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我們一起远走高飞(2) 作者:未知 在认识郑拙成之前,這是她全部的生活状态,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像一株被从悬崖峭壁上移到温室裡的花朵,不可否认,這很安逸,很舒适,却再无法享受迎着暴风雨冲上云霄的成就,好比她和章律师一起打赢了一场艰难的官司,一起通宵熬夜谈论法律难题,一起看着当事人眼中泛起感激的泪花。 充实,充满挑战的每一天才是林睿想要的,等自己的积淀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学大律师们的样子,每年带着母亲去旅游,面对大自然的宏伟奇观,人生风平浪静,那时足以骄傲的对母亲說:“妈,你瞧,這是女儿为你打造的生活,你喜歡嗎?” 而如果现在就终止律师生涯,匆匆做起家庭主妇,和一直想嫁有钱人的芳芳有何区别呢。林睿尊重芳芳的价值观,但她们是不一样的。 章律师說過,在一個成熟的成年人眼中,這世上的事沒有应该和不应该之分,只有你接受的别人和坚持的自己,你的包容度决定了你的高度。 林睿包容郑拙成的价值观,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爱,可千丝万缕的感激融汇成的绝不是快乐,他给的并非她想要的。随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去琴州生活,林睿隐隐的觉得他们的感情浮在虚无缥缈的云端上,无法落地生根,像童话裡的故事,听上去很美,看上去很好,实践起来,却令人很是为难。 可這個念头一蹦出来,林睿连骂自己自私,郑先生待她多好啊,把她捧在手心中疼爱,从小到大,沒有一個男人爱她至此。 她恍惚的来回想着,门外的嘈杂声消失了,大概邻居们都散了,只听母亲又哭上了,急促的哭声忽远忽近,仿佛隔着遥远的一個世纪。林睿遇到了郑拙成,莫名的变得脆弱了,母亲好像也是。以往的时候,林睿沒发现她這么爱哭,家裡人的性情突然都变掉了。 何佩兰哭着說道:“郑先生,他们专挑软柿子捏,欺软怕硬,明明睿睿是和白律师去开庭的,是白律师办的案子,白律师是男的,他们沒误会他,我們认了。但现在他们怎么不去找白律师闹呢,怎么不去律师事务所裡闹呢,偏偏跑到我們家裡来。我就知道,他们吃准了家裡只有一個老太婆,一個還不能下地走路的姑娘,沒有你,我們弄不過他们呀,這人太坏了呀,讹了你那么多钱,沒有你的话,我只有和他们拼命了……” 郑拙成手忙脚乱的拉她,“阿姨,你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何佩兰捶胸顿足,“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什么时候才是個头啊,睿睿再在律师事务所裡待下去,搞不好下一次就冲到家裡来砍人了。我怨谁呢,只怨睿睿是個女儿身,只怨我們家沒有靠山,沒有后台,我們活该過這种日子啊……” 林睿听的闷气,最烦母亲唠叨负面情绪的话,她爬到床上拿起枕头蒙着头,使劲堵住耳朵。 郑拙成不知该說什么,问道:“阿姨,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嗎?” “郑先生啊,你瞧瞧现在這情形,不能再拖了,你快点带睿睿走吧,让她永远不要再做律师了,平平安安的去過日子啊,你父母是個什么意思啊?你跟他们提了嗎?” 何佩兰的步步紧逼让郑拙成压力倍增,他欲对何佩兰讲实话,然而实在讲不出口。 于是他换了一個方式,說:“阿姨,其实我和我父母关系不是很好,但我对林小姐是真心的,我和林小姐结婚的时候,我父母不在场,可以嗎?” 何佩兰吃了一惊,止住哭声,她头次听到郑拙成如此說。要是他昨天提出来,也许何佩兰会考虑一下,可是出了這么件丢脸的事,她是多要面子的一個人呀,必须把林睿的婚礼办的风风光光的,将街坊四邻的看法扳回来。 “不行,郑先生,结婚這么大的事,你父母不在场,那别人怎么想啊?不知道的,還以为你父母不同意呢。” “阿姨,结婚不是两個人的事嗎?我愿意娶林小姐,林小姐愿意嫁给我,這些還不够嗎?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想法呢?” 