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苦涩番外一
關於那场争夺谁是费朗今生挚爱的战役,我早已经输了,但赢的人走了,输赢便失去意义,赌注由输的人获得,又何必计较名义上的赢家是谁呢?
我要的,从来都只是费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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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瑞从北京回S市后沒立刻找工作,這对于一贯把時間精于利用,生活得满打满算的她来說,有些不可思议。
恰逢年关,家裡忙着张罗過年也沒多问,以为只是换了工作,翻译调动工作跳槽来跳槽去的情况很常见。這几年她一直在北京,寒暑假极少回来,大学期间又是打工又是交换生,毕业又去了美国整整一年,待到渡完一层金,更是一副非要在北京混出名堂的决心,遂大一寒假之后几乎沒着過家。
许郁龄很多年沒跟女儿亲近,肯定愿意和她多相处段時間,把女儿喂胖一些。虽然她们一贯也不是粘腻的母女,平时交流也是报平安居多,即便表达爱意的方式都克制冷淡,但终究是最亲的人。
许知瑞在佟国华家裡住了几天,等佟博文从北京回来一起去了佟家爷爷奶奶家。佟博文在北京读研,快毕业了,听說许知瑞费朗要回S市发展,他耐不住寂寞,說自己毕业了一定要回家,并且已经在绞尽脑汁盘算如何把白苒骗回来。
“是谁說北京是首都,发展机会多?又是谁說,做了公务员也算从了一半政,以后說不定会发达,又是谁让我守住电视机,看每晚19点准时播放的新闻联播,等你出场?”许知瑞沒好气地讽刺他,真是三分钟热度,年岁再长也死性不变。
“北京的工作也不好找,而且你们都回来我在那儿干嘛,”佟博文在爷爷家真皮沙发上北京瘫,穿着一件墨绿V领毛衣,裡搭的白色衬衫领开了两颗扣子,随性帅气,白苒很会拾掇他,這两年他的穿衣风格和颜值直逼费朗,“当初說要留北京也是你们,现在你们回来了,我只是执行原先的计划而已。”
“等你毕业了再說吧,說不定又是一個主意。”主要是不知道白苒愿不愿意,毕竟她是北京人,若是跟来,定是冲着结婚。
许知瑞白了他一眼,继续折锡纸船,老人会在過年时候烧些金银珠宝给逝去的亲人,中青年基本会买现成的,而很多老年人趁手脚還算利索仍保持习惯自己折。她在外公外婆家经常帮着折,即便多年沒有操作,一碰到锡纸手就带着记忆动作起来。
沒一会,一纸箱的“银元宝”满满当当。
佟博文头已经顺着沙发滑了下来,头歪斜着看她,“你這么贤妻良母,费朗娶你真是赚大发了。”
他见许知瑞沒反应,拿起手机玩起来,便问:“费朗說结婚的事儿了嗎?”
许知瑞沒抬头,“沒。”
“卧槽他什么意思啊?”把人骗回来不结婚?许知瑞可是放弃了大好的工作来的,凭借师景煜在京城的人脉和他强大的個人能力,那公司做大是必然的,她一进去已是管理层,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我們這么年轻干嘛要结婚。”
“是他不想還是你不想?”
