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請神容易送神难(上)
厉元朗不能怠慢,随手抓了把椅子护在身前。文质彬彬的小王也不甘示弱,在松山岭就遇到過类似情况,有了之前的经验,不慌张更不胆怯,一手拿起一根筷子,发现沒有鸟用,赶紧换成了啤酒瓶子。
楚春齐心裡也冒火,来气的是马飞不给他面子,刚才想要上去理论,一见是混不吝的孙毅,顿时萎了。谁不知道孙毅的名号,還是眯着吧,反正他要收拾的是厉元朗不是自己,惹不起躲得起,就把身体往后面挪了几步。
韩卫不顾他哥韩老三的劝阻,挺身而出站在厉元朗身边。這下可好,厉元朗居中,一左一右分别站着小王和韩卫,像极了左右护法。
這边,孙毅的话音一落,十几個人迅速冲過来,举着棍棒等武器便要动手,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呜哩哇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门口。
“让开让开,這是要干什么,打群架啊。”說话的是個三十多岁的中年警官,分开众人走到孙毅和厉元朗双方中间位置站定,背手先看了看厉元朗,随后又瞅了瞅孙毅,跟他微微点头打招呼,厉元朗就知道此人是来拉偏架的。
這人肩牌上挂着一杠两個四角星花,二级警司,应该是個当官的。
果然,听孙毅客气說:“原来是宋所,你来得正好,這几個人聚众闹事,打伤我的人還要打我,我现在要自卫還击。”
厉元朗气的都笑出了声,孙奇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本事也太拙劣点了吧,他们的人是自己這方三倍還拐弯,而且個個手拿棍棒等武器。再看這边,厉元朗手裡拎着椅子,小王一手一個啤酒瓶子,韩卫赤手空拳。楚春齐吓得躲在他身后,声都不敢出一個。韩老三手裡面只有一個炒菜用的勺子。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看就知分晓。
可偏偏這位宋所长眼睛长痔疮,分不出好赖。他板着脸,威严的对厉元朗他们說:“你们涉嫌聚众闹事,跟我們去趟所裡,等调查清楚再說。”
厉元朗沒有动弹,而是问宋所长的身份。
“宋新利,城关派出所副所长。你是谁?”
怪不得拉偏架,原来和孙守成是一伙的,是他的副手。厉元朗也不客气,伸手管孙新利要证件。
“我這身警服就是证件,少废话,跟我們走一趟。”宋新利背着手,对身边带来的两個小民警下了命令。
那俩小民警唯命是从,一左一右抓住厉元朗的胳膊,差点就要上铐子了。
厉元朗冷笑着对宋新利說:“你身为执法人员不分青红皂白,滥抓无辜,你最好想清楚了,抓我的后果是什么!”
“你到底是谁,竟敢口出狂言,当心我治你一個袭警的罪名。”大庭广众下,厉元朗犀利的语言不给宋新利的面子,他鼻子沒气歪了,脸也涨通红。
“你别管我是谁,反正我警告過你,抓了我你后果自负。”
“妈的,我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抓不误,给我带走!”
宋新利一声令下,民警拽着厉元朗走出饭店。而韩卫小王包括楚春齐和韩老三四個人,也一并带走。唯独对孙毅手下留情,宋新利只說让他们赶紧散了,這么多人聚在一起,传出去不好。
楚春齐還跟宋新利套近乎,赔笑說:“宋所长,我,楚春齐,城关社区主任,咱们在一起喝過酒的。”
宋新利本来心裡窝着火气,再說一個小小社区主任他真看不进眼裡,股级干部,算個屁!谁叫你跟刚才那個狂妄之徒混在一起的,和孙毅作对就是和我過不去,也不理楚春齐這茬,不认识他似的大手一挥:“甭管是谁,全部带走!”
宋新利是接到110指挥中心打来的报警电话,自己开了一辆警车,還带了一辆微型,厉元朗他们分别被带进警车和微型裡,唱着警笛,一溜烟开到城关派出所。
宋新利将五個人分别关押,厉元朗和韩卫一個屋,其余三人一個屋,也不急于提审,他是想先杀一杀厉元朗的锐气。
由于事先都把他们几個的手机等通讯工具沒收了,想往外打电话已然成为不可能,现在和外界完全断了联系。
今天是周日,孙守成沒在所裡,上午和孙奇去了一趟林木家裡,谈了孙守成争取副局长的想法。
林木对孙守成第一印象不算好,感觉能力水平太一般,不足以成为他掌控公安系统的得力帮手。只不過這是孙奇极力推薦的人选,不好驳了孙奇的面子。
只說這事他需找机会跟方玉坤沟通一下,毕竟方玉坤是县委书记,手裡捏着官帽子,沒有他的支持,即使副科级也难以過关。
听到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表了态,孙守成万分高兴,中午請孙奇在金鼎大酒店的豪华包间裡狠狠搓了一顿,喝完酒又去蒸了桑拿,回到家都是下午五点多钟,天快黑了。
他今天心情超好,看见儿子孙毅正用蓝牙耳机和别人通话,本来沒有偷听的意思,却在无意中听到一個人名字:“厉元朗”,不禁为之一动,直接打断孙毅得意的样子,问他把厉元朗怎么啦?
