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衷情
這一日，我做好了飯菜端上來，盛一碗羹遞於左使，道：
小蓮“小蓮今日做了幾樣小菜和桂花羹，左使，你嘗一嘗”。
左使欣然落座，他看着桌上的菜，笑笑道：
“就你我二人，用不了這麼多，少做一些”。
我連聲應了：
小蓮“小蓮知道了”。
左使自上次少林寺一役受傷後落下些舊疾，我遍尋醫書，想爲左使調養，故而飲食上格外用心。幸而幾個月下來，也有些見效，此刻見左使心神俱佳，心中也頗感欣慰。
左使爲人淡泊，似是遺世而獨立的仙人，如今卻又多了幾分溫潤和暖。
曾幾何時，我竟然默默對他生了愛慕之心，這情愫是從什麼時候暗自生長的呢？
左使受傷那一夜臥榻之側觸動了心緒，
或是那光明頂上，見左使黯然落寞之時，
還是相思泉邊見左使踏雪獨立的背影，
或是院中左使憐惜女兒，思念亡人，
更或許那年崑崙山下初見，驚鴻一瞥中左使救下我和娘，許是從那時起一切便已註定了。
一時思緒紛飛，往昔歷歷在目。
今時今日能在左使身側相伴，已是此生最大造化，哪怕只是左使身邊的小丫頭，我也無怨無悔。
左使看向我，道：
“小蓮，你可還有家人？”
我答道：
“我家裏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十歲那年爹爹被奸人所害，我和娘到這崑崙山下，幸得楊左使相救，才活了下來。”
左使點點頭，沉吟一會道：
“這坐忘峯上荒蕪，也不得見什麼人，要麼……”
他頓一頓，
“要麼你下山去，尋個好人家罷”。
我聽聞心中一驚，莫不是左使要趕我走，連忙雙膝跪下道：
小蓮“求左使不要趕我走，小蓮自幼就在坐忘峯上，求楊左使留下我，洗衣做飯，打掃屋子都可以……”
我已語無倫次。
左使俯下身子，雙手扶起我，道：
“來，起來，先起來再說”。
他嘆口氣道：
“傻丫頭，這坐忘峯上苦寒，我是怕耽誤了你，光明頂上教中青年才俊頗多，要麼明日我送你去光明頂，”
他頓了一下，
“或者送你下山平安度日也好，倒強過在這山上陪我”。
我見左使已下決定，垂淚道：
小蓮“我十二歲上就來坐忘峯，這十年裏，左使和小姐待我如親人，在小蓮心裏，坐忘峯就是自己的家，現如今小姐遠嫁，左使您就留我在您身邊洗衣做飯，打掃庭院吧”。
我緩了緩，我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說這麼多話，一顆心早已是怦怦亂跳，
“這些年跟在您身邊，小蓮已忘了，這江湖人心險惡，人言可畏，況這山上山下，繁華荒蕪又有什麼分別呢，這輩子我都情願留在這照顧您，侍奉左右！”
慌慌張張說了這些，我再不敢看楊左使，只靜靜站着，低下頭等他發落。
左使聽我說着，他定定看着我，他的眼睛似乎能洞穿一切。
半響，他看着我，沉聲道：
“我已歷半世滄桑，你卻還未經世事，”
“這，於你無益！你又何必空自蹉跎了時光……”。
他眼底溫柔，滿是憐惜，這便已足夠。
我看着左使，大膽道：
小蓮“若得左使垂憐，侍奉左右，已是小蓮此生所願，如若左使厭棄，定要遣小蓮下山，小蓮豈敢違逆，那也不過是青燈古佛，了此餘生，縱如此，小蓮也怕是難得心安處”，我拜倒在左使面前。
是的，這兩年間我已想得分明，既已遇上楊左使，如若不能常伴君側，此生便已了無生趣，世間之大，唯有青燈古佛相伴了。
今日索性將心裏話都說出來
小蓮“小蓮只求能侍奉左使左右，並無所求，亦不敢有它念，求左使您成全”。
空氣像是凝固了，
沉默半天，我彷彿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半響，他嘆了一口氣，凝眉道：
“那年帶你上山來，不想卻是誤了你”，
左使閉上眼微微點頭：
“也罷，你先留在坐忘峯上，待日後有一日你想通了，可隨時下山去。”
我如蒙大赦，拜倒道：
小蓮“多謝左使”，兩行清淚不覺又落了下來。
左使扶起我，輕輕幫我拭去淚水，無奈一笑道：
“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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