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针 第8节 作者:未知 小姐笑了笑。 “青雉。”她說,“去捡些柴,我們烧火。” 哦对,一会儿要做饭烧水,家裡肯定沒有柴,青雉应声是,要走开又迟疑一下。 小姐太平静了。 回到了家,见到了外祖父和母亲的墓,不哭不闹连眼泪都沒有掉落。 小姐是不是心存死志? “小姐。”她說,“你不要想不开,不管怎么說,你活着…… 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被陆家如此背信弃义对待,孤女一個,将来可怎么活。 青雉的眼泪滑落。 “小姐,你活着,至少還能给外祖父和你母亲扫扫墓。” 這個劝慰的理由嗎? 小姐看了眼墓碑,连名字都不留的人,应该不在乎有沒有后人给扫墓吧。 她看着婢女流泪的眼,点点头說声好。 “我不会寻死的。”她說,“我会活着。” 她看向墓碑,视线落在越女两字,伸手轻轻抚摸。 第9章 落脚安 青雉背着柴,扶着七星回到草堂,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散去,夜色笼罩天地间。 “小姐你开门,我烧火打扫下厨房。”青雉說,先将柴放下。 七星嗯了声,对她伸出手:“你的簪子给我。” 簪子?青雉看着小姐披散的头发,因为一直躺在车上,沒有给小姐梳头,也沒有带珠钗。 小姐是想要挽起头发嗎?青雉忙摘下一根银簪递過去。 “小姐要不要我帮你?”她问,“虽然小姐你手很巧,但如今要多歇息。” 在家裡的时候,小姐们的头发都是小姐梳的,小姐手巧,总能梳出其他人做不出来的发髻。 唉,小姐也太辛苦了。 這几年在陆家被喊一声小姐,其实就是当丫头使唤。 青雉思绪乱想,看着小姐接過银簪,并沒有挽头发,而是走到了草堂的门前,一手握着簪子,一手握住铜锁。 這是做什么?青雉不解,刚要问,就听得咯噔一声,铜锁打开跌落在小姐手中,再轻轻一推,门咯吱响,缓缓打开了。 這這這……着门,她沒看错吧,小姐是用簪子把锁打开了嗎? 小姐說有钥匙,她以为是直到草堂的钥匙藏在哪裡。 “小姐。”她结结巴巴问,“你,你沒钥匙嗎?” 七星看着她,晃了晃手裡的簪子:“這就是钥匙。”說罢走到另两间门前,再次用簪子戳了几下,门锁跌落。 青雉再傻也反应過来了,小姐這哪裡是开锁,這就是撬锁! “小姐。”她不可置信,“你怎么会……?” 七星走過来,将簪子插回她头上。 “你不是說了?”她微微一笑,“我的手很巧。” 手巧,青雉怔怔,撬门开锁也是手巧?不待她再說什么,小姐的巧手在她肩头一推。 “好了,去烧火吧。” 夜色裡的草堂亮起了灯火。 這一夜虽然依旧是席地而卧,但青雉却是睡得无比踏实,醒来天已经亮了。 她下意识地先看旁边。 板车還在屋子,不過其上空空无人。 青雉一惊爬起来,脑子裡闪過不好的念头,就要跌跌撞撞跑出去,低头看到地上写着字。 字是用树枝写下的,树枝写下的字,依旧很好看,而且很有力,在地上留下深痕。 “我去山上走走。” 去山上?青雉的心丝毫沒放下来,急急忙忙走出去,刚走到山脚下,就见山路上一女子摇摇晃晃而来。 她穿着素裙,头发束用树枝挽起,一手拄着竹棍,清晨的山雾在她脚下萦绕,宛如踏雾而来,仙气飘飘。 青雉看得怔了怔,是因为回到家了嗎,小姐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 小姐越走越近,青雉的视线看到了她另一手,手裡拎着一只野兔…… “小姐!”青雉忙喊着迎上。 七星說:“我去看看外祖父和母亲。” 就算是墓,也是亲人啊,也想时时刻刻在身旁,青雉点点头,要說什么,七星将野兔递過来。 “山上……她說。 捡的?青雉楞了下,山裡的野物很好捡嗎? “有句老话說,守株待兔。”七星說,“我坐在墓前,野兔就撞上来了。” 這句话倒是真听過,据說兔子很傻的,而且,青雉忍不住想,是在小姐亲人的墓前,小姐如此孤苦,昨晚只吃了一口稀粥,而這也是她们仅存的食物… 今天果腹之物還沒着落。 所以小姐的外祖父和母亲特意送来了。 “好。”青雉被自己的念头想得眼泪汪汪,鼻音浓浓,接過野兔,“我给小姐烤兔子吃。” 小姐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沒有再說话,先行一步。 青雉拎着野兔在后,再低头看到手上一片血迹,是野兔脖颈处……兔說的是兔子撞到树桩上,所以撞的脖颈都流血了吧。 青雉還是第一次见到死兔子,虽然在家裡是当粗使丫头,但也不需要做杀鸡宰鹅這种事。 手上的血在心裡黏黏糊糊,青雉脑子裡也在黏糊糊乱想,如今不比从前,以后吃喝都要自己动手,杀鸡杀鸭杀兔子都不算什么。 小姐身体已经好多了,看起来很虚弱,步子也很慢,但竟然比她走得快…… 转眼就把她落在后边。 果然回到家血气就恢复了吧。 青雉抛下胡思乱想加快脚步追上,跟着七星回到草堂前,草堂前并非只有一头瘦驴,還多了一個妇人。 妇人四十多岁,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拎着一把锄头,围着草堂转,看看瘦驴,看看室内…… 青雉有些紧张,加快脚步站在七星前方,那妇人听到脚步声也看過来,双方都略一迟疑。 “這房子是有人家的。”那妇人先开口了,“不能乱住。” 竟然有人帮忙看着房子嗎?青雉有些惊讶。 她忙道:“這就是我們家,我們小姐是越老先生的外孙女。” 那妇人显然也很惊讶,看着青雉身后的女孩儿,女孩儿缓缓走出来。 “我是…… 但不待她自我介绍,那妇人已经一跺脚哎呦一声,又惊又喜:“你是老先生那個小小姐儿,那個,阿,阿七!我听過老先生唤你。” 听過,這么久了還记得啊,七星对她一笑。 那妇人连声哎呀“长這么大了啊,都认不出来了。” “当初老先生過世,都說你被亲戚带走了。” “你這是回来了?” “沒想到能再见到你。” “昨夜我看到這边亮了灯火,心裡不安,還以为是贼人潜入。” “本来想来看,又想或许是老先生回家看看,便也不敢来打扰。” “一大早我就過来了,沒想到,竟然是你回来了。” “哎呦小小姐儿,你长這么大了,真好真好。” 草堂前清晨的安静被妇人一人打破。 她不需要七星回答,一人话說不停,一边說一边笑,又抬手擦泪。 “我得去村裡告诉大家這個好消息。” 說罢转身急急奔走,眨眼就跑远了。 七星看着妇人的背影,再次笑了笑。 青雉则忍不住擦擦眼泪,好奇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在山上有姓无名墓碑的人,竟然還有村人惦念,破败的草堂還有人照看,一大早拎着锄头来不许贼人潜入侵扰。 “老先生在此地不孤苦啊。”她轻声說,“小姐你也不会孤苦。” …… …… “這么說還真顺利到家了?” 禹城陆家大宅裡,陆康氏接到了消息,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顿。 管事带着一個小厮站在堂前应声是。 “我让福顺一路盯着。”管事說,“三天前到的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