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你怎麼就跟這種男人攪和上了 作者:未知 丽莎蜜月欧游一個月,一下飞机就打电话,大吼大叫說想孙淼了。 孙淼大半夜的被她吓醒,望了望時間,凌晨两点,哑着声回应:「小姐,這什么时候啊?」 「啊,两点了?我都不知道,对不起啊,吵醒你了嗎?我刚下机。」孙淼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沒有,只嗯了声,蒋一乎也醒了,伸手搁到她腰上,用口型问她是谁。 她摇摇头,又听丽莎问:「明晚我們吃饭好嗎?」 「你是說今天的明天,還是明天的明天?」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明天也不知道是說十几個小时后的晚上,還是說真的明天的晚上。 丽莎顿了顿:「我都无所谓啊,你应该都可以吧?」她每次约孙淼,几乎是随约随到的,除了一周固定回家吃饭之外,下班后就沒有什么特别行程。 孙淼的肩膀被啃了一下,她往前躲了躲,回答說:「這两天都不行,我明天早上再打给你吧。」 「咦?」丽莎還沒把疑问說出口,就被孙淼掛了电话,大半夜的也不好再拨過去,只好等她明天再约時間了。 孙淼說要直到下周日才有空,丽莎本来就奇怪她哪来這么忙,只推想是工作上有麻烦了,也沒有去深究。直到她在电影院看到說自己连吃一顿饭都沒時間的孙淼,气得似正宫捉奸一样,衝到她面前劈头就骂:「孙淼!我前两日就让你陪我看美队来着,你不是說沒時間?现在自己跑来看?你是不是不想做朋友了?」她身材高,气场大,化着全妆還穿着红色的洋装,相比起来孙淼相当朴素,旁人看来就是恶千金斗灰姑娘的戏码。 孙淼還惊讶于丽莎不知从何处跳出来的,一时不懂反应,被买完爆米花回来的蒋一乎护到身后:「小姐,有什么事嗎?」 丽莎皱起眉想赶跑這個无头无脑挡在她们中间的男人,一抬头看着黑口罩上的那对桃花眼,眼角下淡淡的泪痣,突然就骂不出口了,语塞再望到孙淼和他自然相牵的手,更是震惊:「啊?」 「沒事,我朋友丽莎,就是刚结婚那個。」蒋一乎刚放松让开,丽莎就抓上孙淼的肩用力地摇了两下:「你交男朋友了?不告诉我?什么时候交的?」 孙淼也有种被抓包的尷尬,吞吞吐吐地解释:「我打算见了面再跟你說的。」 「我才不信,要不是我发现了,你会跟我說?」丽莎退开两步打量她男朋友,這眼睛看起来是挺不错的,身材也好,怎么戴個口罩?莫不是下半脸惨不忍睹? 他给她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又說不出是哪裡来的,眼神渐渐扫到他指节分明的手上,手背浮着浅浅的青筋,完美和她脑海中一隻弹吉他的手符合。她趁尖叫出声前先捂着自己的嘴巴,举起手指着蒋一乎,眼睛却是看向孙淼求证,孙淼认真地对她点了点头,她简直想绕着电影院尖叫着跑两圈。 电影该入场了,蒋一乎见丽莎還是僵呆住,脑袋卡顿一动不动的,孙淼却满不在乎地把他拉入场,不禁频频回头:「就這样留她在那可以嗎?」 「我已经跟他老公讲了,很快会来找她的。」 這個影院座位中间的扶手可移动,不少热恋期的情侣为了依偎着看电影,愿意付价格贵一点的戏票,同时也导致连座和连座之间一定有個一人座位空着。 他们走到角落的位置上,一坐下孙淼就自动靠入蒋一乎怀裡,斜着的脚在半空中踢了两下:「好想像在家裡一样把脚放上椅子。」 「你坐我腿上就可以啊。」他把爆米花给她抱着,张嘴让她塞了两颗,全是沒有沾到焦糖的。「好啊,坐叁個小时,我顺便叫救护车在外面等,完了直接送你去截肢。」她摸黑還是准确地挑出几颗裹满金黄焦糖的,脆生生咬得咔吱咔吱,他看不過眼:「知道自己胖還吃那么多糖。」 她回头朝他吐舌头,被他按住头含着嘴,水沫全是甜腻的糖味,直至感觉到异样的目光,她才缓缓地抬起头,被在黑暗中安静栓立着阴沉的脸吓得差点跳起来:「丽莎?你在這干嘛?」 丽莎指指他们和另一对情侣中间的空座:「看电影啊。」然后横身像螃蟹一样挤過他们身前的窄走道,坐到孙淼身边,眼睛在黑暗中会发光一样,也不看萤幕,只炯炯地盯着孙淼看。孙淼被看得后脑发麻,老不自在地挣开怀抱,端正地坐好,把爆米花递到她面前:「你一個人来?」 