业,竟然遭如此不幸——” 上前一步的张元,沒有再去抓按刘家那個老仆,手一把落在来人身上,喝道:“高小六你嚎什么丧!你爹還沒死呢!” 高小六。 陆异之還记得這個名字。 虽然只是知客和熟客寥寥几句话中提到,但让人印象深刻。 有钱,嗜赌。 不知怎么样一個奢靡顽徒。 陆异之抬眼看去,這真是,好奢靡! 站在张元身前的是一個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高高瘦瘦,穿着一件繁花似锦衣袍,系着一條金光闪闪腰带,束着金银珍珠发冠,总之全身上下金光闪闪,炫目到让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 此时此刻,只能听到哀嚎。 “张大叔——”他一把抱住张元的胳膊,尖声哭喊,“家业败了,我爹也活不长了——” 张元要甩开,但高小六宛如八爪鱼缠着。 “高小六,你爹活不长也是被你害的!家业也是被你败坏的!”张元骂道,终于在回過神的差役的帮助下,把這高小六扯开。 高小六将衣袖一甩:“我什么样子?我不過是赌钱而已,对我家家业有什么干系!但在我家店裡上吊寻死,那就是坏我家业——”他一转眼神狠狠,看向白布尸首,“不准走——不赔我的损失,你就是死人也休想走!” 刘家仆从一怔,沒想到死人還能被揪住索要损失—— 而這高小六也不是說說而已,人扑過来,伸手就掀白布,竟是要把死尸抓起来。 他们公子的遗体就要暴露在人前! 刘家仆从们也顾不上再对四周人哭悲戚诉冤屈。 “公子!”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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