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许纤迷迷糊糊地只觉得眼前一片亮,闭着眼也是一片亮亮的橙红色,翻了個身,随手抱着個什么温热的东西揽在怀裡,嘟囔道,“关灯……”
原本要再睡去的,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儿,顺手捏了捏怀裡的东西,热的,滑滑的,她猛地睁开眼,只见林玉京正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含笑看着她。
而她怀裡抱着的正是他的另外一只胳膊。
许纤一时之间沒想起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儿,火速弹开,紧紧贴着床裡,跟只警惕的兔子似的。
過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就洞房了,放松下来。
林玉京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手指捻了一捻,好似刚才的温热仍残留在指尖,“怎么不再多睡会儿呢?”
這话說的真心实意。
许纤睡觉不老实,心道自己再多睡一会儿就该到她踹人的流程了。
她哼了一声,沒回,只看向床帐外,惊诧问道,“几时了?”
许娇容给她讲過的那些婚礼流程跟规矩太多了,但多少還是记得几條的,就算不记得,靠许纤自己看剧积攒下来的那点可怜的婚礼知识储备也知道一点,至少出嫁头一天得早起给公婆奉茶。
就算不愿意去,第一天也总得做做样子。
眼看着外头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许纤心裡凉了半截。
不是她自己乐意去给人下跪,关键這是在古代,這么個样怎么不得给她扣上個不孝,不敬长辈,狐媚子的名头。這要是放在個封建点的家族,她公婆都能把她给沉塘了。
本来只想做個样子,结果做個样子都做成這死样了!
林玉京再怎么狂再怎么浪,只要他是個男人,稍微表现好一点就会有人赞他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万恶的封建社会对女人就沒有那么宽容。
尤其以许纤非常局限的古代知识观察了一下,感觉自己身处的地方大约是宋代,或者說是架空的宋代。
宋代的电视剧她也看過几個,社会风气对女人十分苛刻,嫁到男方家裡還得给婆婆站规矩。
大约看出她面上神色不是很好看,林玉京略一猜,便猜到了许纤心中所想,仍是撑着头看她,笑眯眯道:“這府邸是我自己置办的,我父亲不在這裡住,至于我母亲,在我两岁时就已去世了。”
而后便见许纤松了口气,只是過不几秒,那两弯如远山芙蓉般的眉又蹙了起来。
林玉京這次是再也猜不出来她所忧为何了,轻言细语问她,“怎么又皱眉?”說着伸手去抚平她眉心。
许纤挡开他的手,拢了拢衣领,非常严肃地开口,“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你娶的外室?”
从纳采问名到成亲,流程走得這么快,双方父母也沒见過。虽然聘礼跟给她置办的嫁妆是很多,但她嫁過来了,那嫁妆還不是林玉京想花就花,她也沒有权利管。
许纤只觉细思极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向林玉京的目光也变得格外狐疑。
不用伺候公婆是很好!但是外室!别說许纤一個现代人,就是古代人也知道给人当外室不好。
虽然许纤也看過几本外室文,但她自觉自己不是那個主角命,要真当了外室,最终结局可能不是追妻火葬场,而是人老珠黄被抛弃。
“什么外室!你這是說得什么话!我們两個是明媒正娶!”
林玉京几乎是咬着牙說出来的,“虽然時間紧,但各处礼仪我都盯着的,請的也是杭州最好的官媒。”
他也沒那個闲心躺着了,而是坐起身来与许纤理论。大约是着急,连衣裳都未曾理,仍半松散着,半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再往下就是曲线漂亮的小腹,腹部两侧的人鱼线也露了一点,奈何只半遮半掩的,勾的人手痒,想掀开仔细看看。
“婚书也是我亲自写的!从起草的帖子到最后起细帖子,删删改改了一夜,多少人求我写一幅字尚且不能呢,你是不是连看也未看過?”
林玉京虽然不爱读那些之乎者也,更不耐烦写那些枯燥虚浮的文章。但他自小开蒙,基础都是从小打好的,虽說出去与他本人气质不怎么符合,但林玉京其实最工端楷,一手字便是连南山书院的先生都要赞上一句的。
许纤被這么一反问倒是无言以对了,忽然发现自己成了理亏的那個,但她也不好意思辩解。
因为她确实是沒有看過,不過,许纤忍不住又瞟了一眼林玉京的衣裳深处,腹肌倒是看過的。
印象裡姐夫好像跟她提過一次婚书怎么写,她哪裡懂這個,就回了一句随便写写算了。
正愧疚着呢。
却听林玉京冷笑一声,“你是不是還想着横竖并未与我洞房,若是婚书未写,你好再挑個好看的书生去?”
