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什亭驾着马在bào雨中奔驰,头顶是时不时的闪电,照得他眼前发眩,头脑发晕。
他正在香樟大道上,再转一個街角就能到达范家,什亭要去接伯珥,他好想他,要接他回家。
突然,天空风雨大作,蓝色的闪电漫天劈开,一條條曲折的线像树的枝桠,从某一点蔓延然后充斥视线范围的天空。
什亭看见最粗的一條直接打在不远处的一棵腐朽的枯树上,qiáng烈而壮观的闪电在那树顶跳跃闪动,发出炫目的金紫光圈。
一眨眼的功夫,那棵枯树已然身披火焰。
枯树旁有棵高达三十二英尺的香樟树,火舌窜动,通過周遭肆nüè的蔓生植物把熊熊烈火传了過去。
火焰像是漂浮幽灵,急速上延,高大的乔木从中部开始着火,很快便被包围。
远远看去,只有黑色的树形轮廓和外面的橙色外壳。
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什亭勒住马,眼前是黑红斑斓的余烬。
有佣人匆忙地跑回房子裡,什亭才注意到,那棵即将死亡的香樟树是范家庭院种的,它紧紧挨着别墅的墙壁,原是为他们提供一片yīn翳,现在则成了地狱魔鬼的招魂书。
“火…火!阿卜斯,停下!停下!着火了!”伯珥看见窗外的火光,大喊道。
阿卜斯顿住,扭头看窗外,曜黑的瞳仁上翻滚火舌的倒影,鲜红的,应和他满脸的血污。
就趁着阿卜斯這一晃神,伯珥挣扎地够到刚才两人不小心碰倒的金烛台,他拼尽全身的力量把烛台砸向阿卜斯的后脑勺。
他以为阿卜斯会倒下,会松开他,可是阿卜斯只是木然地把头转回来,后脑勺的血液顺着脖子流,阿卜斯却沒知觉似的,下一秒,他咬住伯珥的耳朵,那力道,就是要把它生生扯下来。
“啊——”伯珥发出惨叫,火焰通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燃着裡面的绸缎帘。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要死在阿卜斯的嘴裡,要死在火裡,由外到内烧得焦黑,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脑子和心脏。
绝望。
门被什么人一脚踹开。
胡桃木做的门、huáng铜做的锁。
绝望。
一汪汪泪水,他看不清门口那個高大的剪影,看不清那人把阿卜斯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
他被抱起来,又湿又硬的斗篷罩在他身上。
“神父被赤身luǒ体地钉在十字架上。
bào徒打碎了玫瑰花窗,彩色碎片散落在他沾满鲜血的脚下。
教徒救他下来,为他盖上袍子,亲吻他。”
“我来了,别怕。”
伯珥听到這样的声音,熟悉的、安定的,他搂上他的脖子,紧紧搂上他的脖子。
什亭抱着伯珥走出范家大宅,浑身凌厉的气偏偏抱着一具温软的躯肉。
穿過慌张奔跑的人群,丢下背后漫天的火光。
第16章
火是来自上帝的,它往往有最惊心动魄的美,可同时它又凶猛异常,凡是接近它的,从来沒有好下场。
《约书亚记》裡耶和华杀人屠城,撒旦组织反势力对抗上帝、蛊惑人的心智,却从沒害過一個人的性命。
上帝的公义规定罪人必死,魔鬼的邪念宽容善人且活。
什亭带伯珥回家,在门口把他被解开的扣子一粒一粒扣上,有些掉了的,什亭就给他把衣服拢好。
艾斯翠和达妮拿了布巾過来给伯珥披,彼时的雨已小了许多,风仍然很大。
“带神父处理伤口,换件衣服,然后准备热水,”什亭嘱咐道。
“您放心。”
达妮回答。
什亭要走,他就要跃上日蚀,“别走——”伯珥拉住什亭的衣袖,“你要去哪。”
“我去帮忙救火,”什亭握上伯珥的手,俯身吻了一下他的眼皮,“在家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先生注意安全。”
艾斯翠說。
“嗯,照顾好他。”
什亭消失在黑夜裡。
达妮和艾斯翠扶着伯珥神父进屋,伯珥的耳朵一直在流血,红色的小虫子从他捂着耳朵的手指缝裡爬出来,衣服上也都是還未gān的血迹。
“您伤得太严重啦,要請医生来嗎?”达妮问伯珥。
“不,不用了。
外面這么乱,用绷带包扎一下就好。”
“一身的血!”“啊,不是的,這些不是我的,只有耳朵和這裡,是我自己的。”
“那就好,我去给您拿药箱,”达妮松口气,嘱咐艾斯翠,“先拿手绢按住止血。”
艾斯翠从腰间抽出手绢,把它包在伯珥的耳朵上,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神父的表情,“您…其实我們先生平常不是這样的人,他对我們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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