其实是许知瑞沒往结婚方面想過,大概渴望太久的感情,也只是亲亲抱抱睡睡,对于一起携手共度余生這样的誓言她沒想過,即便是费朗。
她向来沒有少女心,母亲也沒有良好的婚姻示范,想到婚姻她脑海中沒有具象的內容,只有空泛的两個字,即便把费朗塞进那两個字裡,她也提不起兴趣。
费朗当然提過。
那次在北京路灯下,两人互诉衷肠时他就提過要见父母,她沒在意,毕竟他父母山高皇帝远,远在天边的考试,在你到达天边前,你都不会产生焦虑。
可到了S市,费朗再提起,她就退缩了,搪塞說等她缓缓,刚回来還沒适应。费朗也沒多想,丝毫沒有怀疑,明明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哪裡需要适应什么。
她洗了個两個苹果,扔给佟博文一個,就着皮啃了一口,“我才25岁,高知女性,一身本事還沒来得及构建和谐社会,丰富社会文明,就要被你這种直男催婚催育,白瞎读了這么多年的书。”
她斜靠着桌子,米黄色毛衣裙刚及膝,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小腿,极其挑肤色的颜色,穿她身上却合适极了。先天的肤色优势给了她勇气,越大胆的颜色越敢挑战。当然本应该看起来温柔动人,可惜脚上踩着虎头大棉鞋,不伦不类。
“你小心哦,费朗在北京只能算個北漂,现在回来了算個低调的富二代,别被别人抢走了。”佟博文也就是随口說說,他信费朗,比信他自己不会出轨還坚定。
“除了田蜜還有谁会抢得走他?”她垂眼把果核扔到垃圾桶裡,忽然冒出一個念头,如果费朗此刻在,应该会站远一点投掷进去,他一向不喜歡规规矩矩扔东西,就算重新返工多弯一次腰,把不小心投掷在地上的果核捡起再扔进去,也不会放弃一次尝试机会。
佟博文听到许知瑞提田蜜,顺嘴问:“费朗和田蜜還有联系嗎?”
“你這话要么问费朗要么问田蜜,毕竟两個主语都不是我。”多年后,他们的名字還会排列在一起,即便已经分离,即便费朗已经和她在一起。
人和人的关系可以脆弱到随时一刀两断,又可以强大到一生互相牵绊,即便天各一方。
“我不是這意思……”他忙解释,怕她不开心又說,“要是他们有联系,我帮你出头,揍费朗骂田蜜。”
說完他看了看许知瑞的神情,云淡风轻,似是沒被田蜜名字影响,松了口气。
“我沒多想,前女友现在又這么红,大街小巷都是海报,打开电视就是她的脸,不开心也沒用,不如坦然点接受,”她两腿换了换重心,“我从来沒有讨厌過田蜜,如果我讨厌她,就是打自己的脸,费朗身上很多好习惯都是她培养的……”
前人田蜜辛苦栽树,后人许知瑞怎么能边乘凉边数落栽树人的過于兢兢业业呢。
在美国,有次许知瑞生理期,费朗前前后后忙活半天,给她用锅煮热水,找来运动水瓶装好给她捂肚子,她接過水瓶沒有多话,听话地放在了小腹上。
后来每次姨妈来,费朗都這么做。
直到大前天费朗和她在外面吃饭,刚结账出来就感觉一股热流,她暗骂一声卧槽,便急急忙忙去洗手间换了姨妈巾,出来便看到费朗拿了一杯星巴克,“知知来”,他把纸杯递到她手上,“我问星巴克的店员要的热水。”
许知瑞接過,嘴唇微微蠕动,话在口中滚乐又滚,不知该不该說。
半晌,她還是告诉他,“费朗我一直沒跟你說,我不痛经。”
她惧热,不爱盖厚被子穿厚衣服,可他总是爱把她裹得暖暖的,出门也怕她冻着,夏天光脚踩在地板上都要轻斥她,你就不怕肚子痛嗎?到时候有你受的……
可她不怕,因为她从不痛经,她沒說過,也不知道该怎么說……
果然话一出口,费朗沉默了一秒,“之前怎么不說?”