丽莎摇头,向斜前方扬了扬下巴,果然就见到叶少坐在几行前,刚好回過头向她打招呼。 「你不去跟他坐?」 丽莎开口掩饰不了的不满:「我怕少盯你一会,你连孩子都生了。」說罢预告片播完,她交叉双臂看电影,但每当孙淼稍稍倚向蒋一乎,又或是想去拉他的手时,她就长了第叁隻眼睛般转头来看她,严格的像初中老师在捉早恋学生,一对小情侣愣是正襟危坐了叁個小时。 還未到晚饭饭点,中菜馆裡食客依疏,他们四人刚好坐一桌。丽莎和叶少低头商量着圈菜单,孙淼放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她拿起来看,发的人就是坐在旁边的蒋一乎:「你這個朋友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们這是在父母面前偷情嗎?连說话都不敢开口的。「不是啊,她是你铁粉。」她也敲字回道。 「這是好事嗎?」 她還想回短信,丽莎就把菜单伸到蒋一乎面前:「你们想吃什么?」 孙淼和丽莎吃饭,向来都是丽莎直接都点完的,一来孙淼不忌口也不挑食,二来丽莎对她的爱好一清二楚,她自然就回道:「你点就好了。」 「你沒所谓而已,雪...一乎有所谓嘛。」笑得叫两人都不寒而慄,蒋一乎礼貌地接過,一见她勾的都是清蒸之类的菜餚,意会到這是丈母娘考验女婿的环节,举笔勾了個咕嚕肉、宫保鸡丁和红枣糯米丸子,重新递還给丽莎:「你看看够不够吃。」 丽莎来回审视了两遍,招来待应下单,回头问孙淼:「叫酒嗎?一乎喝不喝的?等下我們载你们就好。」 孙淼想這也是适合喝一杯的场合,便点头說好。 待应很快就上了几瓶啤酒,除了要开车的叶少照旧喝茶,叁人乾杯,丽莎却沒有立刻喝:「等下开车怎么顺路?你住哪啊?」 她在问蒋一乎,孙淼口快先答了:「去我家就好了。」 丽莎跟叶少对望一眼,把一口未沾的啤酒瓶敲回桌上,忽地站起来:「我上個洗手间。」又過来拉起孙淼:「陪我去。」 又不是高中生了,怎么還流行一块上厕所?孙淼不明所以,想着饭前洗個手也好,就跟着去了。 两個女人离开了,两個互不相熟的男人一下子陷入尷尬的沉默。叶少一分鐘裡就看了叁次錶,再贵的名錶也沒這么好看的,蒋一乎则是添了次茶,夹了两颗花生在碗裡拨来拨去。 還是叶少先开了口:「我和丽莎交往的时候...孙淼夹在中间帮我們奔走了好几次,所以我跟她,也算得上有点交情的。」 蒋一乎才从花生抬眼看坐在对面的男人,一头干练的短发,五官线條深刻分明,假日還是穿着烫得笔直的衬衫,谈吐有礼教养。 「她虽然生活得简单...但丽莎還挺护雏的一人,所以我建议,不要乱招惹好。」他温文地对蒋一乎微笑,低头喝茶敛去眼底的警告。 餐厅裡食客還不多,女厕裡也沒人,孙淼洗着手见丽莎不上厕所,反而从门后拿出「清洁中」的牌子立在门前,又把厕所门关上。 「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丽莎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声量:「我才走一個月,你交男朋友就算了,還已经登堂入室了?你老实說,上過床沒有?」 她步步逼进把孙淼逼进墙边,明明沒做错事還是像犯错了一样心悸:「上...上了。」 「上了?我认识你這些年,身边连個男人的影子都沒有,突然就给我开快车?解释清楚!」她抹了抹洗手盘边的空位,确定是乾的,便坐了上去。 「你還记得,我跟你說過高中有個男神?」 一說丽莎就明白了大半:「Snow就是你那個男神?我的天,那你也不用一個月就给我全叠打吧?」 孙淼觉得不和盘托出,她大概永远走不出這個洗手间,把在那日派对的事略略地說了,丽莎听罢叹了口气:「淼淼,你怎么就跟這种男人搅和上了?」 那是充满担忧的语气,孙淼口乾舌燥,沒有回应,听她又說:「他是觉得上上旧同学很有趣好,或是因为那一夜破你了处而内疚也罢,這种男人和你就不是一掛的,最后他挥一挥衣袖,只有你会受伤而已。」 丽莎长得比同龄女孩都高,和家裡父母关係不好,从小就学会打扮自己,偽装成年去泡吧喝酒,认识都是交不上心的猪朋狗友,孙淼是她人生中见過活得最朴素又最认真的人,她总是忍不住把她当妹妹来看,带她去玩去浪,探索新世界。孙淼家裡沒催婚,丽莎比她妈還要紧张,给她把关介绍過几個男人,最后都无疾而终。 