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喫掉她
江絮霧滿心惦念阿兄的安危,思忖幾下。
她先託抱梅去準備點心,藉機去找父親探聽一下阿兄的狀況。
不多時,江絮霧領着抱梅往江父的院子走去,身後的抱梅提着提盒,裏面裝了幾碟梅子糕和雪糕片。
來到江父的院子裏,發現江母也在,而江母明顯記着江絮霧懟她的事情,再看她身後婢女提着黃木漆提盒,知道她打什麼主意,佇立在門欄,居高臨下地道。
“你父親病重,見不了旁人,你先行回去吧。”
江絮霧心知肚明母親惱怒白日之事,便提裙往臺階,想要來到江母的身側,可江母卻讓身邊的趙嬤嬤打發她回去。
“母親,我想看下父親。”江絮霧垂下眼簾,落在青石碎石上,“若是母親惱我白日裏的話,女兒在此賠罪。”
江絮霧屈膝行禮道歉,聞着空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還有廂房內“誒呀——”的痛叫聲,江絮霧遮下眼中對阿兄愈發迫切的擔憂。
可江母存了心想給江絮霧一個教訓,往日裏要不是江辭睢擋在她面前,她早有法子讓江絮霧知道母親的艱苦。
眼下江辭睢出事,江母雖然憂心他會不會連累到江府,可見江絮霧這般擔心,她心中更有賭氣,愈發不讓江絮霧進去見江父。
江絮霧知曉江母的打算,還想再說幾句,可江母不耐煩地擺擺手,一直跟在江母身邊的趙嬤嬤彎身子來到她跟前。
“三小娘子,這邊請。”
江絮霧見母親一臉不耐煩,無奈之下只能頷首告辭。
回到紫風院後,抱梅愁容滿面地道:“小娘子,現在怎麼辦?”
“我明天去見裴少韞。”
“可是小娘子,萬一有危險怎麼辦?”抱梅擔憂她家小娘子的安危,深怕有陷阱。
江絮霧垂下眼簾,打定主意,轉身回到廂房,從箱籠裏翻出之前的香料,遂後拿出貼身的香囊,將香料裝進去,繫好,再重新放進描梅黑漆的香匣子裏,妥帖放好。
“放心我明日帶好防身的香料,至於香囊,隨便拿一個就好了。”
江絮霧隨手拿起曾經在上元節小攤前買的香囊。
抱梅一愣,猶豫道:“會不會被發現。”
“天底下的香囊這麼多,他又哪裏知道,這個香囊是我做的。”
江絮霧並不會給裴少韞自己做的香囊。
抱梅聞言,也覺得尚可,此事很快被敲定下來。
翌日,江絮霧早早便出府,可在府見到了鬱鬱寡歡的江凝雪從府中出去。
兩人一見面,江凝雪朝她冷哼一聲,便上了車輿,抱梅在她身邊道:“小娘子我聽說四小娘子本來是要說好親事,可是親事黃了,四娘子近日心情才差勁。”
“是嗎?她跟誰姻親?”江絮霧踩在矮杌,上了車輿。
“奴婢也不清楚,我是從晴月那邊知道的。”
晴月是江凝雪身邊的婢女,三等婢女,做的都是粗實活,抱梅素日與她親近些,也能知道一些消息。
江絮霧知曉後,沒有過多追問。
兩人乘坐車輿,來到醉仙樓。
醉仙樓外早有人候着,江絮霧俯身下車,便看到裴少韞的隨從宋一在等她。
“江小娘子。”宋一拱手,示意她往前,江絮霧頷首與他一同走進醉仙樓。
江絮霧穿過一樓的人羣,徑直往上三樓走去。
她們來到一處牌匾上刻有“歸雲”的雅間,隨後宋一推開門,“江小娘子請進。”
抱梅本想跟進去,可宋一攔住了她。
江絮霧蹙眉望過去,聽到宋一拱手解釋道:“是裴大人吩咐的。”
“嗯。”江絮霧聞言給了抱梅安撫的眼神。
“我很快出來。”
“可是……”抱梅不放心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玩意小娘子出事怎麼辦?
江絮霧知曉她的煩惱,刻意露出腰間的香囊,旋即溫聲道:“好了。”
她撂下這話,走了進去,宋一秉持着大人的吩咐,將人送到後,將門關上,然後發現跟隨江小娘子身邊的婢女,守在大門,儼然一副憂心忡忡。
宋一想提醒她,他家大人又不是下作的人,況且大人家世樣貌哪個不出彩,再看抱梅防小人的模樣,宋一斟酌了幾下,還是閉嘴。
雅間內,檀木黑漆圓桌擱置了幾碟果脯糕點,江絮霧掃了一眼,便往右側看去,只見三扇松柏梅蘭紋屏風前放着美人榻,窗櫺下襬放着長几,青瓷中的粉嫩芍藥靜靜地綻放,再往旁看,裴少韞一襲素白長衫映入眼前。
“裴大人。”江絮霧行禮,發覺他的手骨節泛白,拇指上又佩戴了白玉扳指。
“江小娘子,請坐。”裴少韞近日身體不甚好,輕聲咳嗽好幾聲。
兩人坐下,裴少韞頗有雅緻,斟茶倒水。
江絮霧坐立不安,沒有接過他倒的茶,開門見山道:“裴大人,這是你想要的香囊,如今我帶來了,現在你能告訴我,我阿兄到底出了何事嗎?”