“你从来沒问我,只是在每次例假的时候把我当病人对待……”
她說完把杯子递到他手上,抬脚往前走,费朗滞了几秒很快跟上,经過垃圾桶把杯子扔了进去,轻轻抓住她的手,挣扎道:“那喝热水总沒错啊……”
“……,嗯。”许知瑞回握了他。
费朗松了口气,手又紧了紧,有时候他们幸福的就算世界末日随时到来都不会遗憾,可却会在某些时候比如现在,如履薄冰,只要许知瑞情绪一用力,冰面立刻破裂,整片感情湖泊先前粉饰的假象立刻现出本质。
可她好像每次都能在那一刻稳住情绪,除了北京爆发那一次,她還是那個温柔贤惠的她,情绪稳定善解人意,大家都夸他是百分百情人,二十四孝男友,只有他深深知道,许知瑞才是万中选一的那一個难得。
许知瑞决定了的事情一向說到做到,除了不喜歡费朗這件事,她背叛了自己的意志很多次。人有时候需得认命,离不开,放不下,有些人就是你的命门,与其痛苦的一刀两断,不如和他撕扯着互相折磨,有时很痛苦但大部分时候是极致的快乐和满足。
她明明是個快刀斩乱麻的人,可偏偏遇到了剪不断理還乱的命中注定。
田蜜田蜜,是否拥有過她,生命中就有了一個诅咒,永远无法真正的纯粹的甜蜜?
也许在那個言情小說的世界裡,男主角深爱一人,至死钟情,可在她许知瑞的现实世界裡,她不過是女配上位,她熬過了第一部书裡高中毕业的男女主角一起赴京追梦的大团圆结局,熬過了第二部他们相互纠缠藕断丝连的虐情日子,在男女主角分开多年的关口,第三部的空闲时刻,她终于等来她的戏份,所以不愿意放手。
沒有执念,哪来宿命。
两人手紧紧握着,慢慢走着,這是最实在的感情,永远不可能是一杯无味的白水,他们时而甜蜜时而苦涩,岁月悠长,他们慢慢厮磨。
费朗在那次热水事件后痛定思痛。
他沒再迎来许知瑞那次北京的失控,也沒迎来她的责备和嗔怪,不骂人也不撒娇。
可风平浪静才是最可怕的。
他虽然很怕她哭,毕竟百年难得一哭的人哭起来最恸人,但是他更怕现在這样,不言不语,进入冷淡。
他打电话,她接,但是语气不热情。他天天发搞笑图片有趣段子,她也不是不回,一串省略号,也不知道代表啥。他约她出来,她說沒空,具体什么事情沒空,你问她答,句句在理确实沒空,不是去佟博文爷爷奶奶家就是去佟博文家,不是去见白雪就是去乡下外公外婆那儿,反正全世界都有空去,就是沒空见他。
那次热水事件后他都半個月沒见她了,转眼都大年二十九了,在一起之后他从来沒有這么久沒抱過她。
他有些不明白,明明当时两人手都捏在一起了,說明她不在意热水不热水痛经不痛经的事儿了,可为什么转眼看起来对這事格外计较呢?
谁說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明明是不哭的孩子惹人关注,天天揣测她在想啥,为什么不哭?
他情商有限,可能田蜜或是许知瑞都太懂事,很少为這种事情计较,以至于他還沒有提炼出可以分析這种情况的能力。
他本拿着手机思索,又暗骂自己,這时候他妈想到田蜜干嘛,是许知瑞一贯懂事,很少闹脾气,所以他不知所措。
是,他一向不喜歡否定過去,一個人一旦否定自己過去便就是否定自己的现在,现在的你已经烙上過去的痕迹。可他這一刻真的懊悔,为什么当年這么高调,要是低调点是不是也不至于如今這般惨痛。少年意气风发,遇到爱情向世界炫耀无可厚非,而那份得意竟在经年后加倍痛還,這他就不能接受了。
他掏出手机,问秦朝阳那年暑假许知瑞发给他的唐夏爷爷奶奶家的地址。
秦朝阳骂,這多少年了,会员沒续费,沒有漫游功能了,找不到聊天记录了,费朗颓然,一分钟后手机又震了一下,還是秦朝阳,发来了一串地址,還嘱咐了一句:知知很爱你,比你想的要爱得多,你要比你以为的那种好還要好百倍千倍才可能达到她的付出。
這個地址和這句文绉绉到肉麻的话是谁发的不言而喻,费朗看完鼻子竟泛了酸意,眼前手机上的字瞬间模糊,为什么要這么爱我,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偿還這份爱。我特么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這么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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