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只是出来散了下步,距离旅馆都沒超過一百米,原地站着這种事情,居然也是能触发副本的嗎
程亭羽抬起头,并沒能在上边找到一個可以脱离的洞口,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环境上面。
她沒有任何进入副本的经验,在穿越過来之前倒是玩過一些游戏,但理工科的课程任务重,程亭羽沒能花上太多的時間在休闲娱乐上面。
早知今日,她当年一定会好好利用自己的校园網。
程亭羽左右环顾,“森林”裡的树木都是木板伪装成的,只是数量太多,充满着一种看不见尽头的幽暗感,前方“村庄”的面积也不小,至少在程亭羽的位置,无法看尽全貌。
除了刚进来时听到的那句话,周围沒有更多的提示。
按照程亭羽毕业前的那些游戏经验,在正常情况下,新手第一次登錄游戏时,有点良心的设计方会给点提示语句。
然而从她进入副本到现在,一点可靠的消息都沒看见,這個副本世界显然并不十分注意用户的游戏体验。
就在這個时候,程亭羽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点异动远处的一座房屋布景后面,走出了一個穿着人偶服饰的人,对方姿态活泼地冲她挥了挥手,然后一路小蹦了過来。
不是小跑,是小蹦,人偶服在地上一弹一弹,以一种基本不可能属于人类的姿势,飞快向程亭羽的方向靠近,几乎只用了五下心跳的時間,就抵达了她的面前。
程亭羽下意识地想要闪避,但对方跑到村庄门口,便陡然止住了脚步。
“新到的邮差,你来得实在太晚了。”
听到人偶服的话,程亭羽微微扬眉。
原来她现在是一個邮差
人偶服還在絮絮叨叨地讲述“红外婆一直在等你,如果到晚上還沒有把东西送到她的手上”
說到這裡,人偶服忽然看向面前的闯入者,咧开了一個不大符合程亭羽对头套认知的狭长笑容“那你就是一個不合格的邮差啦。”
人偶服的嘴咧开的幅度达到夸张的程度,露出了两排尖锐的牙齿,在程亭羽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见对方牙齿上的血色丝状物,仿佛刚刚才吃過某种新鲜的肉类。
程亭羽定定注视了人偶服一会,重复了一下对方话裡的关键信息“红外婆”
人偶服“红外婆是小红帽的外婆,她是我們村子裡最温厚的长者,你顺着這條路往后走,就能看到红外婆的红房子。”
程亭羽望向村庄的方向,她身前身后的布景都很简陋,不管是“森林”還是“村庄”,都只有最基本的组成部分,尤其是后者,仅仅由一些房屋跟农田构成,那些房屋跟农田之间,是村中唯一一條道路。
属于红外婆的红房子,就在那條道路的尽头。
程亭羽能清楚地眺望见那间红房子的轮廓。
她留意了下天色,发觉四周的明亮程度似乎比自己刚进来时黯淡了一点。
這种变化其实非常细微,然而程亭羽却对自己发现的信息有着莫名的自信。
她眼睛的刺痛還未完全消失,程亭羽隐约意识到,在右眼不适的时候,自己的观察力会有所提升。
時間在飞快流逝。
人偶服站在程亭羽的面前,笑嘻嘻地盯着她看,对方的头套似乎与身体彻底融合到了一起,让布料质地的外壳也出现了血肉才能具备的特质,塑料扣制作的眼睛裡出现了不正常的鲜艳红色。
程亭羽追问“把东西送到红外婆手上,下一步呢”
人偶服笑嘻嘻道“然后你就能结束邮差的工作啦,這可是一個安全副本,如果你想用金钱购买进入副本的方法,至少价值一千城市币。”
程亭羽扬了扬眉。
对方的话裡又透露出了一條关键信息“进入副本的方法”,這意味着当前时代的的人们对副本已经有了非常深入的研究,掌握了一定的规律。
程亭羽思考的同时,始终站在道路前方一动不动,她瞳孔的颜色异常浓郁,仿佛是不见天光的深海。
她還记得刚进入副本时听到的那句话“如果你跟之前那些人一样废物,就不用回来”。
人偶服也說,她是新邮差。
程亭羽想,看来自己并不是這项工作的第一個接取者。
村庄的道路并不复杂,只要一路走下去,就必然能抵达红外婆的房子。
所以之前那些人,为什么会任务失败
天幕上犹如油画布景的太阳正在下沉,如果把正式进入夜晚视为通关副本的期限的话,那程亭羽剩下的時間已经不多了。
她必须在入夜之前,找出规则中的陷阱。
程亭羽盯着人偶服,缓缓道“我確認一下,红外婆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现在真的在那所红房子裡嗎”
既然从已知的條件可以推测出在她之前,已经有過许多“邮差”,可他们却都沒能把货品送到红外婆手中。
一條沒有分叉的道路,能够有多难走刚刚人偶服沿着道路往外走的时候,程亭羽沒有看到类似陷阱的东西,她对自己此刻的观察力很有信心。
人偶服的视线停在程亭羽身上,過了片刻,才咧开一個弧度更大的滑稽笑容,慢吞吞道“红外婆是村庄裡备受尊敬的长者,這個時間,她正在给村裡的小孩做晚间糖果。”
程亭羽微微点了点头。
之前人偶服只說了红房子的位置,却沒有保证,红外婆一定在红房子当中。
程亭羽“那现在留在红房子裡的人又是谁”
房子裡沒人的话,“邮差”很容易发现不对,那时太阳应该還沒有落山,他们有時間更正之前的错误,重新寻找目标,只有存在一個能被误认为红外婆的人待在红房子当中,才能使得“邮差”交出物品,搞砸整個任务。