“爸,我今天可真是开心,我算是报了仇,让我宋哥把厉元朗弄进派出所关了起来。真過瘾!谁叫他打断我胳膊……”
還沒等孙毅把话說完全,孙守成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孙毅脸颊上。
“爸,你這是……”孙毅用那只好手摸着滚烫的腮帮子,瞪着大眼珠子傻了一样,随即哭着告状:“妈,你快来,我爸他打我……”
孙毅他妈正在厨房忙活晚饭,闻听儿子挨揍,疯了一样冲過来,一把将怒气冲冲的孙守成推开,摸着儿子五指扇红的脸不住安慰:“好儿子,疼不疼?”并质问孙守成:“你疯了,好端端的打儿子干嘛!”
“打他,打他都是轻的,兔崽子,告诉你别惹厉元朗你就是不听!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县委办副主任,政府办主任,金县长眼前的大红人!”孙守成怒不可遏,知道儿子這是闯了大祸,急忙给宋新利打电话询问。
再說金胜,派出去的厉元朗和小王一天也沒個音讯,不免心中着急,就给厉元朗的手机打了過去。
此时厉元朗等人的手机都堆放在宋新利的办公桌上,他身子斜躺在椅子上,正在剪指甲,双脚毫不客气的搁在桌子上一顿晃悠。
他心裡美滋滋,听說孙守成就要上调县局任副局长,那么派出所所长這一位置指定空出来,他由副转正顺理成章,以后就不是宋副所长而是宋所长了,美得他哼哼起了小曲。
這时,桌上那一堆手机响起铃声,本来不想接,可架不住一直响個不停,伸着脖子一划拉,找到响铃的那部手机,一看联系人是“县长”,不禁笑了。這年头都喜歡把最熟悉的而又不宜公开那個人换成职务名称,比如他就把相好的改成“科长”。
于是也沒在意,接听后大咧咧问道:“喂,谁啊?”
电话裡却传来一句警觉而威严的声音,反问:“你是谁?”
宋新利当时就生气了,哪有打电话反问的道理,不悦的大声低吼:“我是城关派出所副所长宋新利,听明白沒有,用不用我再重复一遍。”
令他大感意外的是,对方根本沒被他的身份吓到,反而一字一顿的說道:“我叫金胜,宋新利你给我听清楚了,厉元朗厉主任的手机怎会在你手裡,他人现在在哪儿?”
“金胜!”宋新利就是脑袋再犯二,也知道金胜的鼎鼎大名,甘平县的县长谁不知道,尤其身处官场,不知道上司的名字就好比不想进步一样。
“金、金县长。”宋新利紧张得麻溜站直身体,好似金胜就在他眼前似的,全身微微颤抖语无伦次道:“金、金县长您好,我、我那個什么、那個厉主任在、在我們派出所……”
他的话還沒讲完,金胜那头毫不客气的挂断电话,滴滴忙音令他预感到事态不妙。
沒等他反应過来味,孙守成的手机打過来,也问起厉元朗的事情,闻听果然关在所裡,孙守成气得大骂宋新利是头猪,一头大蠢猪!
也顾不得多骂,孙守成急忙换上警服,匆匆离开家,开车直奔派出所,他担心自己恐怕說不动厉元朗给面子,便在路上将這件事告诉了孙奇。
孙奇知道后也惊得不行,宋新利把厉元朗抓进派出所,這可是天大的政治事件。他不敢怠慢,驱车也赶往城关所。
這還不算完,远在广南市的黄立伟发现水庆章這两天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以为是老婆和女儿来看他。后来从水庆章那裡才知道,厉元朗来广南给水庆章带来好消息,心裡对這個刚认的小兄弟不禁刮目相看。
一时兴起,黄立伟就给厉元朗打了电话,想和他聊一聊,扯扯闲篇。
谁知道接电话的又是宋新利,并知道厉元朗是被城关派出所给抓起来。心中动怒,二话不說,当即致电在广南市家裡的方玉坤,委婉的把這事說了,并加了一句:“我想水书记要是知道厉主任被无故抓起来,会很不高兴的。”
方玉坤脑袋立时大了一圈,我的妈呀,是哪個杂碎闲出屁来,惹厉元朗干嘛!
若是让水书记知道這件事,会怎么看待他?方玉坤顿觉天旋地转,浑身冒虚汗,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彻底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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