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兔子急了也咬人
救护车急刹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值班医生眉头一皱,起身看向门外。
“刹车踩的這么急,是個棘手的病人?”
很快,救护车医生便带头冲了进来。
可让值班医生疑惑的是,救护车医生两手空空就进来了,连平车都沒有推,病人在哪裡呢?
“病人呢?什么情况?”值班医生主动走過去问道。
救护车医生微微喘气道:“儿童,是個六岁的儿童,断指,被他妈妈抱過来了。”
值班医生這才注意到,就在救护车医生身后不远处,一位母亲正一脸焦急的抱着孩子跟了进来,孩子的右手食指缠着纱布,上面染着血,看起来十分的袖珍小巧。
孩子脸上满是泪痕,也许是一路上哭累了,此时无力的趴在母亲的怀裡,小声抽泣着。
“断指?!”值班医生吓了一跳,赶紧走過去查看伤势。
揭开染血的纱布,只见儿童食指的末端突兀的缺失了一节手指,白白嫩嫩的小手与狰狞恐怖的伤口给人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力,即便是在急诊科工作了多年的医护人员,此时也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這伤口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值班医生有些疑惑的小声念叨。
查看伤口的动作让儿童在母亲怀裡不安的扭动身体,母亲一边满脸自责的安抚着孩子,一边忐忑的看着急诊科值班医生问道:“医生,手指還能接上嗎?”
值班医生斟酌道:“末节断指,我們一般不推薦再植,一方面手术难度比较大,另一方面末节断指对于手功能影响其实不大,完全可以皮瓣修复。”
母亲紧张的问道:“不接了?皮、皮瓣修复什么意思?”
值班医生解释道:“就是用自体皮肤把断指的部分包裹一下,当然,会尽量帮你修整的好看一点。”
母亲立刻明白了值班医生的意思,但却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孩子還這么小,手指不能残缺了,医生你帮帮忙,再麻烦我們也要把手指接上去。”
值班医生无声的叹了口气,但同时也能理解孩子母亲的想法,于是便說道:“断指呢,再植也是要看條件的,我要先评估一下断指的情况。”
一說到断指,這位母亲的表情顿时有些奇怪,他沒有立刻回答值班医生的問題,而是转头看向還在门口磨磨蹭蹭的中年男人,突然歇斯底裡的怒吼道:“你還在那裡傻愣着干嘛,给老娘进来!”
中年男人吓得身体明显一哆嗦,他也想要赶紧进抢救室,可面前的保安却拦着他,說什么也不肯放行。
“這裡是医院,不是动物园,你手上提着個兔子怎么能进抢救室!”
保安也不是不讲理,拦在中年男人面前,手一伸說道:“你把兔子给我拎着把,你赶紧进去陪你老婆去,儿子手指断了還拎着個兔子不撒手,难怪你老婆要吼你。”
中年男人却死死把兔子耳朵攥在手裡,结结巴巴說道:“不,不能给你,我儿子手指头在它肚子裡。”
保安一愣,似乎一下子沒听懂中年男人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则趁机绕過了保安,拎着兔子的耳朵,跌跌撞撞跑进了抢救室裡。
值班医生见中年男人提着個兔子,主要這兔子還不干净,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动物特有的骚臭味,他顿时脸一黑道:“家属别把兔子带进来啊,這裡面都有病人,你儿子的伤口還敞开的,到时候感染了算谁的?拿出去,快拿出去!”
几個护士见状走了過来,想要帮忙把兔子带走。
中年男人赶紧把兔子往怀裡一楼,又重复了刚刚的說辞:“我儿子手指头在他肚子裡!”
众人:“!!!”
值班医生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怪不得自己刚刚感觉儿童断指的创面有些奇怪,现在回头一想,那分明就是动物的咬印啊!耳朵被提溜起来的兔子有些呆滞,红色的小豆眼毫无感情的直视着前方,蒜瓣嘴裡的两颗大门牙不停咀嚼着,在此时此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根断指,就是被這对大门牙生生咬断,然后吞进了肚子裡……
“去找骨……不,去找急诊病房的楚老师来。”
值班医生眼角一抽,觉得自己今天算是摊上大事了。
……
……
十几分钟之后,楚良火速赶到急诊科,跟在他身后的是张虎和隋婉君。
简单的了解情况之后,看着面前刚刚从兔子肚子裡剖出来的断指,楚良也有些犹豫不决。
“家属再植意愿很强,我已经和他谈了很久了,各种利弊都說過了,他们還是一根筋,必须要再植。”值班医生显得有些无奈。
从医生专业的角度来說,末节断指再植的意义并不大,单纯就是为了美观,何况末节指节還是被兔子咬下来的,在胃酸环境下呆了快两個小时。
可以說,断肢再植的條件极为有限,术后存活可能性很低。
但家属的想法在场众人却也能理解。
毕竟孩子還小,不像成年人拥有成熟的思想和判断力,缺失手指对于他童年的成长环境肯定会造成影响,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就和正常人不一样,童年残缺。
专业不能成为冷漠的理由,医生還是应该保持温度。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
张虎检查了一下断指,无奈的摇摇头道:“每隔几年总会有這样不靠谱的家长,喂兔子就喂兔子,怎么能把手指给喂进去了,還好送来的算及时,這手指被污染的程度還不算太严重,只能說再植有一定希望吧。”
隋婉君還是在临床上第一次见到断指,短小的指头安静且突兀的躺在绿色的无菌治疗巾上,由于刚刚从兔子的胃内被取出来,此时断指上涂满了消毒的碘伏,看起来更像是玩具模型,倒沒有让人感觉到多少不适。
“每年都会有小孩子被动物咬断手指嗎?”隋婉君有些好奇道。
张虎点点头道:“猫咪、小狗、甚至上次我還遇到個在动物园裡喂大猩猩的,那一次是真沒办法,大猩猩不是我們說剖肚子就剖肚子的,還要给它上全麻手术才能把断指取出来,最后家长只能放弃。”
隋婉君顿时脸色有些难看,胃裡感觉在翻腾。
张虎看着隋婉君被自己吓得小脸苍白,忍不住充满恶趣味的咧了咧嘴,然后转头看向仍在沉思的楚良,问道:“怎么說老楚?這手术咱们接不接?”
值班医生和隋婉君闻言也都看向楚良,在场的众人都明白,此时此刻能够拍板手术的,只有眼前這位双鬓斑白的男人。
楚良沉吟片刻,說道:“倒是可以尝试一下,断指虽然在胃酸裡浸泡過一段時間,但所幸送過来比较及时,我现在看起来感觉也還行,而且家属再植意愿這么强烈,我們肯定還是要尊重的。”
张虎摸了摸下巴道:“這台手术要是想做,去咱们科的小手术室估计搞不定,末节手指再植,而且還是這么小的孩子,得有专业的手术显微镜,而且手术器械也必须要有儿童专用的,咱们小手术室要啥啥沒有。”
楚良认同了张虎的說法,迈步走向护士站,拿起电话拨通了王勉主任的电话。
几秒钟之后,王勉主任的声音从话筒裡传来。
“怎么了楚老师?”
楚良道:“王勉主任,我這边有個动物咬伤断指的儿童,我准备给他断指再植,想要找新手术室要個台子,你能帮忙联系一下嗎?”
沒有任何犹豫和思索,王勉主任答应道:“我知道了楚老师,你稍微等一会儿,我现在就联系,好了我直接让手术室通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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