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为君弃颜
冷亦行和依雪原是同门弟子，二人自小两情相悦。后来几经周折终于在他功成名就时结为夫妻。
依雪虽然武功了得，却并不强势。她善解人意，温柔多情，又有一颗侠义之心。大家都很喜歡她，冷亦行对她更是宠爱有加。
只是由于蜀城以北的西蒙军彪悍强壮，且经常滋扰生事，冷亦行便常年在边界上坐守，夫妻二人便聚少离多。
虽然一年难得见上几次，可两人的感情却是有增无减。
只是好景不长，蜀元二百八十三年，西蒙大军来犯，冷亦行亲自带兵出战，却不想中了对方的埋伏。
蜀军大败，冷亦行也被对方的统领一剑射穿心脏。在几十個死士的舍命保护下才冲出包围圈，只是安全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气绝身亡了。
依雪夫人抱着冷亦行的尸体哭的肝肠寸断，后来她不顾众人的规劝，把尸体放在自己的房裡，然后避退了所有的人。
只是三日之后，将军意外复活，而依雪夫人却变成了一個满脸皱纹的老妇人。
当冷亦行在依雪的怀裡醒来时，看着眼泪从一個陌生的老妇人脸上落下滴在他的脸上，他吓坏了。
“你是谁？”一边挣脱开对方的怀抱一边疑惑的问道。
依雪看着冷亦行惊恐又略带嫌弃的眼神，她哭的更加伤心了。她摸着自己粗糙的脸颊，哽咽着泣不成声。
冷亦行站起身，退到一边指着对方，又问道：“你到底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只要将军一切安好，我是谁不重要，发生了什么更不重要。”依雪的声音在颤抖，而她的心也在一寸一寸的滴血。
多么熟悉的声音，冷亦行突然愣愣的看着那個說话的老妇人，他试探的问道：“你是依雪，你是依雪对嗎？”
“依雪已经死了，我只是一個无关紧要的老太婆而已。”依雪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只是悲情的說道。
冷亦行看着对方银白的发鬓上那只银色的珠钗，那是他十七岁时送给依雪的定情信物，這么多年依雪一直戴着，从未摘掉過。
他一步跨過去，伸手抱起那個颤抖的老妇人，像個孩子一样自言自语道：“你就是我的依雪，你就是……”
依雪使劲推开对方温暖的怀抱，哭着說：“我不是，我不是，依雪已经死了，她死了。”
“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這样，你告诉我，依雪，你告诉我呀！”冷亦行紧紧搂着对方枯枝般的身体，他不敢相信他的爱人会变成這样。
依雪把自己老树皮般的脸凑到对方光滑帅气的脸上，绝望的眼神直视着将军的眼，悲呛的說道：“将军，這样的依雪你還敢要嗎？你吻的下去嗎？”
冷亦行被对方的话惊呆了，是啊！面前的這张脸皱纹深浅不一，皮肤松弛泛黄，眉毛如霜，眼睛深陷，牙齿也掉了……
他的确鼓起了勇气想要吻下去的，可是那扁平而干枯的嘴唇，他实在沒有那個吻下去的勇气。
看着慢慢暗淡下去的眼神，冷亦行心裡的愧疚感袭面而来。
依雪却低下了头，她轻声的笑了，虽然笑的很无奈。
“将军，我不怪你，现在的我连我自己都嫌弃，你忘了我，忘了依雪，好好活着。”
依雪拘偻着身子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她要离开這裡，离开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她心裡痛，可是却不后悔，因为只要对方好好活着，這比什么都重要。
冷亦行看着那犹如风烛残年的躯体，他想起曾经那個美丽动人的少女，他的眼睛开始湿润了。
我爱的到底是她美丽的皮囊還是她善良的灵魂，冷亦行在心裡不停的问着自己。
這是一個无情的考验，是对人生，对爱，对灵魂的拷问。
“依雪，不论你容颜变成什么样，我冷亦行爱的是你不变的心，而不是那终将逝去的容颜。”冷亦行发自内心的话让对方收拾行李的手停顿了一下。
“所以我更不能以這样的残躯面对你。”背上小小的行囊，依雪略過冷亦行径直向门外走去。
伸手拽住那枯枝老手，冷亦行泪湿了双眼：“你說過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你說過我們要坦诚相见的，如今你却背弃了這样的誓言。难道在你的心裡，我冷亦行就是如此不堪的人嗎？”
不敢抬头看那张阴冷悲伤的脸，依雪深埋着头，哭着說：“如果可以選擇，我宁可一死了却残生。可是我不能，我只能苟延残喘，只为那個约定，那個愿君安好的承诺。”
“告诉我，告诉我，依雪你不可以如此残忍，我不要你一個人背负，求你？”冷亦行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被一箭穿心，气绝身亡的事他自然是记得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让我走吧！我从来沒有要求過你什么，這一次你就依了我吧！”头埋得更低了，就连声音裡的祈求也低入了尘埃。
“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冷亦行的手加大了力道，捏的对方的手生疼。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個笑声从空气裡散发出来。
“谁，是谁在笑，你出来。”面对突如其来的笑声，冷亦行大声问道。
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就来到了冷亦行的面前，娇嫩可人的脸，婀娜多姿的身子，只是声音更魅惑人心。
