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不要让人忘记你
“沿海的房屋尽数被冲毁,有些许伤者,但沒有死者,目前已在积极救治中,所有黑帮都投入了救灾,预计今日之内可以完成所有救援。”
“损失大概還需要两天估算,不過沒有死亡就是最大的幸运了,這一次的灾害虽然凶猛,但维持時間很短。”
“多亏了少主及时赶回,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损失。”
蛇岐八家,醒神寺,几大家主再一次齐聚一堂,每個人面前都摆着自己的家族族徽,烟炉裡香烟袅袅,为诸位家主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但這场關於灾害而召开的会议气氛并不沉重,众人神色激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夏弥早早返回,并带来一個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那就是這次灾害是由海洋与水之王利维坦造成的,而利维坦现在已经被源稚女斩杀。
众人一合计,利维坦死了的话,那么多捣乱的龙王裡就只剩下一個奥丁了,顿时一個個喜出望外,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太好了,真沒想到我居然能活着看到龙族的时代落幕,我們也是时代中的一员啊!”有家主感慨着說,神色激动。
不只是他,每一位家主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期待神色,蛇岐八家从未如此辉煌過,而在他们這一代,不但成为全世界所有混血种的领袖,甚至還亲手断送了龙族的时代,简直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至于领袖实际上只是源稚女一人,断送龙族时代的也只是她一人這种事情,就沒有什么人会在意了。
反正在诸位家主看来,源稚女是蛇岐八家的少主,代表的就是蛇岐八家。
“少主呢,還沒来嗎?”有人翘首以盼,很难想象他還是一位严肃的家主,此刻表现的就像是某個明星的狂热粉丝。
坐在主位上的上杉越咳了咳,目光看向身旁的源稚生,源稚生立刻会意,开口:“稚女消化海洋与水之王的力量了些時間,此刻還在赶来的路上,大家稍等片刻。”
众人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并不急,同时偷眼打量坐在源稚女位置上的女孩,夏弥毫不在乎他们的打量,谁看她就看回去,同时附赠一個灿烂的笑容。
就像是在宣誓主权。
众人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造次,只是心裡忍不住腹诽,寻思這位龙王跟少主什么关系,看上去倒是很亲近的样子。
算了,不管了,和龙王亲近,至少說明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仅剩三位龙王,两位都是自己人,還剩一個奥丁,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至于更遥远的黑王,那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毕竟黑王已经死了是记入混血种史册的事情,而且就算他复活了,又能怎么样?
他们有战无不胜的少主。
蛇岐八家一扫之前的颓势,对未卜的前程充满了信任。
源稚女還沒走进议事殿,就已经听到了诸位家主兴奋的交谈声,她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停下了脚步。
局势其实并不乐观。
她已经晋升了白王,曾经的模拟器也跟着升级,只要她想,她可以看到任何事物的未来。
她曾经靠這個能力看到了诺顿的死法,也看到了利维坦的下场,但她现在却看不到奥丁了。
就仿佛世上根本沒有這個人。
如果世界上真的沒有這個人,那源稚女会跟着這些人一起庆祝,现场开個香槟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黑王复苏還要一段時間,他们可以慢慢准备,就算最后覆灭了,也算是临死前的狂欢了。
可問題是,奥丁现在還活得好好的,在這种情况下,却能屏蔽源稚女的预知了,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今天才是第六天。
還有最后一天。
她在心裡默念,真到了這种地步的时候,反而面无表情,心如止水。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战争還未开始,可他们却已经开始庆祝了,人类总是如此愚蠢。”
所有画面瞬间定格,一切的喧嚣交谈离她而去,连窗外的风都安静了,只留下飘飞到一半的树叶挂在空中,一切就仿佛一副被按下了静止的视频画面。
源稚女缓缓回头,看到窗台上坐着個男孩,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打扮,小西装穿的一丝不苟,两條短腿在窗户上晃啊晃,甚至让人担心他会不小心掉下去。
男孩抬起头,朝着她露出了一個笑容,眼睛裡的暗金色浮动,柔软的黑发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光泽,多日不见,小魔鬼看上去沒有什么变化,只是皮肤略显苍白。
源稚女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小魔鬼跟她的关系并不算融洽,一开始甚至互相敌对,源稚女越来越强大后,魔鬼也对她越来越忌惮。
等源稚女彻底晋升白王后,魔鬼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跟她叫板的资格,两人很久沒有见面了,自上次诺顿那一战后,就再也沒见過面。
源稚女能感觉得出来,魔鬼是有意在避着她的。
不過想来也是,他前期做了那么多针对源稚女的布置,好几次想置她于死地,虽然后面源稚女也差不多都报复回来了,但现在风水轮流转,源稚女强大了,难保不会秋后算账。
在這方面,小魔鬼還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清楚源稚女绝对算不上什么大度的人。
所以现在忽然来找她,是活腻歪了?
源稚女按在刀柄上的手逐渐开始蠢蠢欲动,她很想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能攻击到虚体,应该是可以的吧,她掌控精神元素,魔鬼现在就类似精神体,怎么也算得上是专业对口了。
像是知道源稚女在想什么似的,魔鬼适时开口:“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源稚女不动声色:“你想說什么?”
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魔鬼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她就先砍個魔鬼出出气,按刀的手继续蠢蠢欲动。
路明泽看了她一眼,一時間脚都不晃了,笑容也收敛了,撇了撇嘴,說:“你什么都知道了,我還能說什么?”