人偶服保持着灿烂的笑容,黑黢黢的眼睛中满是恶意“待在红房子裡的当然是红孙女,她跟她的外婆一样,都喜歡穿着红色的斗篷。”
程亭羽看着人偶服,揉了下眉心,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么红外婆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人偶服却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選擇了反问“這是你的最后一個問題嗎”
从进入副本到现在,人偶服一向有问必答,直到刚刚才终于违背了出场时的人设。
這也很正常。
有條件的提问会让参与游戏的人产生紧迫感,更加慎重地对待自己的問題。
程亭羽盯了对方片刻,笑笑“你之前可沒說過提问還有次数限制。”不等人偶服回答,她缓缓摇了摇头,“如果真要选一個問題作为对话的结束的话,那么我想问
“我很好奇,你用這套說辞,骗了多少個玩家”
话音方落,人偶服的目光与笑容陡然僵住,与此同时,程亭羽早有准备地打开进入副本后出现的包裹,她摸索了一下,发现裡面装有一只盒子。
盒子沒锁,很轻松便能打开,放在盒子裡的,是一把外壳上写着“强效异端清除器”的水枪。
程亭羽在看见這把武器的造型跟說明时,表情有些微微的抽搐。
她觉得眼前的副本在道具设计上有点過分偷懒。
可能是由于程亭羽的视线在武器表面停留時間過长,這把水枪上又浮出了一行半透明文字。
舞台剧水枪专门用来清除村庄中异端的道具,同时对异端具备强烈的吸引力。
备注這只水枪可以洗去蒙在表面的伪饰。
那行字迹并不清晰,同时還有着老旧电视机的轻微闪烁感。
程亭羽觉得自己眼睛处的痛意愈发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刺穿了血肉,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生长而出。
身体上的不适并未影响程亭羽的动作,她冷静地抬起枪口,扣动扳机,一股清澈的、看起来沒有任何杀伤力的水流随之命中了眼前的人偶服。
“噗滋。”
程亭羽“”
希望這玩意当真能起到作用,否则她怀疑自己的下场不会特别美妙。
程亭羽内心的期盼很快得到了正面的回馈那個人偶服身躯从沾染水渍的部分开始慢慢溶化,随后坍塌成一片烂泥。
村庄入口处的争斗引起了村中生物的注意,在舞台剧水枪从盒子裡被祛除了来后,那些形如布景的房屋后面,陆续钻出了一個又一個布偶人,其中有一個穿着红色的斗篷。
那些人偶服缓缓靠近程亭羽,每走一步都会停顿一下,就像是在跟自己的潜意识抗争。
程亭羽缓缓吐出一口气,端起了水枪。
她之前的猜测沒有错误,所谓的“邮差”身份,只是一個误导。
程亭羽并不相信人偶服,却从跟对方的对话中,確認了一個事实,那就是
這個副本的nc,是可以說谎的。
她并不确定人偶服是否可信,但即使人偶服给出的情报是真的,住在红房子裡的人是红孙女,那么邮差在交递物品前,按照正常流程,也会有一個身份上的確認,比如询问一句“您就是红外婆嗎”,等得到确定的回复后,再将东西交出。
在這個剧情中,邮差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红孙女欺骗了他们。
如果人偶服沒有說真话的话,那玩家则在刚进入副本时,就已经遭受了欺骗。
以上两种假设存在存在一個共性,那就是村中的nc可能会对玩家說谎。
程亭羽冲着对面那個穿着红斗篷的人偶服弯了弯唇角,眉眼间笑意盈盈“真对不住,我這個人,天生好奇心重。”
既然已经确定了nc会說谎,那么程亭羽就需要重新审视跟人偶服的对话。
她从进入副本时听到的声音中获得了两個消息,第一,自己前往村庄有着特定的任务;第二,之前来此完成任务的人都已经失败。
既然能让那么多人失败,就证明离开副本的方式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程亭羽第一時間排除掉了顺着道路去红房子那边,将物品交给特定对象的通关思路,随后主动引导起对话,并对去往红房子为什么会通关失败做出了一個說得過去的假设。
人偶服迎合了她的所有假设,竭力鼓动程亭羽进入村庄,寻找红外婆,将包袱裡的东西交给对方。
程亭羽闭了闭眼“所以這真的是一個安全副本。”
只要舞台剧水枪在她手中,沒被忽悠着递交出去,村庄内的异端就会排队過来送人头,反而言之,她在失去道具后,可能就会留在副本裡,加入到人偶服的队伍当中。
参与者的真正的任务是用已经放在包裹裡的水枪,洗去盘踞在村庄中的虚假人偶,至于“邮差”,那只是人偶编造的谎言而已。
为了提高参与者上当的可能,人偶服還为它们的谎话设计了多個层次。
清澈的水线落在了一個穿着红斗篷的高大人偶服身上,对方的眼中忽然泛起了红光,张开了嘴“原来你是一個密瞳你的名字是什么”
程亭羽微微怔了下,她還沒来得及询问“密瞳”的具体信息,眼前的高大人偶服就跟它的无数位同类一样,宛如受热的蜡油一般融化坍塌,变成了一种浓稠的红色液体。
夕阳落下,黯淡的天幕上出现了两個歪歪曲曲的大字“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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