“将军想知道什么，让魅儿告诉你可好？”
原本想一把搂住对方的冷亦行却在听到对方的话时，他知道這只是一個和依雪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女子而已。
魅儿掩嘴一笑，对冷亦行抛了一個媚眼道：“将军果然是聪明人，知道我不是你的依雪。”
“姑娘看来不是普通人？”
冷亦行的话又把魅儿惹笑了。
“将军好眼力啊！不错，我不是普通人，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人。”
說完话，魅儿绕到依雪的面前，用葱白的手指勾起对方的下巴，颇为感慨的說：“真是一個傻女人，不過我就喜歡你的傻气。”
依雪不停的摇头，带着祈求說：“魅儿姑娘，你带我走吧，求你不要說出来，求你……”
魅儿蹙了一下秀眉，用手指附在对方的唇上，摇了摇头說：“别說话，依雪乖，让我帮你說。”
冷亦行看着两人，他隐约感到了一阵不安，虽然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就在魅儿开口說话的时候，依雪紧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說道：“如果一定要說，那就由我亲口告诉他吧！只是你不要忘了我們之间的约定就好了。”
魅儿一摆手，說道：“当然，我会信守承诺，不過，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說完话，魅儿一個魅影便消失在空气裡。
冷亦行沒有說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他知道不管在任何时候，他都愿意等她。
“那天当你被几個死士抬着回来时，你胸口的长箭已经射穿了你的心脏。血染红了你的盔甲，曾经生气勃勃的脸变的灰白，我听不到你的呼吸声，也感受不到你的心跳声，我知道你死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我无法想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样死了，就這样永远的离开了我。”
“我只是紧紧的抱着你一动不动的躯体，我哭的撕心裂肺，可是你却再也听不到了。”
“我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我不要他们在我耳边一遍一遍的提醒我，你已经死了的事实。”
“当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我关上了门，我骗自己你只是睡着了而已。紧紧抱着你，感受着你越来越冰冷的身体，我只能为你盖上厚厚的被褥，可是已经停止跳动的心如何還能温暖起来呢？”
“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到后来的默默流泪，再到后来我已经忘记了哭泣。”
“当我不得不接受你已经死去的事实时，我突然释然了。既然不能挽回，那就让我陪你一起死。”
“就在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那個叫魅儿的姑娘却意外的出现了。”
“当她告诉我可以救活你时，我觉得自己原本消失的生命之火又重新被点燃了。”
“虽然我知道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救你，可是我還是义无反顾的答应了她所有的要求。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還害怕什么呢？”
依雪說到這裡，难得抬眼深情的看了冷亦行一眼，她知道为了面前的這個男人，无论她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当魅儿把你救活以后，我看着你渐渐有了血色的脸和微弱的呼吸声，我觉得自己也跟着你重生了一回。”
“我问魅儿我需要付出什么才能报答她的再生之恩，她笑着对我耳语道：‘我要你的美丽。’”
“就這样她拥有了我美丽的外表，而我换回了你一世的安好。”
“为了她美丽的延续，我必须活着，所以我想死却不能死。”
原来事情就是這样的，原来自己的生命是自己所爱之人用她的美丽容颜换来的。冷亦行不知何时泪已经湿了脸，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肤浅。
“依雪，我不会放开你的手，如果可以我宁可不要這條命，我只要你好好的，你明白嗎？”
依雪笑了，她知道自己沒有爱错人，只是她不忍对方委屈自己。
“将军，你可以忘了依雪的，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請你忘记我，然后找一個好女人为你生儿育女，依雪這一生就满足了。”
“我只要与你终老，你不必再說了。”冷亦行是一個多情的人，他怎会去负這样一個女人呢？
依雪沒有再坚持，她早就料到知道真相的冷亦行更不会背弃自己。
“我留下可以，我要将军答应我一個要求。”
“只要你留下，我什么都可以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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