源稚女心中一动,有些好奇魔鬼是怎么猜到自己什么都知道了的,但還是嘴硬的說:“也沒有什么都知道吧,奥丁的位置我现在就不知道。”“那家伙的位置现在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小魔鬼說:“反正也来不及了,不是么。”
源稚女心說果然如此,奥丁对利维坦說要七天,以他谨慎的性格就绝对用不到七天,而她现在已经预测不到奥丁了,這說明那家伙应该已经成功。
之所以還沒有出现来找她麻烦,要么是還沒有适应新的力量,要么就是老阴逼還在谋划,這家伙总是這样,不到万全的准备不会出手。
所以此刻知道他的位置确实沒什么用了,因为已经沒什么好阻止的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所以……魔鬼现在赶来的用意是什么?来冷嘲热讽的?
源稚女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男孩,“你来干什么?”
“别這么看着我,在四大君主的問題上,我們的立场是一致的,相信我,我远远比你更想杀死奥丁。”
魔鬼耸了耸肩,他外表只是一個软糯可爱的小正太,语气却很淡漠,带着无尽岁月留下来的沉淀。
“我当然可以相信你。”源稚女干脆靠着墙,摆出了一個放松的姿态:“但我需要你展现诚意,你来這裡,总不至于是来向我表忠心的吧?”
男孩冷笑一声,眼裡闪现過一抹不屑,他当然不可能是来跟源稚女表忠心的,虽然他现在的实力已经远远不如源稚女,不但无法压制,甚至要小心被反杀。
但骨子裡的骄傲,不允许他向任何人低头,别說是源稚女了,就是曾经的白王,他也未曾放在心上過。
他是至尊,哪怕是落魄的至尊,也一样是至尊,白色君主固然很强大,却也只是让他重视而已。
“我只是来告诉你,這一次你未必能扛過去。”
魔鬼冷笑:“因为你的搅局,我的计划一团糟,如果你再死了,那大家就真一起玩完了,所以,别阴沟裡翻船了。”
“尽是些废话。”源稚女同样冷笑,态度绝对算不上客气,“如果你只是来說這些废话的话,你可以滚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她說着,伸手就要拔刀。
“真是個暴躁的姑娘。”魔鬼终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难得露出這样的神色,他从来都像是一個气定神闲的棋手,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面不改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但现在的模样,就像是被人掀了棋盘,并且顺手被棋盘砸了脑袋,恼怒生气,但因为对方是個愣头青,還有理讲不清,同时又打不過,于是一切都化为了郁闷。
“我来就是告诉你,留下锚点。”魔鬼一字一顿:“只要這世上還有人记得你,你就立于不败之地。”
源稚女一愣,但還沒等她开口,魔鬼的身影就突兀的消失了,這种消失方法就像是拿橡皮擦掉铅笔痕,突兀而又干脆。
紧接着,风声响起,落叶归地,嘈杂的议论声响彻在耳畔,刚刚還宛如雕像一般的家主们恢复了生动的表情,一個個慷慨激昂。
源稚女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几秒钟后,上杉越率先鼓掌,顿时所有人都跟着鼓起掌来。
夏弥鼓掌的尤为大力,女孩笑盈盈的看着源稚女,眼底闪烁如星子。
“沒事吧?”等掌声停歇后,上杉越率先开口询问:“可有受伤?”
源稚女摇头,扫過那些满是认真注视着自己的人,顿了顿,說:“利维坦已经死了。”
哪怕早已知道這個结局,亲耳听到她开口承认,众人還是再次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是更加热烈的掌声,而且這一次经久不息。
“太好了,這可是昂热都不曾做到過的壮举!”一個中年男人激动开口,他面前放着的长刀,刀柄上刻画着赤鬼,這代表了他的身份。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源稚女看了一眼這個激动的男人,平静道:“昂热当然无法做到,因为他只是個普通混血种。”
若放在几年前,昂热還是蛇岐八家,乃至整個日本黑道都闻风丧胆的人物,众人讨厌他,憎恶他,也害怕他,更敬畏他。
那個时候如果有人說,昂热也不過如此,恐怕会遭受到众人的冷嘲热讽,可现在,沒有人会觉得源稚女此话說的狂妄。
他们只觉得理应如此,就该如此。
昂热再怎么强大也只是個混血种,而源稚女作为要独自切断整個龙族时代的人,早已不是那老东西能相提并论的了。
一時間,众人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他们看着源稚女的目光充满了火热,哪怕是风魔小太郎這种有资历的老牌家主眼底都多了几分激动。
沒有任何一個混血种能拒绝此刻的激动,混血种的使命就是终结龙族,他们传承了上千年,为此牺牲了不知道多少人,却始终沒有什么成效。
而现在,他们,蛇岐八家,将成为终结时代的家族势力,這注定会载入史册。
所有人热血沸腾。
而就在這一片喧闹中,源稚女忽然听见了魔鬼的嗤笑声,那個家伙,似乎在拼尽全力的嘲讽所有人,甚至是整個世界。
源稚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窗外。
只见刚刚魔鬼消失的地方,他又再次出现了,依旧是坐在窗沿旁,眼裡满是嘲讽的看着所有人。
就像是在看一群小丑,又像是神怜悯的看着即将被覆灭的蝼蚁。
察觉到了源稚女的目光,魔鬼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然后伸出一根食指,放到嘴边,做出了一個噤声的手势。
源稚女皱眉,沒等她有所反应,耳边传来了夏弥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呢?”漂亮的女孩探头探脑,顺着源稚女的目光看過去,却什么也沒看到,只有一片落叶被风卷入了窗内,最后落到了地上。
源稚女收回目光,神态平静。
她說:“沒什么。”
。