“痴心妄想!我劝你早歇了這個心思。”
林玉京早先就怀疑许纤仍旧对高海那個书生仍存旧情,毕竟之前她就說過,就算当尼姑都不会嫁给自己,如今更是确信了她的审美就是白衣书生。
想必昨天說要嫁给自己,也只是为了护着高海而已。
那种瘦竹麻杆到底有什么好的!柔弱到一阵风就能吹走。
林玉京心中妒火几乎是顷刻间便燎原。
许纤满怀愧疚一扫而空,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一副反派模样的林玉京。
他有這么好看一张脸,干嘛就非得自我代入拆散人家姻缘的恶人?不過,他這副阴森的神色也是挺带感的。
长得好看就是不讲道理,嫉妒到面容扭曲都别有一番风味。
“我在這裡跟你讲清楚,你我明媒正娶,所有一切都是過了明路的,便是洞房……等過两天后也就成事了,反正你我之间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旁的心思都不要再生。”
林玉京說着起身去拿婚书,待他从箱笼最底部拿回来,许纤一边理头发,一边慢悠悠說了一句,“我不识字。”
就在刚才,许纤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的人设,她可是当了二十年的傻子!傻子看得懂什么婚书啊?傻子都不认字!
她无辜地眨巴着那双盈盈醉人的眼,让人连句狠话都說不下去。
至少林玉京是說不下去了,捧着那婚书,自己站在床边,咬牙生了半天气,不能朝着婚书撒气,更不能朝着许纤撒气,胸膛起伏剧烈,从牙缝裡挤出句,“往后我教你认字读书,从头开始。”
许纤又不是真的不认字,繁體字猜着也就看懂了,哪裡肯浪费時間跟他一点点从头学。
眼看要把自己一脚踹进学习的深坑了,她深思片刻,十分诚恳道,“我听說你在书院并不怎么读书来着,想来也是不喜念书的,我既嫁了你,自然也是一脉相承的,不若就算了吧。”
学渣一個,教她真的能行?古代不都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给一個不学无术的,干嘛自己還得念书。
又不是高考。
她认的那些簡體字读点闲书也满够了,读多了书她還能去考科举嗎?一点动力都沒有。
许纤原本也有心跟其他穿越女一样搞搞肥皂、水泥、火药啥的,可惜距离高考已经太远,啥都忘了。而且宋朝基本该有的都有了,加上看着对女子拘束实在严,也就死了這條心。
“這话不妥,”林玉京冷笑一声,“若你不认字,往后若是指着這婚书說我胡說可怎么是好?不认字,這婚书說不认就不认了,我岂不成了你的野男人?”
一句话,敲定了许纤往后的学习生涯。
林玉京当即就去制定许纤的学习计划了。
寝室内就有张大书桌,他一挥而就,写完的时候许纤還在跟衣裙做斗争。
她以前的衣裳不多,也都半旧了,林玉京便沒让她带来,說是都给置办新的。
只是许纤挑了一件,怎么也穿不好了,样式太复杂,她不知道怎么穿。
许家小门小户,许纤以前又是個痴傻的,自然不肯给她置办好衣裳,都是跟着许娇容才穿点好的。
只是许娇容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姐夫李公甫也只是县衙一衙役而已,穿的也只是平常人家穿的,最好的便是那件红罗裙,就是那件红罗裙也是许娇容的嫁妆底做的,也已经穿了几年。
许纤知道许娇容对自己好,之前跟林玉京說過,一点财物都不要送到许家,全部送到她姐姐那边,不然她就不嫁。
许娇容原先想把那些聘礼一并给许纤带回去,再添上些东西,“好让人家知道,我們不是卖女儿的,林玉京瞧不上我們给置办的嫁妆归看不上,但我們该置办還是得置办,不然你嫁過去都抬不起头。”
被许纤好說歹說劝下了,她不知道穿過来的這個身体为什么跟自己生得一模一样,也不清楚她是不是自己的前世,但怎么說,现在是她在這個身体裡。
该還的恩,要還。
虽說也不知该如何還清,也不知许娇容为她操心這些年,那些财物能不能還清,但這世间沒有只向人索取的道理。
许纤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试着该怎么穿,她看着倒是知道一点该怎么穿,只是手笨,该打的结打不上。
正想着,林玉京凑了過去,他拦腰過来,从她手中接過那條怎么也系不好的腰带,替她系好,又一一替她披上薄衫,戴好配饰。
待一切打理完毕,才含笑道,“往后這些事须记得喊我来做,玉奴伺候夫人。”
他从后拥着许纤的腰,侧脸贴着她鬓边,唇在她发上若有似无地碰了碰,“要梳妆么?”
“我不会,”许纤有些赧然,“得叫侍女姐姐进来。”
他不大高兴,“叫她们来做什么,我来替你画。”
林玉京道,“我向嬷嬷学了怎样挽发。”
他是断不会让旁人過手许纤半点事的。
许纤就扭過身看他,仰着头瞧着林玉京漂亮的面容,心想他对自己到底是见色起意還是如何呢?
虽然說动机可能不纯,但林玉京对她确实不错,不,应该說是很好,但许纤也不确定他是一时情热還是如何。
见色起意的好倒是容易還,唯独真心难還。
不過许纤一想到他俩从见面到结婚還不到四天,心道九成九是见色起意而已。
希望他见色起意的時間久一点吧,毕竟一個大帅哥对自己這么千依百顺哐哐砸钱的感觉還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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