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等伯珥和阿卜斯到达的时候,人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上车。
“神父是要来找什么人吧,看来那天我沒猜错,您准是有喜歡的人了,”阿卜斯背起包,“并且与我一样,喜歡上的是男人。”
阿卜斯只是随便說一嘴,却沒想到神父看向他,“你說得对,我骗過你,”伯珥从随身携带的银角木箱裡拿出圣经,“现在我正喜歡着男人。”
伯珥挤過人群,找到一個较高的台子站上。
人山人海,大包小包,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理着同样的发型,身材体型也极其相似,伯珥焦急地找,可连什亭的影子都见不到。
“什亭,”开始他的声音很小,但当他发现這喊声很快地被嘈闹吞沒,就试着把声音放大,“什亭——”伯珥从小到大說话都是细声细气,现在他扯着嗓子喊什亭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蠢透了,比昨晚的什亭還要蠢。
四处都是送别的人,父母、妻子和朋友,說着嘱咐与保佑的话,他们上车,道别,有人在哭泣,伯珥越来越慌张。
他后悔极了,后悔沒在昨晚留下什亭,留下他,抱着他,今天能够早点来送他。
“喂,”有人在背后拍伯珥,“神父在找什亭上将?”伯珥扭头,发现阿卜斯正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還不上车?”伯珥问,月台上的人越来越少了。
“神父是唯一来‘送’我的,我看到你有麻烦,”阿卜斯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想来帮帮您。”
“我找不到他。
什亭。”
“我带你去。”
阿卜斯拨着伯珥的肩膀,顺着火车向前跑。
“你疯了,马上就要开车了!”伯珥被迫跑起来,這时候已经有机器启动的轰鸣声。
“上将在最前面,第二节车厢。”
阿卜斯說。
“你为什么帮我?”阿卜斯的声音被飕飕的风chuī得裂开,“我羡慕他,我羡慕你们。”
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清楚。
“什么?”“快点吧,不然来不及了。”
他们跑到第二节车厢处,伯珥失望地說:“怎么办,车门已经关上了。”
火车车厢的窗口被装得很高,形状窄而小,只能容许一個人探出身体。
“什亭——”伯珥喊,沒人回应。
阿卜斯打量几眼伯珥,二话不說扛着他的腿举起来,“怎么样,能够到窗户嗎?”“再高一点…”伯珥能拍着窗户了。
今天有北方冬天难得的太,废文八一四六五七九零九,阳,有盲目飞翔的麻雀,火车鸣笛声跳进溺水大气,溅起柠檬色的光。
伯珥被举起来,很多东西在一瞬间都被解释通了,教堂、主教、牧羊女和执事;很多画面频频闪過,浸礼池、告解亭、雷纳森林和雕像;圣与俗,洁与欲,隐形jiāo织。
当面前的窗户被打开,看到什亭惊喜的脸,伯珥小声念他的名字。
“什亭。”
“你怎么来了?!”什亭原以为那是他的幻觉。
阿卜斯把伯珥举得更高,伯珥拉過什亭脖子固执地点吻他的嘴唇。
“宝贝,太危险了,听话,先下去。”
什亭为了让伯珥降低高度,不得不把上半身往窗外探。
“什亭,接下来我說的话你要一字一句听好。”
伯珥揽着什亭的脖子不松手,“我心裡有你,我当不成主教。”
“当主教玷污我的神,当主教玷污我的爱。”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昨天我說的都不算数,我不会养一群羊,不会到别的地方去,我会在家等你,我這辈子都会爱人,都会爱你。”
伯珥把怀裡一直抱着的圣经塞给什亭。
什亭沒說话,他看着泣不成声的神父。
突然地,他把整個身子往下沉,捧住伯珥的头,吃掉他的唇。
撬开,吞咽他的名字与口水,军装和圣袍粘上绿皮泥土,在最恶劣的灰尘裡接吻,堂堂正正,像所有情侣一样接吻。
“等我回来。”
什亭說。
伯珥的大脑充斥着這句话。
最后什亭打开门把阿卜斯拽上去。
火车开走了。
等你回来。
在冬日末尾洒下含着种子的泥土,要在开chūn看到绽放的芽。
等万物生机勃勃,等你生机勃勃,我再生机勃勃。
最后一句话化用聂鲁达“万物生机勃勃,我遂能生机勃勃。”
第23章
周四。
送走一位信徒,神父取下眼镜轻揉眼睛。
把视线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告解亭裡传来年轻女性的声音,“神父先生,希望您還记得我。”
“也许我记得您,”伯珥按着眉心說,“但您总要给我点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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