江絮霧從袖子裏翻出芸黃香囊,放在他面前。
裴少韞瞥了一眼,輕笑道:“看來江小娘子真的很急。”他並未接過香囊,淺啜了一口,見眼前嬌美如芙蓉的少女,纖細柔荑的手不斷纏着娟帕。
他挑眉溫笑:“令兄在工部當差,前幾日,有人上報說大運河修建有官員中飽私囊,聖上大怒,派人徹查,這一查才發現工部衆多官員都在每年修建水利,都會貪下一筆錢,而令兄是工部權侍郎,自然要被聖上問罪。”
江絮霧沒想到阿兄是因此事纔會被問罪,不禁維護起阿兄。
“我阿兄不是這樣的人。”
“江小娘子,我知你憂心江大人,但是在官場上,又有誰不貪,令兄也剛好當活靶子。”裴少韞將白瓷茶杯擱下。
“多謝裴大人告知,我能再問下裴大人,我阿兄最後會怎麼樣?”江絮霧信阿兄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定是被人誣陷,一想到這,她就憂心過重,眉間的愁容讓她多了幾分脆弱。
宛如白月瓷碗,輕而易舉,一摔,四面碎裂。
裴少韞遮住心中莫名的不喜,漫不經心地道:“江大人是太子的人,頂多會受點皮外傷,只是——”
江絮霧還未放鬆下來,便看他似笑非笑地捻着香囊,烏黑的眸子陰沉地讓她心生不安。
“我不喜歡有人在敷衍我。”
裴少韞將香囊重新推到江絮霧的面前,他好似沒看到江絮霧顫動的睫毛,“敷衍的人,只會讓我覺得沒有誠意。”
“裴大人何出此言。”江絮霧轉眼知道,他已經發現香囊不是她親手刺的,可他又是怎麼知道。
江絮霧疑神疑鬼,強撐心虛,淡定地質問他。
裴少韞反而笑了一下,這幾日的病重,並未好轉,反而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層病弱,可當他淺笑,陰鷙覆蓋了表面,宛如爬上來的惡鬼在戲弄芸芸衆生。
江絮霧強壓心中的不適應,見他並未多言,江絮霧也不想繼續待下去,畢竟知道兄長沒事後,她也不想繼續跟他周旋下去。
可裴少韞約她出來,怎麼會這般輕易放她走。
江絮霧起身,湘葉披帛在風中劃過,而後她聽到身後要一句男聲。
“江小娘子,走得這麼快,真是一點誠心都沒有,也不怕……”
他欲言又止,可話裏的威脅讓江絮霧瞭然,隨後江絮霧忍住厭煩,側身看向含笑的裴少韞。
四目相對,烏黑的眸子陰鷙滲人。
“裴大人在威脅我。”江絮霧強忍惱怒,心平氣和地說。
裴少韞玩味一笑,“是江小娘子毫無誠意,怎麼江小娘子自己先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江絮霧反駁道,剎那間,知道自己上當了,迅速收斂惱意。
“裴大人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先回府。”
江絮霧發覺再繼續待下去,可能又要被他氣到。
但裴少韞卻讓她將香囊帶走。
“下次,我希望是江小娘子親手刺的香囊。”
江絮霧見他俊朗的面容上蒼白,眉目孱弱,而脣角的笑意並未褪去,江絮霧想也沒想地道:“裴大人爲何糾結,香囊是我繡的刺的。”
“莫不是裴大人真的看上了我。”
江絮霧面不改色,見他的笑意散去幾分,她宛如在這場博弈中佔據了上方,溫柔地道:“可惜我已有婚約,還望裴大人趁早改變心意。”
江絮霧見他一言不發,心中的惡氣似被吐出了一些。
她知道裴少韞不愛她,故此定不會說出喜歡她的話。
所以在見到他緘默,江絮霧輕哼一聲,掉頭走人。
可裴少韞在她身後問了一個古怪的問題。
“江小娘子可否給沈大人香囊過。”
江絮霧回頭,見他半垂眼眸,笑意收斂,也不知在想什麼,但江絮霧淡然自若地道。
“我與沈大人,情投意合,自是送過。”
“可江小娘子,在我受傷的間隙,擔心過我。”
見他提起兩人逃亡的事,江絮霧心中一肚子火。
“那又如何。”還不是被他給逼的。
裴少韞捻着白玉扳指,神色不明地道:“既然如此,爲何我不能有。”
“你胡說八道什麼?”
江絮霧粉頸,耳垂染紅,是羞惱過後的憤慨。
可裴少韞輕笑,好似逗弄差不多,方纔啞然一笑。
“明明是江小娘子失約在先,我隨意一說,江小娘子何必動怒。”
“我只是覺得裴大人很可笑,明明逃亡的那段時日,我對你的關心,也只是怕你死了,我不知道怎麼回去,再說,裴大人你忘記是你威脅我的嗎?”江絮霧將一切撕破在裴少韞面前。
毫不避諱的厭惡,讓遊刃有餘的裴少韞掀起了眼皮子,對上了江絮霧氣得發顫的耳垂,柔軟雪肌,適合揉捏把玩。
但他心中難掩幾分戾氣,可裴少韞努力遏制,溫笑道。
“是嗎?”
明明夢中對他情深義重,可眼下卻這般厭惡他。
他已經一而再三地退讓,只要她給個香囊,她哪怕弄虛作假,也不願意。
裴少韞真的好想喫掉她的胰臟,再舔舐她水波瀲灩,充滿厭惡的眼眸。
作者有話要說:再三說明下,男主不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