孙淼拧拧衣摆,强作轻松地对她笑:「沒事啦,你不用担心,我都计划好了。」 「计划?」她哼地耻笑出声:「你连個前男友都沒有的人,能做什么计划?說来听听。」 嚥了两下口水,孙淼咬咬唇,低头转着眼珠,丽莎全看在眼裡,气得坐不住,又跳下来站在她面前:「我猜猜吧,你的计划就是等他什么时候不要你,你就安安静静送他走。」 被說中心裡的那根刺,孙淼鼻头一酸,看着鞋尖不回话。丽莎握着她的肩,稍稍弯下腰放轻了声线:「淼淼,你平时最理性的一個人,会想不到嗎?又不是高中大学了,還追着那些不踏实的人做什么?白白浪费人生。」 「那要怎么做呢?」 她的声音很低,丽莎听不清楚,皱着眉再问了一次,孙淼才抬起头,眼白浅浅浮着红意:「那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跟他在一起呢?」 「衣服领子要开低一点嗎?裙子要裁短一点嗎?化妆再浓一点嗎?眼角开大一点嗎?鼻子去隆高一点嗎?」孙淼颤着唇问她,舔了舔乾燥的唇:「因为我就是不可以嗎?因为是我而已。」 丽莎从未见過她這副模样,她在人前总是冷静自持的,刚入职时两人不慎一起闯了祸,丽莎急得快哭了,她還是面不改容地想解决方法。丽莎连连解释:「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沒有不好的,你是個好女孩,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孙淼伸手从洗手台抽了两张纸巾,擤了擤鼻,像只是打了個喷嚏一样,再抬头已经恢復平时的自如,捏捏丽莎的手臂微笑:「你說的对,我平时最理性的一個人,所以你說的我都想到的,我从很久之前就想到了。」 蒋一乎太美好了,他就是她连伸手都怕脏了的星星,想都不敢想。 孙淼這個名字,全国成有上十万個;她這种长相,转头不见就会想不起。家庭圆满,成绩一般,沒有背景故事,沒有伤痛和黑暗,十年如一日。蒋一乎是她人生中唯一一個不一样的存在,他是活在电视剧裡的人,而孙淼顶多都只是在镜头最角落一闪而過的跑龙套。 她不是灰姑娘,也不是丑小鸭,她只是路人甲,在台下耸动尖叫人影中的一小点。如果陷在他的笑容裡,就会像掉入蜜糖罐中的蚂蚁一样,被得不到带不走的慾望淹沒。 孙淼向来都是理性的,她做得很好,小心翼翼地绕過那個蜜糖陷阱,跟自己說蜜糖不能吃的,不能吃的。 直到他說,把面试搞砸了,那无法压抑的贪婪开始疯狂地滋长,在心裡破出一個黑洞,吸走她所有的理智和坚持,一直似有還无地說着媚惑的话:可以的,或许呢,可以的。 或许她可以成为那個例外呢,成为尝到蜜糖又不被淹死的蚂蚁。每一次见他,内心的黑洞都在膨胀叫嚣,一句又一句,我喜歡你,我喜歡你,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边。 但他還是走了。 幸好她那些丢人的话语都沒有說出口。她是個理性的人,心中那把秤准确无比,放再多的感情上去量度,得出来的结果還是不自量力。 蒋一乎去艺校了,她无味的人生中唯一一样珍贵又独特的存在离开了她的世界。但她不能挽留,因为他不属于這裡,他的路通往更大更耀目的舞台,她的路是营营役役和柴米油盐。 他们注定失之交臂,走不到一起。 高叁下了课還要补习,她的补习社就在蒋一乎的艺校附近,一天完了都晚上八、九点了,她就去艺校门口对开的小餐馆吃晚饭。 那校舍有六层楼,对着校门這边有一百二十扇窗,叁楼最右侧的叁扇窗大概是练舞室,总是有晃动的人影,但裡面不知道有沒有他。校舍十点整会关灯,還在练习的学生最晚十点半也会出来了。 她有时吃完饭就回去了,更多时站在马路对面,眺望守门的保安出来锁门。 她要是见到他,他只要再对她一笑,她一定会死在他的蜜糖裡的。她明知道如此,還是忍不住上一家距离家裡学校一小时车程的补习社,每日下课匆匆赶巴士才险险不迟到;忍不住一個人呆站在路上等到夜深,又搭上尾班车回家;忍不住一遍遍幻想不存在的重逢。 幸好她這般丢人的模样从沒有被他遇见,反正她都不知道,真的见到面要說什么,龙套是沒有对白的,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