何佩兰愣住了,年轻人的观念太奇特了,结婚哪能是两個人的事啊,說道:“郑先生你沒经历過,结婚吧,這是两家人的大事,你父母不到场,真的不行啊,儿媳妇要给公公婆婆敬茶,改口……反正你說的不行,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啊?”郑拙成急切的追问着,在他的印象裡,结婚无非是两家人的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在众人面前說些我愿意,你愿意嗎之类的话。他觉得发明這种仪式的人相当滑稽,要是双方不愿意,怎么会举办婚礼呢,分明是本末倒置。 何佩兰想說的是除非男方的父母沒了,但话到喉咙口,被她咽了下去,她拼命摇着头,“說到底就是不行,肯定不行,郑先生,我见不到你的父母,我是不会把睿睿嫁给你的。你别怪我讲话难听,我就睿睿這么一個女儿,我总归要了解一下她的婆家是什么样的啊,再讲难听点,我连你家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谁晓得你家裡是不是已经有一個太太了。” “阿姨,我沒结過婚,你要相信我。” “要让我相信你,你拿出证据来啊,睿睿常說,法律是相信证据的,沒有证据,你說破天也沒用。” 郑拙成红了眼睛,败下阵来,說:“好吧阿姨,我会說服我父母的。” “就是嘛,父母和子女哪有深仇大恨。” 她說着想到了沐琦,便心虚的闭上嘴巴。两人沉默了半晌,何佩兰道:“你去看看睿睿吧。” 林睿正趴在床上看笔记本电脑,见郑拙成进来,說:“你和我妈在讨论什么呢,静悄悄的,后面都听不到声音了。” “讨论我們结婚的事。” 林睿“唔”了一声,沒有兴奋感,也沒有反对感,继续在电脑上打字。 “我打扰到你了?” “沒有,吴大爷的诉状我写好了,再整理一下。” “林小姐,你先停一下好嗎?” “怎么了?”林睿合上电脑,转過头面对他。 郑拙成垂着头,他无计可施了,向林睿坦白道:“林小姐,我的父母不同意我們结婚。” “我知道的,他们希望你和夏小姐在一起。” “我跟他们說了,我一定要和你结婚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会为了我,去做一切对我好的事情。” 郑拙成笑着流下泪,抱住林睿,他的心意她懂,他满足了。 “可是阿姨說只有和我的父母见了面,她才肯把你嫁给我,我办不到,我好害怕失去你。林小姐,你告诉我我该要怎么做,我该要怎么做,我好害怕你离开我。” 林睿跟着泪光闪闪,她心疼眼前的男人对她的付出,然而结婚這件事她从来沒有考虑過,好像突然他和她母亲商量好了,然后他们一直在說要结婚了,要结婚了。 结婚前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她的头脑裡一片空白,大概别人会激动的睡不着,会眼巴巴的翘首以盼吧,如果是這样,那其实自己现在并不是特别想结婚的。 林睿决定坦诚相待,弱弱的问:“郑先生,你急着结婚嗎?” “嗯,等我們结了婚,就可以去琴州生活了。” 林睿的心一沉,逃避不是长久之计,鼓起勇气說:“我,我想继续做律师。” 郑拙成不說话了,林睿道:“你生气了?” “我沒有生气,我在想也许林小姐不是很喜歡我。” 林睿忙道:“不,不是這样的,你对我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歡你呢。” “因为我对你好,你才和我在一起的嗎,林小姐,你对我,是感激嗎?” “不,不是的!”林睿脱口而出,她极力否认郑拙成的疑问,也在否认自己的疑问。 “那当我一步步向你靠近的时候,請你也向我靠近一点好嗎,假如,我說假如,我永远沒办法完成阿姨的要求,你会和我走嗎?” 我会和他走嗎,林睿感觉一阵窒息。 “你会和我走嗎?” “我……” “你不愿意对嗎?林小姐,你和周芷若一样,你们都不是为爱而生的女子,从一开始,我画的就是对的。” “郑先生……”林睿道出這句,再无力讲下去。 “你不愿意跟我走,那我该去哪呢?” 林睿的眼泪忽的流了下来,她开始矛盾了,也许是自己做错了,坚持的梦想真的比感情更重要嗎,上天让她遇上這么好的男人,她林睿何德何能不去珍惜。 几天后,定江区第一届律师运动会按期举行。 律师协会的成立是形势所趋,全区共四十三家律师事务所,二千七百八十個律师,完善的行业自律是必不可少的。自然而然,律师协会成立后的第一次活动必须要搞好,這直接决定了律师们对协会工作人员能力的肯定,以及日后工作人员对律师们进行管理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